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话刚出口，外袍也被掀开，我一急提起脚朝正欲撕开我里衣的人身上扫去。

那厮轻易便把我的脚握在手中，然后我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喀嚓”，和自己响彻长街的惨叫声……

在这之后，阿毓总算说了句良心话，是对施淫威的人说的：“总兵大人请三思而为。这人虽是个奴隶，却是将军带进别庄的人，您这样做，只怕将军要追究。”

“原来是阿毓。”那总兵疑道：“你说他是将军的人？”

“不然我没事跟他后边欣赏夜景么？”

那位总兵看看我，又看看阿毓，愤愤摔下我的腿，在我又一声惨叫中悻悻离去。

街上回复寂静。我缓了口气，双手撑地坐起，再靠着一条腿站起来，试了下确实没法走，才向一脸冷漠的阿毓招招手，“扶我上马总可以吧？”

他犹豫一下，跳下马向我走来，我正要搭上他的手，昏暗中一句冷冷的“不准扶他”让阿毓伸出的手硬生生收了回去。

我视线越过阿毓肩头，看见与夜色相融地墨色身影坐在马上一步步走来。

阿毓匆匆退开。

凌铎踱至我跟前二话不说抓住我的肩膀一提，把我带上了他的马。转头对阿毓道：“以后他要是再少根头发我就唯你是问。”

阿毓惶声应是。

凌铎调转方向一蹬马腹，在街上飞奔起来。

接近小楼水榭，他抱我下马，然后就着横抱的姿势不疾不徐走回房间。

由始至终阴着一张脸。

头一回被人这样抱着走，不是不别扭的。

我打趣他：“你就不能换种方式，比如说用背的？”

他顾自走，不理会我。

终于我得以稳稳当当坐在床上。他半跪在床沿捉起我被弄折的脚，总算开了尊口：“我记得我吩咐过你不要乱走，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吗？”毫不温柔地一扭，一个时辰下来我第三次听到了自己的惨叫。

接着我的脚奇迹般又能动了。

我道了声谢，边揉自己的脚边随意找话茬：“你手下的人平日里都这么横肆霸道吗？”

凌铎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差不多。”

我笑问：“那你不管？”

“不管。”我发现他最近说话简单扼要得不像话。

“这是为什么？”

“他们也是男人，是男人就会有需求，有什么好管的。”凌铎轻描淡写，好似我问了一个蠢问题。

“有需求你就放任他们践踏平民？”好吧，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海疆这么乱，军民冲突如此频繁。

“践踏平民？”凌铎将这四字重复了一遍，神态竟是有些困惑，“你的意思是，这样是不对的？”

“当然不对！”我蹙眉提高了音量，正坐严辞：“你统治一方，那一方的人民便是你的子民，你怎可视之如草芥，放任手下欺凌虏掠？”

凌铎怔了一怔，随后施然起身，拉了个椅子也学我正坐，慢悠悠道来：“长皇子，我和你走的从来不是同一条道，你养尊处优学的是治世之道，我血里来血里去学的是生存之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说的或许有理，但不一定适合我。”

我哼一声道：“你何不说自己骨子里就是个残酷无情的人。”

他凝目看我，极轻地笑了笑，“你说得对，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仁善之辈。”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我知道他生气了。因为他头也不回出了我的门。

这人就是这样，生气的时候不吼也不跳，就冷着你。

傅倾羽的人生，我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初识他时，他带着一身别人的血，冷酷地逼视着我，后来他以凌铎的身份立足朝堂，一步步攀上顶峰，那些过程和经历我没有看到，可我看得到他身后蜿蜒的道道血路，就是现在，他手上的血仍然没有干净过……

突然想到如果没有那场政变，如今的倾羽又会是什么样？江臣那样？还是阿毓那样？我躺回床上手枕后脑想啊想，想到困顿时分终于得出了结论。

应该是像他祖父那样，又一个翻手云覆雨居心叵测的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