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姓凌的私家侦探突然发难，路聿秋躲闪不及，被扼住了喉咙，他真的很容易被锁喉，不论是被程砂误解还是眼前这个。
路聿秋头晕目眩，快要喘不上气，以他现在的体质，要不了多久说不定就真撅过去了。
突然一阵拳风刮过，巧妙蹭过了路聿秋，紧接着，路聿秋耳边就传来了拳击声，听起来还有点疼，于是凌兆鹤在瞬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他随着凌兆鹤跌倒的这道力翻滚到地面，好在背上的书包及时垫住，但仍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趴在路聿秋身上的凌兆鹤没动，似乎晕过去了。
路聿秋苍白着脸看向程砂，此时，程砂还举着一只拳头。
“你……你干了什么？”
“没什么，打在了他的攒竹穴上，所以，他暂时晕过去了。”程砂边说边将压住路聿秋的凌兆鹤扔在一边，替这不论到哪里都显得有些倒霉的虚弱家伙顺气。
“你的体质真奇怪，怎么到哪都被迫害。”
“先把他绑起来。”路聿秋忙道：“趁他晕过去先控制起来，一会才能好好交流。”
……
凌兆鹤只是陷入了昏迷，又或许这是他近期睡过的最好的一次觉，在失去意识的片刻，他终于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安心，直到睁开眼睛的前一秒。
眼前冒出一个警惕打量的少年，凌兆鹤最开始的注意力都在路聿秋身上。此刻，这名少年白净清逸的样貌、过于纯黑的瞳孔毫无障碍地展现在他眼前，熟悉得令凌兆鹤害怕。
而在程砂的视角，这名精神状态堪忧的私家侦探突然瑟缩起身子，面露惊惶，像一只陡然被发觉的猎物。
“你……你，是你，你来了，你找到我了，是你……”
“你在说什么？”程砂皱眉。
“救命！我还不想死，放过我，求求你！”凌兆鹤拼命往墙角挪，但因为被二人提前绑住，他的行动受制，难以移动。
“喂！”程砂受不了，双手按在凌兆鹤肩上。
那是来自人类的触感，这说明眼前的少年的确是正常人，理解到这样的信息，凌兆鹤才恍惚抬头。
程砂的面容在阳光下泛着生气，在他身后，除了苍白的路聿秋外空无一物，有手有脚有影子。
凌兆鹤长舒一口气，眼神便开始变得疲惫且凌厉，“放开我。”他不想和眼前的不速之客们纠缠，也就不问他们的来由。
“那不行，以刚才先生的反应来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好好交流。”路聿秋补充道。
谁知凌兆鹤突然无比愤怒，他瞪着路聿秋仿佛能用眼神剜去路聿秋的眼睛，并将其生吞活剥，“你还敢来找我？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卷入这场事件当中，你就是个不祥之人！所有和你扯上关系的，都会被诅咒！”
“等等等，你在说什么啊？！”程砂惊讶道。
路聿秋同样满脸空白，显然他又不记得了，他脆弱的记忆只支撑到他记得自己曾经来找过一名私家侦探进行委托。
“停，停。”程砂打断，“首先，他的脑子不太正常，所以现在完全记不得和凌先生你相关的事，也不能和你吵架，所以，你还是和我交流吧。”
凌兆鹤仍死盯着路聿秋，这使他身上的颓废冲淡不少，比一个精神病人更像疯子。程砂于是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目光。
“索性，我也逃不出去，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程砂开门见山，“我是程家失散多年的大少爷，在程珂失踪后才刚找回来，也同样被卷入了各种诡异的事件当中。如你所见，程家诡异事件唯二的知情者似乎只有你们两位，但路聿秋已经基本记不得了。”
“我们需要凌先生的帮助，来解答这一系列事件。”
然而程砂说了那么多，凌兆鹤听到的似乎只有“路聿秋记不得”这点，他嗤笑，“难怪外界传闻路家大少爷发了疯，看来是真的神志不清了。”
“老子受够你了，说话注意点。”程砂不客气道：“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委托是你接的，钱也是你想拿的，既然有了收据现在又来怪雇主让你承担了风险？”
索性这位凌兆鹤被绑着动弹不得，程砂于是拎着他，“首先，我想摆脱这些诡异的事件，路聿秋也想。其次，作为可能的知情者，除了帮助我们这点，没人能够帮你逃脱。刚才你的反应，是不想死，我没理解错吧？”
直到此刻，凌兆鹤才开始正视着眼前的程砂。他真的和程珂长得很像，只是程珂偏柔和，程砂则完全不是。
凌兆鹤还是对着这张过于相像的面孔生理不适，他微不可查地轻微颤抖，吐出一句话，“你果然是程家的人。”
“当然。”不然刚才凌兆鹤看着他的脸，跟看鬼一样。
……
“进来吧。”凌兆鹤不方便地推开满是灰尘的内门，他仍被捆着，只不过从被放倒到站起，而绳结还被程砂拿在手里，以防这家伙突然暴起。
这里仅放了不多的资料，可见侦探社经营惨淡。
凌兆鹤指导着程砂抽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这东西很不显眼，像摊子上随手可见的破旧画本。
但是程砂翻开那东西，里面描述的尽是些诡谲古怪的邪术：巫蛊诅咒、红白双煞，应有尽有。
“什么东西？”
“你再接着往下看。”凌兆鹤说。
程砂看到这东西的最后几页上画着一个又像动物又像植物的东西，它从外表上看像枝繁叶茂的榕树，但躯干却是蠕动状的肉瘤。
那东西躯体的正中央正画着一个被藤蔓束缚的人类，被标注以“融合者”。
程砂瞬间回想到了那个小巷，他在某个诡异的下午见过的，被束缚着的程珂。
书页上对此物以介绍：太岁，肉芝状如肉，味甜腥腻，乃生物也，食之以长生。
而书的另一面详尽记载了此物的豢养方式：此物邪秽，世所罕见，且极难存留，需寄生者之血肉筑以血池，以五行命格木之生人为引供养。
其所见皆可寄生，切记……
程砂再翻面，这本破烂书就被撕了一面巨大的口子。
“还有呢？”
凌兆鹤答道：“没有了，我只知道那东西会寄生。”
为什么最后一面被撕了？程砂自然暂时什么也想不出来，他盯着凌兆鹤，对方满脸颓然不像撒谎。
“只要被那东西盯上就会被寄生，而还未丧生的寄生者作为备用祭品将永远无法摆脱那东西的纠缠，是不是很疯狂？哈哈哈哈哈哈……”
凌兆鹤又开始又哭又笑，犯病般蹲了下来，“我想离开申城，想远离这一切，可是不管什么时候走，用什么方法，都会在第二天再次回到侦探社！可我明明每次都是朝着城外走的，我要疯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天就自己走到了那怪物的面前！”
程砂倒抽一股凉气，现在，他终于知道当初追着他的东西是个什么，那东西或许都不是程珂，而是一只可能融合了程珂的太岁。
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私家侦探或许是发觉了他的崩溃影响有限，因为程砂根本在想着别的事，而路聿秋更明显，他直接盯着程砂发呆。
于是，凌兆鹤低下头，居然诡异地笑开了，“哦，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小少爷。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关联，但是寄生者们似乎会不自觉地散发出某种诅咒，所以被盯上的寄生者的身边人，也可能，同样被太岁盯上。”
私家侦探说完这话，便抬起充满恨意的双眼，他又开始瞪着路聿秋，“我，还有他，我们全都被诅咒了，也许接下来还有你呢，程少爷。”
程砂逐渐失去耐心，打断道：“行了，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乱来，这样我们的合作还能够维持。当然，我知道你并没有答应合作的事，不过合不合作原也由不得你。”
……
二人从破败的侦探社转出来，一下午听了这么些神神鬼鬼，程砂有些疲累，拧了股眉心，身后是不知何时一言不发的路聿秋。
他们转去了回家的路，这是二人第一次不在中途分道扬镳。
他身后的路聿秋就在此时突然出声，“程砂，你相信那位私家侦探的话吗？”
“为什么不信？”程砂反问。
“你不觉得，生活中出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很像一场骗局吗？”
“我不觉得他在撒谎，至少对于太岁的事，因为，我见过那东西。”程砂说。
“你见过？”路聿秋蹙眉。
“是，就在之前和你放学回家那次，我之所以迟迟没有到程公馆，就是遇到了那东西，它追着我。哦，对了，它还长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呢，其实是程珂的脸。”
程砂说完这句，路聿秋脑中便控制不住闪现出一名清秀纯白的少年，他和程砂一样美好，但闭着眼睛背后是狰狞的不可名状物。
他突然就觉得天旋地转，喘不过气。
“喂！”程砂扶住路聿秋，好在这家伙没有晕倒。
“还好还好，跟着你之后我发现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提高了不少。”这人摆摆手。
程砂的手便在这时被路聿秋捉住，对方注视着他，眸中试探的温和不再，唯有捉摸不透的深沉，“程砂，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掺和我的事吗？”
“你这家伙真奇怪，之前不就说好了，我们是合作关系。”
“我虽然记不起来，但照那个侦探所说，我是给他带来诅咒的人，我也被寄生了，如果我跟着你，说不定也会给你带来诅咒。”
程砂毫不犹豫，“大哥，你不会要在这时候打退堂鼓吧？我连太岁都见过了，还会怕一个你？”
路聿秋突然笑了，眼中蕴出莹莹的光，“你会成功的，哪怕面对的是这些恐怖的东西。”他仿佛下了某种决心，“我会帮你。”
程砂莫名地点点头，却在余光中瞟见了角落里的一道人影。
那只形单影只的人影单肩背着包站在角落，但正好被程砂扫视到，路聿宁站在那里，眸光极具目标性地紧盯路聿秋握着程砂的手。
程砂轻皱了眉，想怎么此时遇到这货，他想抽出双手。此时的路聿秋却不知也抽了什么风，感官在瞬间变得无比敏锐，他莫名出声：“阿宁，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