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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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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霄迈出电梯到大堂,却没找到人。又打了通电话,才见那边的角落里,在盆栽旁蹲着的家伙站起来看向她。

方知雨今天淋了雨,白裤子沾了泥,连脸和帽檐上都有。

这副情状让吉霄把首要问题后移,先问她:

“怎么满身泥?”

“……刚才摔了一跤。”

再看她那样子,面无血色。

“你怎么会在这?”

“我……偶然经过。”

“偶然经过你进什么酒店?”

“因为我看到了……你的车。”

放屁。

“所以呢,你跟着我的车进了酒店,然后非要把我叫下来的原因是什么?重要的事又是什么?”

方知雨还没来得及写台词,根本答不出话。

吉霄看着眼前皱巴巴、湿漉漉的人。

“没事我走了。”

“及时雨!”方知雨终于出声,“你可不可以不要上去?”

“为什么?”

“那晚你请我吃饭了,我想现在回请你!”

这理由找得可荒唐:“我早回复过你了呀,都跟你说了礼拜六晚上我有约?”

“但你明天就离开宁城了。”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不回来。”

“等你回来太晚了……”方知雨却说,“我想今晚就请你。”

吉霄努力耐着性子:“你到底有什么急事?不用非吃饭,在这跟我说也一样。”

方知雨很着急,却一个理由也找不出来。

然后,她看见平时总是一脸笑意的吉霄神情冷却了。

“不说话?行,我就当你耍我。我楼上事情比较急,恕不奉陪。”

看着吉霄转身,方知雨想果然,事情没那么容易。

她真笨,怎么能一点对策也没有?实在不行哭出来也好啊?她却挤不出眼泪。

等等。下雪那个夜晚,她分明成功留住过吉霄。当时是怎么做的?

对了,凭借一点戏剧性。

方知雨朝着女人的背影奔去,追上后一步上前,从后紧紧抱住她——

"不要去,求你!”

这个拥抱,加上她的祈求,令得酒店来往的人都瞩目。

吉霄却仍然没回应。

还不能一锤定音吗?方知雨想。但是,她已经黔驴技穷了。

而且吉霄好像很生气。是啊,这情况换谁能不生气?是她越线了。但是事出有因,她不得不如此。

可即便这样,什么卖惨发疯装无辜……她也再做不来。连演都演不了。

别无他法,只能恳切地将女人抱得再紧一些。

终于,她听到女人叹了一声,然后拉起她的手:

“你跟我来。”

*

方知雨被吉霄带到地下停车场,拖着她上车去。

“去哪里?”等车开出停车场,她才小心地问。

“药房。”吉霄不看她,“脸摔烂了你自己没感觉?”

方知雨却不关心那个,只问女人:“去了之后呢,你还会回来吗?”

再不答话。

方知雨尝试曲线救国:“要不你先打电话跟楼上的人说一声?不然她会一直等。”最好是,让她现在就回家。

“你有空关心别人,不如先清楚点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开车的人没好气,“偶然经过?你当我是小学生?”

方知雨低垂着头,无计可施,只能坦白从宽——

坦白一半。

“……礼拜四,下班的时候你在女厕讲电话……我当时碰巧在隔间,听到你说你今晚会来寰宇酒店,跟一个女人……”

吉霄直接打断她:“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这叫偷听,外加跟踪!我可以告你你知道吗?!”

“……对不起。”

吉霄想听的不是这个:“别光道歉,从现在起你跟我说实话,不然我们不去药房,去派出所。”

方知雨攒紧手指。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我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

“……只是今天。”

还在胡扯。

吉霄压着火,想今晚无论如何也要从方知雨嘴里挖出些真相。吓她没用?那试别的。

一边考虑一边看后视镜,却见方知雨苦着眉头。那神情像是十分歉疚,却又似乎不只如此。

这么想来,从刚才起她就捂着小腹。

“你今晚除了摔一跤,还有什么情况?”不禁问她,“肚子疼?”

“……我来例假了。”

来例假还淋雨?“方知雨,你到底在想什么?”

对这不是问题的问题,她倒是诚实:“想破坏你的约会……”

“你凭什么?!”

方知雨疼得难受,还是认真回答:“你知不知道你约的人结婚了,是有夫之妇……”

吉霄抓住重点,直接反问她:“我约了谁、对方结没结婚,你怎么知道的?”

“……”

见对方又逃避问题,吉霄干脆激将起她:“而且结婚了又怎么样?结婚了就不能反悔?婚姻这种制度现在已经落后了,说不定几百年,不,几十年后,这东西就不存在了!”

方知雨的雷区被踩中,果然立刻张开嘴:“但你不能否认它现在还存在啊!而且你不知道对方家里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会无意间伤害到谁……负罪感很可怕,等你某天察觉到它,你一定会后悔!你会觉得自己好像背上一个永远卸不下来的十字架……可是你现在明明可以绕开,这世界那么多女人,你换一个就好了啊!”

逃避的时候一言不发,说教起来却滔滔不绝。方知雨这个人好像永远都会把事情搞得很沉重,真会惹人厌嫌。

可是,她厌嫌她,却还是想把她拆解清楚。想找出她的动机、理解她的矛盾。

所以,明知是火上浇油,她还是问方知雨:

“我要是非她不可呢?”

“哪有什么非谁不可……”对方眼看着急了,“你的座右铭不是及时行乐吗?那就去行乐啊,为什么非要去做一定会后悔的事?开心点不好吗?”

吉霄不说话。但她开始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在公司里宣告过座右铭。没有吧。只在白夜里这么打过广告,以求避开那些沉重到惹人厌嫌的家伙——

比如眼前这位。

方知雨见她沉默,以为她是真放不下:“你就不能换个其他人?”她问。

吉霄回过神。

“可以啊,换你怎么样?”

方知雨一怔。但是随后她答:“好啊……只要你开心。”

吉霄被这答案激得窝火:“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你说的某些话会给人错误的信号!”

方知雨心中明白了,但她还是跟吉霄确定:“什么信号。”

“告诉我现在,立刻跟你去开房也可以的信号!”吉霄说,“但是年会那时,拒绝我的人明明是你不是吗?”

方知雨这下是真不明白:“我什么时候拒绝你了?”

“你说你是性冷淡!”

“可我就是性冷淡啊……”这么说的时候女人卑微地盯着自己攒紧的双手,声如蚊蚋——

“性冷淡……就不能跟你去开房吗?”

吉霄听得心乱如麻。碰巧这时旁边有人试图超车。吉霄一生气跟对方飙起车来,一边开一边对着空气大骂假想敌。跟平时风度翩翩、总是用笑容游刃有余解决问题的形象差之甚远。

方知雨想起她来宁城后才学到的新词。

“别这样,”她直接说吉霄,“路怒症不好。”

“不好又怎么样?”吉霄迁怒,“我这人就是没素质,打小就这样!你管得着吗?”

“我不是说素质……”方知雨跟她认真,“我是说你不该跟人飙车,出车祸怎么办?”

“你凭什么总是对我的事指手画脚?你是谁啊?”

无论用词、声量还是语气,都在表达怒火。然而方知雨听完却平淡地回答:

“是你同事。”

吉霄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更加烦躁:“是我同事就可以骗人?还性冷淡?性冷淡能给人当情妇?”

方知雨听得茫然:“什么情妇,谁给谁?”

“你给谭野!”把小叶的一通嘱咐全部抛到九天外,吉霄跟方知雨摊牌:

“大你那么多的已婚男你都可以,真伟大啊,方小姐?”

“我没有过!”方知雨立刻否认,“我跟谭野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从没当过任何人的情妇!”

“是吗?”吉霄却当她又在说谎,“那天在总部,堂堂谭先生帮你收茶杯,你真当我瞎?”

“我是跟他私下里认识,但介入别人婚姻这种事我永远不会做!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可能!”

吉霄听到这,虽然还心存疑虑,却不得不承认,今天晚上堵在她胸口的怒气已然退却一半。

毕竟,她自己在听到方知雨说她为男人跳楼时,也一样觉得荒谬至极。当时她就是这么反驳的,说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可能。

多少察觉出此事另有隐情,却还是要跟方知雨再确认一次:“真的没有?”

“没有!”在她面前向来怯懦如小动物般的女人竟然跟她生气了,“做那种事会被天打雷劈!”

“……这么极端吗?”

“是啊!”方知雨没好气,“所以吉霄,你千万别做那种事!别回酒店!别跟有夫之妇过夜!”

听到对方竟然直呼她姓名,吉霄多少感受到,她是真的动怒了。

“你又知道我今晚去见谁?”问她。

“王乐云,不是吗?”方知雨直接说,“谭野告诉我的。他还说你现在面临升职,在这种关头去找王乐云很不妥当,如果被陆羽派来查你的人发现,事情会很棘手!”

听到这里,吉霄才理解了为什么方知雨今晚不惜一切都要来阻止她。

但还是不够,她还想知道更多。想知道方知雨能为她做到哪一步,为什么。

“所以,你知道王乐云跟我有生意要谈?

“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搅局,我今晚会损失多少?”

方知雨被问得愣住,半晌才答:“我赔。”

“你怎么赔,”吉霄说她,“你一个月才多少工资?而且你好像忘了你把命都换给我了,拿什么赔?”

听她这么说,方知雨果然上钩。想来想去,跟她真诚地提议:“我可以帮你。”

“帮我?怎么帮。”

“所有我得到的信息,无论是从行政部还是谭野那里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吉霄不做声。方知雨继续:

“我跟谭野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但我确实是从他那里得到机会进的烟雨。所以在工作上,我定时跟他汇报,大概半月一次。”

“工作汇报选在连锁酒店?就你跟他两个人?”

方知雨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随后又用她那不怎么灵光的脑瓜得出结论:

“你也跟踪我?”

吉霄听得气极反笑。“为什么用‘也’字?”问她。

惊觉自己露出破绽,方知雨再不答话。

但这一次,吉霄也没再问。

继续问下去,这个人又会编各种谎言来应付她。比起强求虚假信息,吉霄已经想到更好的方法挖掘真实,顺便验证方知雨是不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说那样值得相信——

当然,那是后话。

驯服这个事,切忌操之过急。尤其是对方知雨这种人,更需要放长线、钓大鱼,要慢慢来。

话虽如此,又觉得事到如今想要高枕无忧,确实又还差点什么。比如一笔买卖,一个约定,一种可以把她套得更牢的羁绊。这个头不能由她来起,那样太强势。需要想办法让小鹿自己提,让她自愿造好圈套、踏入陷阱。

想到这里,吉霄跟方知雨点破:“我说你,该不会喜欢我?”

只要动心,关系就结束。跟你说不想继续那一天,她的果断和冷漠也是真的。

方知雨藏起真心、骗过自己,竖起坚固的防备,报出这道题的正答:

“怎么可能……我是直的。”

“那么你一个不喜欢我的直女,为什么对我兴趣那么浓厚?”吉霄继续问她,“难不成你也喝醉摔下楼,把头撞坏了?”

“……差不多吧。”

这敷衍的答案可不是她想听的。揣摩着下一问该如何进攻,就听女人企口:

“年会那天晚上,你吻了我……”

“然后呢?”吉霄装得不在意,“这事情我们上次不是讨论过了,还没翻篇吗?”

“不是没翻篇……”方知雨低声,“我只是想说,那样的事情我原本没办法……你也知道,我性冷淡。”

吉霄一边听,一边回想起那晚的败兴现场。方知雨躺在床上,神色动情到足以令她升起错觉。氛围良好、感觉甜蜜,她却在那种情形下对她说,她性冷淡。说完还逃跑了,从床上。

要说她当时心里一点不难受,那不可能。

“你……真的没感觉?”不禁问方知雨。

“没有,”女人回答她,“我有焦虑症。”

“什么症?”

“焦虑症,一种心理疾病。”方知雨告诉她,“是因为对某件事过分恐惧而引起的。”

“你对什么事过分恐惧?”吉霄问,“上床?”

“是的……”方知雨坦承,“其实,接吻也不行。”

吉霄斜乜一眼镜中人。

感觉到她的质疑,方知雨说:“是真的!之前跟别人接吻,我还因为发病叫了120来。但是那天晚上跟你在一起却没事,所以……”

吉霄把她的话接下去:“所以你才想跟我开房,再试一次?”

“……对,”方知雨顺势说,“说不定,你能帮我治好这个问题呢……”

吉霄听得冷笑一声。“治好了,你好去找男人?”

方知雨多想答不是,当然不是。但她知道不能那么答。

把她的无言当成默许,吉霄冷漠地跟她说:

“方小姐,要治病你该找医生,而不是来打扰我这个普通人的生活,并且试图把我当工具,”说完又补充,“还有,对我说谎,可以,但求你别太离谱。”

方知雨听得低落。

什么“治好这个问题”,她是脑袋短路乱接话,才找出这么失礼的借口。

可是,关于生病的事她没有撒谎。然而事情到这步田地,她还能拿出什么来跟吉霄证明诚意、要别人相信她?

刚陷在郁结中,就见女人把车停进道旁的停车位。

熄火后,吉霄解安全带。

“我去买药。”

这么说完,她把自己的衣帽掀起来戴上,下车进入细雨。

关门前,吉霄看一眼坐在副驾那如猫一般、不知何时又会转头不见的人,最终还是加上了那句——

“等我,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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