司必应将醒未醒时,感觉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有节奏的晃动着。
耳旁有热热的气体轻轻吹着,陌生的被环抱感让他忍不住动了动身体,可他一动,大腿内侧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别动。”
一个低沉又熟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震得他的背酥酥痒痒的。
他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渐渐明亮起来,模糊间好像看到马车的车顶。太阳穴一跳一跳地胀痛着,全身都有些发酸发软。
他又难受地闭上了眼睛,酝酿了一会儿后再次睁开,这次,他猛然发现这车顶旁多了一张自己很熟悉的脸。
“侯爷!”
看清楚后对方是谁后,司必应立刻想挣扎着坐起来。
但同时有一只有力的手,迅速按住了他的胸口,司必应当即被按回了那个温暖又结实的怀抱,动弹不得。
当下的情形是,当朝明昭侯兼大理寺卿步大人,右手环抱着同为男性的他的身体,左手还紧紧按着他的胸口。
司必应感觉脸上火烧火辣起来,这样呆在对方怀里让他浑身上下寒毛直竖。
司必应本就烧得不清醒的脑子更加混乱了,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么抱在一起成何体统,他立刻又挣扎着想离开。
“侯爷,让草民起来吧。”司必应特地换了个自称,提醒对方两人身份。
但罪魁祸首却皱着眉,似是对他这么不听话很不赞同,“你腿上伤得很重,不可乱动。”
闻言,司必应掀开衣摆看了下自己的腿,大腿内侧血迹明显,他皱了皱眉,没想到不过是骑个马,自己居然能伤成这样。
不过腿伤的痛苦和被对方这样抱在怀里的难堪比起来,还是不算什么。
司必应放下衣摆,“多谢侯爷,还是让我先起来吧,我支持得住。”
司必应感觉对方的呼吸一直喷在自己敏感的耳朵上,步维桢身上熟悉的松香味道更好似入侵一般全方位紧紧包裹着他,时刻提醒着他两人的荒唐处境。
似是见他如此坚持,对方犹豫了一瞬,还是听他的话拿开了放在他胸前的左手。
司必应撑着坐起来,大腿内侧的痛楚激得他皱起了眉,但怕对方又做出刚刚那样的事,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维持平静。
在步维桢的注视下,司必应以最快的速度挪到一旁去坐好,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不少。
步维桢整了整衣襟,胸前那个温暖的身体一离开,他便感觉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没了滋味。
“侯爷,我刚刚是……”司必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步维桢定了定心神道:“你刚刚晕倒了,从马上摔了下来。”
原来如此,司必应心想,看来这几日确实有些劳累过度了。
“既然受伤了,为何还要逞强?”步维桢再次出声。
司必应一愣,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他腿上的伤,“骑马的擦伤罢了,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侯爷,我们现在是往哪里去?”
“回侯府,大夫已在侯府候着了。”
“侯爷,不过小伤而已,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步维桢有些无言,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正发着高烧,方才还从马上跌下来,有没有摔到其他地方都还不清楚。
“侯爷,不如先回大理寺,我晚间自去找大夫诊视便是。”
步维桢皱了皱眉,“你可知你身体现在是什么状况?”
司必应又一愣。
“腿,你自己动一下试试。”
说完,对方便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再同他废话的样子。
司必应闻言,轻轻弯曲了一下腿,大腿内侧的布料受到牵引的一瞬间,立刻传来一阵剧痛,司必应皱了皱眉,看来里层的衣物已经和伤处粘在一起了。
司必应放下衣服,心中明白这样子是不可能再去查案子的了,便没再说什么要回大理寺,老老实实地靠在一旁休息。
马车吱吱呀呀地走着,两人都没说话,马车内安静得有些尴尬,幸而没走多远,外面赶车的侍卫就提醒两人侯府到了。
等车停稳,司必应撑着车壁想要站起身来,但那两条腿当然是不再听他的使唤。
“我抱你下去。”见他如此,步维桢简短地下达了命令。
司必应内心非常不愿意,毕竟自己是个大男人,之前在侯府后院被抱就罢了,现在可还是在大街上,外面那么多侍卫看着,等会儿进了侯府还有许多仆人看着,他生病归生病,但也是要面子的。
正犹豫间,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气,然后紧接着自己便腾空而起。
“侯爷!”司必应惊呼一声,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侍卫已为两人打起了帘子,步维桢迅速跳下马车往府内走去。
“侯爷,请放我下来。”司必应尽量压低声音,一心只想劝对方尽快将自己放下来,再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但对方似是无视他的话,脚步丝毫不见犹疑。
周围的侍卫和仆人们均不敢多看,司必应虽十分焦躁,但毕竟发着烧,也没多少力气挣扎。
步维桢脚步也快,两人已快要进府,司必应那颗想下来自己走的心见状便松动了几分,可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两声熟悉的呼喊声。
“步维桢!”
“侯爷!”
步维桢停下脚步侧过身,司必应便见施佑凌和薛峰分别从两个方向朝着他们走过来。
司必应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剧烈挣扎起来。
毕竟还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成年男子,这么尽力挣扎起来步维桢便有些抱不住,加之步维桢又担心自己不小心失手让对方受伤,便只得将他轻轻放了下来。
等司必应扶着步维桢的手臂颤颤巍巍地站稳,那两人也走到跟前了。
施、薛两人都看到了刚刚那一幕,此时走到跟前,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薛峰更是连行礼都忘了。
步维桢率先开口:“他受伤了,有什么事稍后再议。”
“自然自然,那你们快进去吧,别耽误了伤势。”施佑凌努力消融着现场尴尬的氛围。
“啊是的,是的。”薛峰也干笑着。
“……”
司必应松开步维桢默默转身。
赵有德刚刚便在门口迎接两人,见状赶紧走上去搭了把手,司必应这才扶着他慢慢往里面挪。
挪了大半天终于挪进了内院,大夫果然已经候着了,步维桢简单交代了司必应的情况。
“既如此,还得请公子让我看看大腿上的伤势才行。”
“好的,先生稍等。”司必应正想伸手解衣服,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守在房内的一干人。
“哦哦,在下先不打扰司公子看病了。”施佑凌率先反应过来走了出去。
薛峰和赵有德也恍然大悟地跟在后面,步维桢最后离开,顺便为他带上了门。
司必应这才开始解衣服。
外面步维桢、施佑凌、司必应、赵有德一群大男人在这个小院子里干瞪眼起来。
施佑凌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早上步维桢来他府上解开误会的时候,他真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两人或许就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但是现在……
施佑凌瞄了一眼步维桢,有这样把下属抱在怀里不愿放的上级吗?
薛峰本不觉得有什么,但从听见侍卫们议论的那时起,他便产生了些许隐秘的怀疑,况且刚刚两人的举动亲密到那般地步……
他偷偷瞄了一眼步维桢,正常的上司怎么可能这样把下属抱在怀里不愿放。
赵有德则是觉得,他家侯爷最近着实有些不寻常,明明最不喜欢和别人亲密接触,现在居然三番五次主动抱人,而且好像还是强制的。
他偷偷瞄了一眼步维桢,虽说司公子是侯爷的下属,但能这样被他家侯爷抱在怀里不愿放的下属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步维桢就这么在三人带着八卦的目光中等了一炷香时间,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大夫走了出来。
“如何?”
“回侯爷,已为司公子处理好伤口了。公子身体才刚刚养好,元气本就不如正常人那般充沛,加上天气寒冷,他又连日骑马奔波,所以今日内热外伤才一齐发作了。这几日一定不要再骑马了,我开了方子给他调理,只要按时服用,好好休息两天便能恢复。”
说完,赵有德连忙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药方子,亲自下去看着煎药了。
送走了大夫后,步维桢往房内走去,对方盖着被子靠在床头,脸颊看起来仍旧红通通的。
施佑凌则是和薛峰一起守在屋外,不知为什么他们两人都有种不能擅自进去的感觉。
“多谢侯爷……”见他进来,司必应立刻想行礼。
步维桢微微皱了皱眉,“不必起来。”
“是……”
司必应说完后室内便安静下来,刚刚那尴尬到让他忍不住想找个洞钻进去的场景又开始在他脑中闪回。
“侯爷……”
“你……”
司必应本是想借说话驱散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结果没想到两人碰巧同时开口。
“侯爷先说。”
“你先说。”
“……”屋内气氛更加尴尬。
司必应清了清嗓子,“施大人和薛兄现在来找侯爷,或许是和案子相关。”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人越是避免什么其实就越是那什么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