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返回月绯院落，侍女们重拾忙碌。月绯立于垂花门前，温声道：“池鲤，过来陪我说说话。”众人散去，各司其职。

池鲤随月绯入内，遣退侍女，关上房门，隔绝喧嚣。

月绯斜倚美人榻，捏了捏眉心，半开玩笑道：“宫中何须赏我珍奇宝物，只消赐我清净自在，便足够千恩万谢了。”

池鲤斟茶奉上：“王姬今日受累了。”

月绯接过茶盏，叹道：“你近来才辛苦。从明日起，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好好歇息去罢。”

池鲤低声道谢。月绯早习惯了她的闷葫芦脾气，自顾自续道：“皇后为你封官本是好事，可她偏将你籍册纳入东宫，虽不是什么大事，总叫人心里不快。”

池鲤淡然道：“功名利禄与我无用。无论王府还是东宫，我都只听命王姬一人。”

月绯颔首：“话虽如此，你为救公主负伤，他们总不能毫无表示。”

提及东宫，她便想起近日传闻，问道：“京中近来多事，先是何求被捕，又有宛国来使，民间可有风声？”

池鲤沉吟道：“何氏抄没后，皇帝仿佛无意处置贵妃母子，仅将其软禁宫中，不许外人探视。但民间谣言四起，称太子德不配位，四皇子才是斗数之主。有童谣唱道：‘紫微黯，七杀现，梧桐树上栖杜鹃。’甚至有人传言，何求被囚乃是受太子一党构陷，太子为兄不仁，为子不孝，残害庶母，虐待幼弟。”

“哈！”月绯嗤笑出声，“真不知该说他是对自己心狠，还是太过了解自己。”

池鲤低声问：“王姬以为，此事乃太子有意为之？”

月绯只微微点头，没再多言。

“太子一党？”太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聚拢什么党羽鹰犬？在你死我活的权术漩涡中，连他自己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偃州民变，皇帝派他两度南下安抚流民，说白了，不过是让他跑腿做工。差事办得好，考校合格，他自然是皇帝的“好大儿”，风光无限；若办得不好，皇帝连个好脸色都不会赏。

宛国来使，郡主和亲。司承云的阴损手段大用一场，为大昭极大的保全了利益。此后，他若再想兴风作浪，弄出幺蛾子，高阳帝瞧在他这份功劳的面上，只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不惜拿旁人的命来奖赏他！

月绯烦闷地皱起眉头，仰头盏中残茶一口饮尽。

窗外叶沐艳阳，和风容与，珠帘晃动之际，她坐于暗影之中，慢啜清茶，思绪飘远，忆起昔日宫室之中，贵妃着一袭大红牡丹裙，娇纵伶俐，巧笑嫣然。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