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喜欢脸是种什么体验，叶秋暝并不陌生，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人群里会被多看一眼的类型。

但被程砂这样评价，他就觉得特别开心。

“谢谢，我也很喜欢你的脸。”最傻的回复，叶秋暝说完差点咬到舌头，他失去了游刃有余。

程砂忍俊不禁，他还担心对方会认为自己太过轻浮，却莫名其妙确认了双方的好感。然而，眼下还有正事。

不愧是程砂，飘飘然也能理智到达战场，他清了嗓，眼神游离，不多时又正色道：“咳，这事我们后面再谈，现在我有其他重要的线索告诉你。”

“你们通关后，那局游戏其实并没有马上开启轮回。”

叶秋暝也进入状态，跟着问，“怎会如此，照理说游戏通关就会立刻轮回。”

“是的，每次玩家通关后会重新结算，但那次却没有，这样想来，游戏居然还有后续剧情才是最不正常的，而且在后续剧情中，真正的路聿秋死亡了。”

程砂持续分析，“你脱离附身后，真正的路聿秋就回来了，但不久后于睡梦中死去。他告诉我半截话，他说，他同魔鬼做了交易。这个游戏远比想象中复杂，它似乎被某种力量控制了。”

“况且，你应该知道路聿秋的身体状况很差。我在想他这样的状态究竟是从哪天开始的，从他被程长生放进精神病院那天？还是后来？其实，我更倾向于，他后来和魔鬼做交易的那天。”

程砂的话信息量很大，但偏偏叶秋暝和他对得上节奏，从程砂这个电子手办能够出现在现实世界中开始，显然有某种失控的力量在掌控一切。

“路聿秋和魔鬼做了一项交易，只有过于强烈的诉求才会驱使他与虎谋皮，而路聿秋最大的愿望，从来都是挽留程珂死亡的结局。”叶秋暝回忆他扮演路聿秋时体会到的微弱共感。

“魔鬼，交易，附身……照你所说，这个游戏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显然，魔鬼以路聿秋想拯救程珂的愿望引诱其交易，最后，路聿秋终于变成了玩家能够随意附身的角色，以此路聿秋希望有人帮他改变剧情走向。”

程砂接道，“这显然不可能成功，魔鬼实现了路聿秋想要改变的愿望却没完全实现，以目的完全不受控的玩家掌控路聿秋的整个意志。你也看到了，最后他们附身路聿秋一直在献祭我通关，甚至根本没发觉小珂的存在。”

说到这点，叶秋暝确实不太好意思，但程砂似乎不太在意了，他无所谓地接起了另一个话题。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我见过那个魔鬼，他原来附身在第一天就见到的何管家身上，就是他让我来到这个世界。”

叶秋暝，“……”这是他没想到的。

“那是个纯粹无法解释的疯子，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有趣，要书写他自以为完美的剧本，不存在同理心。”这是程砂对“何管家”的全部印象，在他们短暂的相处中。

现在，叶秋暝彻底意识到，他被卷入了一场大麻烦，比想象中还要大一点。

“黑天鹅指极其罕见、出乎人们预料的风险。生活中，不可预料的黑天鹅总是在发生，但现在，我更想知道你的目的。”叶秋暝说。

“如果我告诉你，我和路聿秋的愿望一样，你会说我疯了吗？我想扭转小珂的结局，但拒绝与虎谋皮。”

“不会。”

没人比叶秋暝更清楚，面对亲人的离去有多想拥有第二次机会让一切重来，如果真有这机遇为什么不去做？

程砂低头浅笑，没有比跟得上自己频率的人对话更加愉快，他对叶秋暝就是这种感觉。

于是，他更加放肆地发表了暴论，“我不喜欢这个结局，最烂的剧本，坏人该得到惩罚，可好人不该死去，伤害没有停止而是持续，垃圾剧本。”

“噗……”他的直言不讳令叶秋暝忍不住发笑。

“好吧，既然发生了就好好面对，但在此之前，我们先来解决你的问题。”

叶秋暝提起程砂本身，这令程砂在瞬间有些慌乱。

眼前人好像接受了他的存在，但叶秋暝从未说过要留下程砂。毕竟，程砂看起来就像个大麻烦。

他被拉起来打量，听到叶秋暝说：“这样可不行，这里的环境和你的世界有所不同，我会慢慢带你适应，在此之前你得先从打扮上融入这里，今晚先穿我的衣服吧。”

程砂长舒一口气，原来叶秋暝说得是这件事，“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会像扔走厄运一样一脚把我踢开。”

“为什么会这样想？”叶秋暝皱眉。

“再来猜猜看，你觉得你出现在现实中且偏偏出现在我面前这件事是否为偶然？”

“当然不是。”程砂肯定，“以魔鬼的恶趣味，他必然是故意的。”

“所以我们的命运早就绑定在了一起，这有什么疑问吗？”

叶秋暝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因激动不小心敲到房门的响动，他意识到什么，对程砂说了句“稍等”，而后利落走过去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据说做饭去的齐烁脚步不稳差点扑上来。

叶秋暝，“……”

齐烁脸上闪现可疑的红晕，话都说不利索，“哎呀，我是来叫你们吃饭的嘛，我真做好了饭菜。”

“你听到了多少？”

叶秋暝表情严肃，他倒没想到他这个表弟会在外头听门角。

每当齐烁看到叶秋暝这个表情，他知道自己最好还是坦白，于是打马虎眼“就……一过来听到你说什么命运绑定，其实只听到了这点。”

齐烁完全没往复杂的方面想，却没注意叶秋暝无端松了口气，他只以为是无意中发觉了表哥了不得的一面，“呃，那个……你最近想谈恋爱吗？”

更要命的是，齐烁瞅了程砂几眼刚巧被本人捕捉到，他意有所指对叶秋暝，“你们现在是彻底没次元壁了呢，嘿嘿。”

“什么恋爱？什么次元壁？”前一个，程砂听得懂，后一个他不明白。

“没什么，我们先去吃饭。”

只是某人耳后好容易因谈正事褪去的薄红再次重归于世。

……

如果符合xp的电子老婆出现在现实里，要齐烁也会把持不住。可，他表哥虽受欢迎但寡王一个从未谈过，这一来，性别方面就来了个大的。

只不过他俩坐一头吃饭，齐烁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中间还是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叶秋暝向程砂介绍如何运用现代器械洗浴——即淋浴头的使用，包括一系列沐浴露与洗发水。

叶秋暝独居男性，装备其实并不多，洗头甚至不用护发素，而程砂当时也满口答应：他都懂了，很聪明的。

也确实不难，但你不能要求一个来自二十世纪的十九岁男性快速接收一系列超越认知的事物。

所以，厕所的温度警报器，在叶秋暝决定让程砂自己解决洗浴问题后快速响起，在大声控诉着：程砂不行。

讲真，叶秋暝看到头上挂着撕拉黏糊状洗发水完全没抹开的程砂时是麻木的，他迅速断了过分滚烫的热水，而对方白皙的肌理因温度上升染上红晕，幸好没烫伤，这是叶秋暝最开始的想法。

然后，他就不知道眼神该往哪里放。

总之服侍少爷似的清洗好这只程砂，叶秋暝将其往沙发处一领给他吹头。

程砂眼神起雾，脑袋有些迷蒙，乖乖任叶秋暝摆弄，虽然两个人的脸部都有些“红红”的，但确实什么也没发生。

齐烁又觉得自己当起了电灯泡，服了。

所以，在第三天，叶秋暝带程砂外出购置衣物回来以后，齐烁严肃地提出，“你表弟我决定还是早点回家了，大哥，我好多余啊！我到底为什么要存在！”

“怎么了嘛？我们这几天相处得很好啊。”叶秋暝丝毫不自知。

“你看，我这几天屁事没有，所以你不能拘禁我的自由，我要回去辣。”

“随便你。”这次，叶秋暝却很快松口。

“谢谢表哥。”

齐烁屁颠屁颠快速收拾东西，把空间留给另外两位。

而程砂沉默望着眼前一切，等齐烁离开后，他才出声，“你是故意的，对吗？”

叶秋暝没有马上回答，程砂就继续说：“你等到第三天，是为了看到齐烁没事。现在，你放了他，是因为确认没事又深感要发生什么怕他牵涉其中，才让他赶紧走。”

“正如你所说，事情比想象中复杂，我不希望我表弟因为一场游戏就被迫入局，何况，魔鬼想要入局的，不是只有我吗？”

程砂很不想那么揣测，但他认为，魔鬼没那么好会轻易放过离事端最近的齐烁，可他不想拆穿叶秋暝，单纯不乐意。

程砂蓦地转了话题，“这几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是的，暴风雨前的宁静。说认真的，你害怕吗？”叶秋暝温柔注视程砂，“不害怕和我一起卷入混乱。”

“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这个问题，就像你并不认定我是麻烦。至于怕，现在的我连魔鬼都见过，还会怕？”程砂毫不犹豫。

而距离齐烁离开的四十五分钟后，叶秋暝家的门铃终于被按响。

是程砂开的门，“准备好了吗？我猜要开始了。”他说。

门一开，一名长相苍劲，下巴微有胡茬却显得十分有腔调的帅大叔站在门口，就只来了他一个人，穿着一身黑夹克，自然得像在串门。

“你们好，我是特殊生物调查组织第六区的对外接洽员，这是我的工作证件，保证我们的工作隶属于专业合法部门。”森靖向两位年轻人展示他手中的相关证明。

“呃，你们是否同时在一个星期前的凌晨十二点，登录过名为失落之地的恐怖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