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频发地，海疆的天空有些晦暗。

这里的青草闻不到清新的味道，空气中只有一阵阵令人闻之不适的血腥味。

场地早已清理干净，只是那种令人胸口发闷的气味和着海岸潮湿的风，经久不散。仿佛可见当日累尸成丘血汇成河的惨烈情景。

我踩过脚下吸收了意外的养份新蹿出来的矮草，不消多时来到海岸边。

白浪时轻时重，拍打着石涯，任尔烽火狼烟血雨腥风都影响不了的安宁节奏。

风卷乱云飞，海鸟低低撕鸣。

呼呼风声里，有个声音自后下方传来，似乎夹带着少许担忧：“你站在那干什么？快下来！”

怔神之际，他已经翻身下马，沿着斜坡快步到我面前。叹口气，拉我进他怀里。温暖的气息萦绕颈侧，我盯着他后面水浪中时隐时现的黑色礁石，淡淡道：“我就是出来走走。”

他拉开一点距离，半带命令道：“逛够了就回去，这里很乱，你别乱走。”

“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吗？”我勾笑嘲他：“怎么，在你的地盘，我连安全都得不到保证吗？”

他回嘲道：“你现在可不是宁王殿下，只是奴隶阿夜。这里最低贱的就是奴隶，被打死都是无人过问的。”

我漫不经心回他：“多谢提醒。”

凌铎皱眉，不打算再与我纠结，拉着我走向他的马，翻身上去，对我伸出手……

我扫了一眼他的手，没有搭上去，晾下他径自上了自己的马，扬鞭一策绝尘而去。

凌铎策马追上来，马蹄噔踏声中他对我喊道：“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安排的，你在不满什么？”

“我只是个奴隶，有何资格不满？”

“江臣的眼睛不是我的手笔！”

我骤然收住缰绳，四面八方来的风把我的袖袍吹得向一侧猎猎翻飞。

凌铎驱马绕至我前面，语气有稍许不悦：“那个自作主张的人我已经惩治了，你还要怎样？做到这一步我觉得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

我给他一个大大方方的笑，“你既给足我面子，我也不能给脸不要脸，你说是与不是？”

他皱眉表示不解。

我道：“我会履行我的承诺，要做什么，你给句话就是了。”

他道：“先回陆城。”

陆城是濒临海岸的一座城镇，也是凌铎在海疆的后援主力所在。海疆的军机处，就设在这陆城中。

凌铎带我回陆城别庄，便又不见踪影。

他看起来很忙。当然忙，就在刚过去的那一役，军粮物资都被截断，若不能寻到解决方法，不出两月，存粮一耗尽，大军就得乱。

如今他的面前，正摆着一个难解的局。

这儿是别庄中较幽静的一处楼榭，住进这里的时候我还戏笑凌铎：“这像不像是金屋藏娇？”他不接话，倒出一杯水，当着我的面把软筋散放进去，递到我面前，我便笑吟吟饮下。

无力感和眩晕感袭来时，他扶着我靠在他怀里，贴近我耳边说：“我觉得这样对谁都好，我不必防着你有什么举动，你也好绝了逃走的心。你放心，这个量只会让你使不了武功……”然后他在我陷入黑暗前吻了吻我的额角。

入夜冷清，庭前月寂寥地悬挂于天。

凌铎没有来。

为防止我再乱走，他安排了一个人看守我。巧的是这人是阿毓。这会儿他抱剑坐在楼榭前庭的石椅上端正得犹如一根笔杆。

左右无事我便想到了那个让我背了黑锅助卫羡赢得首战的人。江臣也说了，凌铎身边除他之外还有另一个细作，并且他是知道江臣底细的，所以他嫁祸得了江臣。做得到这些的，只有凌铎身边那几个亲信下属。这其中阿毓自然也脱不了嫌疑。

思及此，我放下此时根本就看不进去的地形图，走出门，无视端坐的人向外边走去。

阿毓即刻施展瞬移到我面前，横手一拦，“将军说了，你不能独自离开。”

我好脾气地对他道：“好，那我允许你跟着。”

“这……”他面露难色，看来凌铎没有交代清楚到底能不能让我离开。

我也不多说，绕过他出了庭院，他只好亦步亦趋跟着。

去马厩取了马，趁着还未宵禁疾奔出别庄。

沿街上走了一段，只偶尔看见士兵巡逻。正奇怪现在才刚入夜，怎连个行人都没有？转角处传来女人的惊呼声，接着是一阵猥琐的起哄声。

我驱马至转角处望去，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将一个女人围堵在胡同里。为首那人已经将女人的衣襟撕开一条裂缝。

我还未出声，后边的阿毓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别多管闲事，对你没好处。”

不管闲事怎么可以？我就是出来找事的。

又一声呼叫，女子胸前坦开了一片。那人的手已经不规矩地摸上去。

“住手！”我的喝止声成功让一众人齐刷刷把视线转向了我。

“哪里来的不知好歹的，赶紧给我轰走！”为首的人不耐烦地命手下轰人，转头又继续对女子上下其手。

我扭头看阿毓，他木着脸看来不打算管。

几个士兵已经朝我走来。

“识相的赶紧滚。”一人粗着嗓子叫。

我自马上腾起，提脚一撂喊话的人结结实实脸砸地……可立刻我就感觉情况不妙，我忘了我被凌铎喂过软筋散的，那一脚过后居然真的再也提不上来半点力气了！一股劲力迎着面门重重劈来。自知接不了这力量，我立即侧身避开。

对方的攻击步步紧逼，只能避不能硬接，很快我便落了下风，侥幸侧开胸口那一记后，一道猛劲重重打在我左肩上将我翻倒在地。

那个刚刚吃了亏的士兵见状上前把我就地死死按下。方才欲施淫威未遂的人居高临下对我一番打量，眯眼□□，“这么好的身手却使不上力气，怎么，被喂了软筋散？不管了，你害得我到嘴的猎物跑掉了，现在只好拿你来抒解。”说罢对手下一使眼色，我当即呈大字仰面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人蹲下来夹住我下巴左看右看，口中啧一声，“端的倒是一副好皮相，就是男人的身体总归不如女人来的柔软。”随即腰带被大力扯掉。

我飞快地看了眼阿毓，他仍然安坐马上，一副“你们在干嘛”的表情。

我忍不住冲他喊：“喂！你就打算一直坐那看戏？”

后者踱近两步，不痛不痒地道：“我早跟你说了不要多管闲事，这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