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东？”
他熟悉这个人的味道。
只是，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抱着他的人不语，只是狠狠拥住他，像得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他被挤压得伤处又开始疼，呲牙咧嘴地说：“轻点轻点，我背疼。”
秦向东被他喊疼地声音唤醒，猛地松开。
林初阳这才看清，房间里烟雾缭绕，是他在家里抽了不知道多少包烟。
他在干什么？
“你怎么有我房门钥匙？”
林初阳刚问出口，就想起来，以前，他们总是把备用钥匙放在门框最顶上。
那时候他上班早出晚归，秦向东上课的时间也不规律，谁要是忘拿钥匙，就很麻烦。
出于二人的身高优势考虑，秦向东想到把钥匙放门框顶上，小小一片钥匙，一般人看不见，也摸不到。
这是他们共同的过去。
秦向东像座冰山似的沉默着。因着他的沉默，室内气氛格外凝重。
林初阳转移话题，走到窗边开窗通风。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一直沉默的秦向东忽然开口，声音愤怒：“林初阳！你到底有没有心！？”
林初阳被问，开窗的手顿住。
秦向东几乎是吼出来：“我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你真的在乎吗？你要是真那么关心我，又怎么会五年前丢下我一次，五年后又再丢下我？”
他的话让林初阳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他背对着他，眼红鼻酸，只好拼命眨眼，好将眼泪逼回去。
“那你当初救我干什么？让我直接被他们卖掉不就好了！”
他朝他一步步走近，一句句控诉，声音嘶哑透着失望：“现在你又要走了，走就走了，干什么又回来？”
林初阳一愣，回头问：“走去哪里？我只是出去办个事。”
“你还狡辩！出去办事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初阳茫然，拿出手机一看，无数个未接！
“昨晚睡觉调静音了。”
怕他不信，还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让他检查。
秦向东瞪圆了眼，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他，
难以置信！
满腔怒火被一下子浇灭，只剩下还冒着烟的脑袋和被烧过后通红的脸。
他就这么白白发了一通脾气，又白白抽了那么多支烟！想到这些，秦向东恼羞成怒，夺门而出，老旧的房门都差点被他摔破！
林初阳看着他好笑，笑着笑着，却忽然哭了出来。
一次次丢下他，一次次让他看着自己的背影离去，他却傻傻的一次次来找他，等着他。
你可真是个混蛋啊！
林初阳，
你欠秦向东的，这辈子都难以还清！
他坐到房间烟雾散尽，肚子饿得叫出了声，才打算起身去找点吃的。
门忽然被打开，是秦向东去而复返。
他拎着两个大袋子进来，把袋子放在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招呼呆坐着的林初阳过来。
“过来吃饭。”
林初阳听话地过去，两人都默契地将刚才的事情揭过，心平气和地相对而坐。
一盒盒菜被打开，直到摆满一桌才堪堪停下，林初阳忍不住问：“你把整本菜单都点了吗？”
秦向东说：“不知道你这几年口味变了没有，都买回来才能重新判断。”
他一副要一切重新开始的架势，吓得林初阳赶紧划清界限：“我口味没变，还是什么都能吃，这么多菜，怎么吃得完啊？”
秦向东无所谓道：“吃不完扔掉。”
林初阳不赞成：“啧，你就算含回你的金汤匙了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秦向东不喜欢他这样说，好像在提醒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他抿唇不语，这是不高兴的表现，林初阳装作没看见，对着满桌子菜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饭，秦向东又拿出一个袋子，林初阳看了一眼，是昨天从医院提回来的药。
“衣服脱了，趴到沙发上去。”
秦向东命令他。
“什……什么？”
“洗澡你能自己洗，涂药你还能自己涂？快点，别磨蹭。”
“不用不用，我对着镜子可以的。”即使秦向东态度强硬，林初阳依然不松口。
“那你今天涂药了吗？”
“……”
没涂。
秦向东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抓着他的手腕往沙发去。
林初阳挣扎：“真的不用了，我只是忘了涂，我这就去，这就去……”
眼看秦向东不仅不理会，还准备上手撩开他的衣服，林初阳惊得提高嗓门：“秦向东！你住手！”
秦向东就真的停手了，他垂下眼睑，带着被拒绝地失落，声音低低地：“哥，你就让我帮帮你吧。”
林初阳：“……”
他叹气，这小祖宗……
他认命地转过身去，往沙发上一趴，闭上眼破罐破摔：“来吧来吧。”
秦向东忍不住翘起嘴角。
还是只吃这套。
背部的伤颜色越发深了，秦向东拿出药膏，用手指细细的涂抹。
药膏微凉，手指刚一触上皮肤，林初阳就绷紧了肌肉。他看不见后面，感官就被无限放大，他能感到秦向东的指尖在他背上慢慢打转。
由上，慢慢往下。
林初阳双拳紧握，极力控制，怕被后面的人听出乱了的呼吸节奏。
忽然，秦向东凑上前，往他伤处轻轻吹了一口气。
“！！！”
林初阳惊得抬起上半身，又立马被秦向东按住：“别乱动！”
他又凑上前轻轻吹着，林初阳脸颊发热，忍无可忍，回头瞪他：“你吹什么啊？”
秦向东无辜：“我看你的样子好像疼得厉害，想帮你缓解一下。”
林初阳头疼：“我不疼，你别吹了。”
秦向东眼底狡黠一闪而过，语气乖乖：“哦”。
林初阳趴好，又问：“还没抹完？”
秦向东理直气壮：“好大一块呢！”
林初阳无奈，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他不想再全身心地关注后面动来动去的手指，这会让他暴露些什么，只好找点话题聊。
“小吃街打算什么时候拆？”他问。
“下个月就要动工，日子都选好了。”
秦向东想到他如今的生计，提议道：“你欠了多少？我帮你把钱还了吧？”
林初阳心里一慌，拒绝道：“我有手有脚的，要你还什么钱？我还没落到被你包养的地步。”
秦向东小声嘟囔：“我倒是想。”
“臭小子你说什么？”
看他语气不善，秦向东赶紧换个提议：“那我出资，你出技术，我们一起开个饭店，这样行吗？”
他这样说，林初阳心里熨帖，但还是拒绝：“不需要，我自己会赚钱。你去当你的秦总就好了。”
他这样泾渭分明，秦向东又不高兴了，抿着唇不做声。
林初阳太了解他，知道他不喜欢他这样说。
但他们总是要分开的，他也无意去挽回什么。
现实让他清醒，得注意分寸，他不耐烦地起身，拉下衣服：“行了行了，别抹了。”
秦向东只好悻悻收回手，意犹未尽地捏了捏手指。
秦向东的提议让林初阳开始好好思考，小吃街拆了，接下来该去哪里？
消息来得突然，秦向东又再次出现，搅乱他的心神，这两天都没能好好计划一下之后的事。
还有一个月，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做完这个月再说。
眼看着离拆迁的日子越来越近，过一天少一天，林初阳迫不及待地第二天就准备出摊。
被照例上门的秦向东堵在门口：“干什么去？”
“上班，赚钱！”
秦向东拦着他：“你疯啦？医生交代的是休养一周，这才一天！”
林初阳摆摆手，满不在乎：“我没那么精贵，今天好多了，抬手都不疼了。”
说着，还抬高了手展示给他看。
秦向东生气：“一周之后还得复查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你现在应该去房间里躺着，而不是出去赚那几个破钱！”
林初阳听得无奈：“破钱也是钱，我靠这些破钱生活啊。”
秦向东提高音量：“林初阳，到底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你要钱我给你！”
林初阳不想和他浪费时间和口舌，冷下脸来：“秦向东，你管太宽了。”
林初阳很少冷脸，但只要他拉下脸，就表示他真的生气了。
秦向东知道，他今天拦不住他了。
电三轮休息了两天，再次承担起使命，花枝招展地出现在小吃街一角。
“小林，你伤好了吗？”
“小林，就出摊啦？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小林，吃饭没？婶子这儿有刚出炉的饼，来一个不？”
“小林……”
林初阳那天挺身而出的身影过于高大，小吃街上的摊贩们都好感他，见他来出摊，个个来问候。
林初阳一一笑脸相迎，脸都要笑僵了。
摊位支棱好没多久，就慢慢地排起了长队。等待的顾客总要问几句，“这两天怎么休息啦？”“是不是出什么事啦？”“阳哥几天不见好想你啊。”
林初阳好脾气地一遍遍解释，嘴都要说破皮了
又是卖完收工的一天。
“最后一份啦！后面的别排了，明天再来吧，阳哥下班了！”
他朝队伍后面喊了一声，专心做完最后一份。
他正低头颠着勺，却发现前面的顾客开始议论纷纷，他一抬头，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这人一身干净清爽的 t 恤牛仔裤打扮，个子高高，戴着口罩，露出的脖颈白皙修长，像个附近的大学生。
林初阳呆了，这不是秦向东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