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丹左和乔亚听丽丽讲完这几年来的变故，从他们初初离开十一区的不适应，到后来慢慢自己构建了一方小天地，刚刚有能力保护同伴，就又开始了战争的颠沛流离。

对于她和汤姆这样的孩子来说，确实有些残酷。好在据她所说，没离开十一区之前，有丹左和乔亚传授的技巧防身，离开十一区之后，哈罗德也派人将他们保护得很好，不仅从未受伤，连委屈都少有。

三个月前，战争完成后，哈罗德也按丹左说的，分别询问了丽丽和汤姆各自的意愿之后，按照他们自己的选择，给他们安排了不同的课程。

丽丽并不追求在某一个方面做到极致，她兴趣广泛，接受能力也很强，因此在初期，给她规划的课程门类几乎是普通孩子所能承受上限的两到三倍，打算等到每一科目都简单入门之后，再让她自己选择想要深入的门类。

而汤姆和丽丽则有着截然不同的选择。他更像是以前的帝国培养出来的hunter，一心只追逐纯粹的力量，不断地训练线的用法，提高体术，几乎是复刻了曾经帝国培养hunter的方式。

丹左听到这个，倒也不惊讶。

一个人的一生很有可能就是在幼时的某些时刻就已经注定，可能对于汤姆来说，他的命运在乔亚教会他如何发动线之后，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他想都不敢想的，转眼间好像就变成了“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的承诺，迷惑着他，让他执迷于不断追寻力量的路途之中。

乔亚似乎感觉到了这里面的问题。汤姆确实是个hunter，但以他的资质来说，走上属于hunter的道路注定会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艰辛，尤其是当他以力量作为衡量标准，只会事倍功半。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拧着眉看向丹左，无声地质问为什么当初没有给汤姆分析利弊。

丽丽注意到了乔亚的眼神，抢先一步替丹左解释，“我们都劝过他，但他没有接受。”

固执，确实是许多hunter都有的通病。

乔亚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是汤姆和阿尔法。

许久不见，汤姆的变化也不小，少年人的脸上竟然已经初现棱角，见到丹左和乔亚，他眼睛直放光，两只手忙活着一人摸了一下，直砸吧嘴，“竟然真的让我见到活的了！”

“说什么呢，”丹左给他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又不是没见过。”

“那以前的你们能和现在的你们一样嘛，”汤姆摸了摸后脑勺，笑开了，“一个是反抗军的最高统领，一个是击杀了马特的传奇hunter，我现在没有跪下来抱你们大腿就已经很好了！”

最高统领？乔亚轻轻扫了丹左一眼，难道这就是汉默提到的造势？

不过现在还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乔亚继续和汤姆聊了一会儿，帮他解决了一些训练时的疑问后，这小子就迫不及待地去一旁练了起来，显然是把和乔亚的对话当成了难得一遇的大师私教课。

等他走过一旁，乔亚这才将目光投向已经默默和丽丽开始上起课的阿尔法身上。

即便不考虑汉默在人工智能方面获得的成就，光看阿尔法和人类毫无差别的外表，他也足以在能工巧匠里拥有不败的席位。这个比丽丽高不了太多的躯壳，有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和齐肩的中长发，骨架比例也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

似乎是乔亚过于专注的目光引起了阿尔法的注意，他和丽丽交待了一句之后，便主动走到乔亚面前，露出了一个十分友好的笑容。

“乔亚，我注意到你似乎对我很感兴趣，”他抬起手，“是因为这副身体吗？”

这么直白的问法，乔亚还是第一次见，他尴尬地眨了眨眼，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就是阿尔法与众不同的地方，”丹左手搭上乔亚的肩，缓解了他的一部分尴尬，“他总是很难理解人类交往中无法坦言的部分，和他聊天，你可能会有点头痛。不过按我和汉默的想法，如实表达出你的不适，反而会对他有所帮助。”

乔亚点点头，终于理解了阿尔法每天上课的必要性。

他舒了一口气，说：“我确实对你的身体有点好奇，但一般来说，第一次见面，哪怕我的注视让你感到不适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也不会问出这样直白的问题。”

“我明白了，”他微微颔首，“人类在表达对他人身体的注视上，似乎有多重含义，我下次会纠正这一点。”

正如丹左所说，阿尔法的语气里几乎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情绪，无论是提出问题时的疑惑还是面对错误时的羞赧，统统不曾出现。在他眼里，提问只是一种得到外界反馈的工具，而修正错误只是一种内化行为。

可汉默明明说过，这具身体的外表细节是他自己敲定的，可乔亚并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好恶的情绪，他的判断标准是什么？

乔亚这么想，也顺势问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对这副身体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阿尔法如实说道，“选择的标准是基于现有的数据，在发现人类对这样中性的外貌具有较大的接受度之后，我认为这副身体能够帮助我更好地成为你们中的一员。”

合情合理，极符合阿尔法的逻辑，但这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丹左他们希望想要的答案。

“不过，未来我可能会更换这副身体。”在乔亚不知如何回答的沉默中，阿尔法又重新开口。他一板一眼地陈述着，“如果我和丽丽学习的进度不会出错，预计在未来一个月内，我就可以理解什么是人类的偏好，继而对我的身体做出具有我个人偏好的改变。”

听到阿尔法自己预估的时间，丹左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却也没说什么。乔亚不曾注意到这点，他目光全然放在阿尔法身上，似乎忙着想要怎么回答。因此阿尔法突然说出“我会抓紧时间”时，乔亚也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对象是丹左。

为什么要抓紧时间，这和丹左瞒着自己的事情是不是有关？

乔亚组织好的思绪瞬间被这句话所打断，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突破口转到阿尔法身上，“抓紧时间？你们约定过什么？”

雌雄莫辨的脸上，灰蓝色的仿真眼珠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乔亚，丹左还没来得及说话，阿尔法就以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回道：“对不起，我不能将此事告诉你。”

在乔亚脸色微变的时候，丹左就已经在脑海里飞速旋转着如何补救的办法了，此刻听到阿尔法的回答，正要开口挽救事态式，却听乔亚最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失落。尽管他表情确实不如刚才那般有活力，但也绝对称不上气愤、沮丧。

打发阿尔法走了之后，丹左捏了捏乔亚的手心，笑眯眯地看着他。于是好奇的人今天转换了身份，提问者成了他自己。

“乔亚不生气吗？”他问，“连阿尔法都知道的事情，我却瞒着你。”

“我当然很想知道，所以才会抓住一切机会，想要去了解你到底要做什么，但是……”乔亚饱含爱意的目光沉沉地忘向丹左，那碧蓝色的眼底正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你也说过，会亲口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他说，“我相信你。”

在漫长的欺骗和背叛之后，信任，这个弥足珍贵的关键词，终于重新从乔亚嘴里说了出来。他所有的不安和怀疑终于被信任的光芒抚平，此时此刻，他愿意重新相信丹左给出的承诺，也愿意再次将主导权交回丹左手中。

同样，丹左不会不知道‘相信’这两个字在乔亚心里的分量。就在这个词落下的瞬间，他就立马收起了满不在乎的表情，几乎是半强制地带着乔亚到了一处隐秘的房间。

刚一进门，他就再也按耐不住灵魂深处的燥热，捧着乔亚的脸亲了起来。

带着欲望的亲吻不仅仅是简单的舔舐这么简单，他的吻又狠又凶，逼得乔亚只能下意识抬高了头，被动地接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他乖顺地张开嘴，任由丹左灵巧的舌头缠绕着自己，直到难以吞咽的津液顺着嘴角流下，他才小小地挣扎了一下。

丹左从蓬勃的欲望中勉强找回一点理智，他一边放缓了亲吻的步骤，一边伸手绕到乔亚背后，锁上门。

他慢慢地延长这个亲吻，贴着乔亚温暖而柔软的唇，情不自禁地低语，“我爱你。”

没等乔亚给出回应，他就已经忍不住了。浓厚的情欲在他重新变得暴躁的吻中，席卷着向乔亚扑去。他几步将人从门口带到了床边，却在打算下一步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挣扎着从火山中清醒过来的黑色眼睛里满是克制，他用一只手撑起一段距离，另一只手却依旧握着乔亚舍不得放。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乔亚，我……其实之前在约拿镇，关于线直传的事情，我说谎了。”

妮可确实和丹左说过，接触面积对于线直传中，线能传递的快慢和多少是有影响，但接触绝不等于接吻和□□，更何况，‘面积’这两个字，本身就只针对于普通hunter。作为Doctor，只要丹左愿意，他甚至可以借由托马斯手环治愈乔亚的线自噬。

控制得十分精准的线能，在保证乔亚不会发挥出全部实力的同时，又能让他有着继续替丹左卖命的能力，这本来就是丹左最初的目的。可是……另外一个精心设计的谎言，一步步占有乔亚的措辞。时至今日，丹左也很难分辨，这背后莫名的、突如其来的欲望，是不是证明着，早在乔亚沦陷之前，他就已经难以自制地爱上了他。

然而这些心理活动，丹左并不认为乔亚需要承担半点儿责任。如果性只是在丹左的谎言下，乔亚被迫接受线能的手段，那现在，他再也不需要因此勉强自己。

那双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乔亚，他不想错过他的任何表情，也不想他因此为难。

而就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乔亚眨了眨碧蓝色的眼睛，柔软的唇暧昧地贴在丹左的耳畔，“我早就猜到了。”

他握着丹左另一只不曾松开的手，引着他主动向自己下II身探去。

“我好想你进来，”他湿润的气息带出一股欲望的潮气，“你感受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