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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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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财务室回来,方知雨屁股还没坐热,就收到语音让她再去一趟。

到了一看,才知道刚才她帮雷神提交的报销单里少了张发*票。一顿饭,几大百。

“他给你的时候,你见过那张票没?”财务问她。

方知雨一下慌了神。顺手帮忙的事,哪里想过要事先看一看。

只能实话实说:“我当时没看……”

“要不你原路返回再找找?看看是不是掉哪了?”

方知雨点头正要走,就被不知何时进来的财务总监铃兰叫住。

“谁的报销?”铃兰厉声问。

方知雨答雷神。铃兰问他本人呢?方知雨总不能说他在行政部闲聊,便帮着掩饰答,应该开月会去了。

“如果这会儿会议已经开始,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能在这?”

再答不出话。

“打电话让他自己找!”铃兰面无表情地跟下属说,随后又向方知雨,“你也是,不是分内的事不要随便接!”

道完歉后出财务室,方知雨恨自己怎么学东西那么慢。都现在了,还在这样的小事上犯错。

难怪会被人说,“呆头呆脑”。

一路找回行政部,一无所获。倒是看见雷神火烧屁股一般在她工位乱窜。

硬着头皮上前,跟雷神这边也道歉,说要是找不到,她会把钱补给他。

正在报表堆里翻找的雷神根本无心听这些,正想拿什么,方知雨碰巧堵中间。

雷神一着急,直接把她推一旁:

“你不帮我找,就让开!”

方知雨忍气吞声跟男人一起找。眼见他把刚理好的文件翻得一团糟,也什么都不说。

还要听他念:“就帮忙交个表,还能把票搞丢,真服了!”

正着急,一旁的丸子突然发现什么。埋头从自己脚边捡起来一看,不正是雷神要找的票。

雷神感激不已:“谢天谢地!还得是你啊丸子!”

“什么还得是我?”丸子没好气,“分明就是你站这跟我吹牛,自己没粘好弄丢的。怎么好意思怪到别人蓝猫头上?”

刚才还在炸毛的雷神听到这句,再不答话。

“还有,你看你,把人家桌台搞成什么样?辛辛苦苦理出来的文件,又要重来!”

雷神看看桌面,再看看方知雨,这才小声地企口:“抱歉啊。”

想帮方知雨收理,外面先喊:“开会了开会了!”

雷神一脸为难,方知雨让他先去开会,说这边她收拾就好。

男人如释重负,给她浅浅鞠了一躬,然后跑走。

这一通插曲过去,方知雨的下班时间再次后延。月会拖到七点多才结束,她却仍然没能赶上。大家都在商量怎么坐车去聚餐了,她还在工位苦干。

之后就是加班时间。因为聚餐,今晚留下与她共患难的人屈指可数。之后也陆续离开,只留一盏灯。

等方知雨忙完一看时间,发现早已八点过半。

方知雨起身,穿过空无一人的办公区去茶水间。

摁亮灯后,打开冰箱,拿出中午吃剩一半的卤肉饭。

至少该按时吃饭的。但真加起班来,又会高估自己。总觉得“事情剩的不多了,做完这点儿再吃吧”——

然后就被“不多的事情”折磨到现在。

方知雨把剩饭放进微波炉,一边等待,一边透过玻璃墙看向自己的工位: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雨,办公区一片黑暗,只有她那里有灯。光打下来,活似一出独幕剧,将她每天耗费八小时以上的方寸空间照得清清楚楚。

从隔断间,到隔断桌。如果偶尔像最近这样,连睡眠都被侵扰,那么每天的休息时光,似乎只剩下连接两端的通勤时刻。在地铁上。

但她却觉得眼下的一切都好——

至少,很安稳。

安稳就是一成不变,是有钱拿、有饭吃,是不会天降无常,突然砸向她。

刚想到这,方知雨的头顶就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响,令她本能地抱住头。

背脊瞬间就发起毛来,在惊恐中,方知雨仿佛看见很多年前,一颗石头撞破窗户。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电锯声。

只是装修而已。方知雨想。然而大脑虽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神经系统却已经暴走,失控地朝着她的各大器官传递危险信号,让她的躯体进入戒备、产生不适,再加上饥饿、失眠……

在呼天不应、只有她一个人在的办公室里,方知雨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觉得,她的焦虑症说不定会爆发。

一旦升起这个想法,情况就更危险。现在急需计数一分钟,数数心跳次数。如果范围正常,她就会感到莫大的安慰,能缓解部分不安。

但手机留在工位。

方知雨紧张地掐住自己手腕。

皮肤上升起的刺激感能让神经产生混乱,将焦点从恐惧转向疼痛。在终于得以喘息的片刻,方知雨在心里默念:

“面对,接受,飘然,等待……”

现在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遵循这个指示,按照步骤一一做好这四件事。向自己证明即使焦虑症发作,即使只有她一个人,也没有关系。

什么都不会发生,她不会死在这里。

在刺疼中,方知雨跟自己博弈,让自己先面对,再接受。肉*体是肉*体,精神是精神。肉*体的所有不适都是假象,呼救只是出于错觉。精神别去理会它,试着飘然就好。试着离开自己、看向别处。

方知雨一边深呼吸,一边睁眼看向吸烟室,让自己的精神像游魂般抽离,去关注些别的。

比如,她可以假想那个位置有人——

然后,在她的脑海中,灰暗的窗口亮起来。黑白画面转为彩色,夜晚也转为白天。一身长风衣女人站在那里,一边抽烟,一边跟人谈笑。

色调温暖、平和,让人觉得安全。好像这个满是瑕疵的世界再冷清,也能因为她的笑而重新变鲜活。

她很喜欢吉霄笑起来的样子。但是丸子说,那笑容根本不真诚。销售出身的人都这样,她那个叫——

“营业性笑容。”

营业性又如何?那笑容能解决很多事。无论走到哪里,吉霄都像一阵风、一阵雨,她轻轻一笑,人心就被她收走。

在与职场无关的、属于行乐的地界里,这一点依然通行——

去年春节假期,吉霄在宁城休假。方知雨思前想后,又跟过她一次。

本以为吉霄会跟人聚会,或者有些其他娱乐,然而她这次去的虽不是舞池,却还是酒吧。

不过不同于夜场的是,这是一间音乐清吧。场中央有些乐器,时不时有人演奏,多是些爵士乐。

当然,也仅对女人开放。

跟夜场相比,名为“白夜”的酒吧不仅安静许多,人流也小,客人相对固定。

因为这个原因,在白夜,有特色的常客很容易被人记住——

比如吉霄。

被吉霄打开新大门那天晚上,方知雨失眠了。到下半夜仍睡不着,干脆打开手机,在网络上补起课来。就是那时,她在哪里看到,说蕾丝伴侣是各类型恋人中最容易维持稳定关系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女人总向往永远。

吉霄却显然是个例外。

发现白夜后的几个周末,方知雨都会去光顾。身在异地的吉霄很多时候不在那里,但去年三月的第一个礼拜六,方知雨等来了她。

那天晚上吉霄心情不错,答应酒吧老板上台弹了钢琴,自弹自唱,唱得还挺好。

大美人来这么一出,搅得人情迷意乱,一时间议论纷纷。

方知雨就是在那时,听拼桌的常客跟大家聊起吉霄:

说她的座右铭是“及时行乐”,海得人尽皆知。

但是,她又是那种事先跟你说明白的海。一开始就讲定女朋友可以做,但只走肾,不走心。要是你跟她谈真感情,那关系就结束。

也不是没遇到很合喜好的人。最情投意合那位,坚持了半年。

因为吉霄很投入,令得对方坚信她们之间必是真爱,因此女人无视了约定,含情脉脉跟吉霄告了白——

那就是结束。

白夜的常客都知道,这个人不会为谁停留。有的很讨厌,说她长得再好,也是烂人一个;

有的却很喜欢,说至少在一起时,她很忠诚。而且只要关系维持,她就永远对你浓情蜜意,好像全世界几十亿女人中,她只看得见你。

当情人,吉霄绝对是首选。

但是,跟你说到此为止那一天,她的果断和冷漠也是真的。

闲话聊到这,吉霄一曲唱毕。风采翩翩地致谢,令一些人爱得心痒,另一些恨得牙痒。

人下台了,关于她的传闻仍在继续:

常客说她哄起人来温柔似水,又长着那张脸,那个身材,要人命。就是喜欢搞神秘,不知道现实里做什么的,反正从不带人回家,都是去酒店。

又说她好像沾点字母圈。以前撞见过前任喝醉了把她堵店里哭诉,说“你真以为你那种怪癖,其他人能接受?”

方知雨久居山野,当时刚换上新手机。之前在老家,她买东西还能付现金。小县城里,这些都不是问题。

是来了宁城,才惊觉换了人间。这个新人间里充斥着太多新暗语,处处是新大门。

因此,她虽然那段时间提前补了课,却还是有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比如“吉霄的传闻”,她就有的听懂了,有的还没有。

正努力把疑点背下来,就听常客继续:

“她还有三不沾。”

方知雨想这“三不沾”又是哪门子术语,听下去才知道这次终于不是专有名词,而是常客的总结。

她的意思是说,有三类人,不管吉霄多喜欢,都不会去碰。

“哪三类?”新来酒吧的客人被吊足胃口,问她,“直女?”

“非也,”常客答,“她不仅不排斥直女,还是有名的扳手。怎么说呢,有点越不好攻破越要拿下那势头。”

“那她不沾什么?”

常客掰着手指告诉大家:

“一不沾熟人朋友,二不沾职场恋情,三不沾无经验者。”

“搞什么神秘啊?这分明是没出柜吧?”一位听众不屑,“这种人现实里什么样,可不好说。”

另一位却好奇:“前面两个我懂,‘无经验者’是什么?哪种经验?”

“恋爱经验啊,不然呢?”

大家笑。

方知雨听到这,终于忍不住发声:“没谈过恋爱怎么了?又不是罪。”

“没谈过恋爱的人更容易走心啊,”常客跟她解释,“海王最怕的不就是这个?”

刚聊到这,就见吉霄那边,一个男装打扮的短发女人出现,似是想邀她一起喝酒——

意图不能更明显。

而吉霄呢,则是一脸标准的“营业性笑容”。

方知雨望着吉霄,想你的取向、品性和喜好,都在别人口中。你还笑。

独自愁着眉,就听常客说那人一看就是新来的,都不知道撞号。注定被拒绝。

其他人对对眼神,瞬间明白。唯独方知雨不解。

在她看来,那短发女人潇洒靓丽,长得很美。都那样了,还会被吉霄拒绝?

她得不到答案,大家又不多谈。

没办法,她只能开口问。

“因为不喜欢啊,”常客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时雨喜欢的是那种标准的长发美女,尤其是肤白高挑的……喏,像她自己那样。”

是了。在职场以外的花花世界里,吉霄有另一个名字——

她说,她叫“时雨”。

……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方知雨骤然回神。

随后,她的意识回归,发现此刻呼吸顺畅,暴走的神经似乎已在不知不觉间平息了许多。

忧惧一旦缓解,胸口的压迫感也减轻,又让她逃过了一劫……脱吉霄的福。

现在,什么爆破声、装修声,她都听不见。耳边全是那日在白夜酒吧里,吉霄唱的歌。

真是如闻仙乐耳暂明,好像无论什么事交到吉霄手上,她都能搞定。不像她,五音不全。

去年,为了出年会节目,行政部周末到歌房检阅实力、挑人表演。方知雨自然也没能逃过。鼓起勇气唱了首她从小唱到大、自认为最拿得出手的《当你》。

结果一战成名,获封“夺命歌姬”。

——都怪丸子当时边笑边说,“你这唱的哪是《当你》,根本就是《杀你》好不好!”

人是不能比的。就像她跟吉霄。明明只小别人三岁,却好像落后半生:

在总部,她每个月拿最低工资。进来前就告知她,是个杂务岗,原本只想招兼职或实习生,所以工资给的低。问她愿不愿意?她说愿意。

既然愿意,那就好好努力,中间人说,未来可以争取转岗或涨薪水。但方知雨知道,那些都是后话。

吉霄呢?工资是她的多少倍?

不然怎么能叫“贵人”。

一边呆然地想着吉霄,一边把终于没那么烫的剩饭端回工位。刚坐下扒拉了几口,就有人突然进来。

方知雨含着蔫掉的菜叶抬头,一开始看得并不确切。直到对方来到灯光熹微处,她才惊觉此刻朝着这边迈步的,竟是那个前一秒钟还只存在于她想象中的“贵人”。

看到她在,吉霄也很惊讶。但她很快平复神色,走进光里、走到方知雨近旁,最后直接坐到她对面丸子的工位上,打开电脑。

方知雨艰难地吞下菜叶。

还一句话未讲,心已经在怦然。口中的食物也骤然没了滋味,是还在吃,却不知道吃的是什么。

一边努力维持“吃”的假相,一边无法抑制地红了脸——

在只有她和吉霄两个人的办公室。

只有两个人,所以这次她想躲,也躲不掉了。吉霄呢?还会当不认识她吗?

“我还以为不会有人了。”刚想到这,就听吉霄说。

没话找话。

但她更烦厌自己连这点技能也没有,硬是愣在那里,半天接不出下句。

幸好,长袖善舞的人体贴地把话说下去:“这么晚还没忙完?”

送分题。方知雨终于能作答:“忙完了,我吃完这个就走。”

“吃的什么?”

“卤肉饭。”

“又是卤肉饭?”女人奇怪,“中午不就点的这个?”

方知雨一愣。

吉霄看也不看她:“中午吃完饭回公司,碰巧撞见你在一楼侧门拿外卖。林家卤肉饭。”

想想林家那显眼的外卖袋,方知雨理解了。但她还是意外那个时候吉霄明明在附近,她却完全没发现。她这个观察者多失格。

还出着神,又听吉霄问她:“这家味道很好吗?一天吃两份。”

“……其实,就是中午的。”

“什么?”

“这份卤肉饭就是中午那份。我吃剩了一半放冰箱里,这会儿热来吃。”

沉默。

在长到令人难耐的沉默后,对面终于再次企口:

“我弄个文件,很快就好。”

方知雨点点头,却不明白吉霄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或许她又在没话找话。

但是下一句,她就听到吉霄问:

“你想不想吃点别的?”

“啊?”

到此,吉霄终于偏头,绕过隔板看向坐对面的女人,直接问她:

“我是说,要不待会儿我们出去吃?”

方知雨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本能地替她表达了赞同——

一边点头,一边说“好”。

见她这个反应,女人收回视线,加快打字速度:

“那你等我一下,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万分不愿,但不得不又要来不合时宜的提醒,因为接下来进入隔日更了……下次再见要等8号0点T.T 其实可以存久点或者完结再看,因为追更的痛我太懂了。祝各位老友开学开工不会迟到,事事顺利,并且拥有很多快乐!(顶锅盖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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