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嘛？”林初阳惊愕。
隔着口罩，秦向东的声音闷闷地：“帮你收摊。”
林初阳：“……”
“那你干嘛戴个口罩？”
“……你这儿拍照的人太多了。”
是了，他不爱拍照，很抗拒出现在镜头里，所以他们的留影寥寥无几，分开的几年里，他想找个念想都没有，导致后来梦里的他都是模糊的。
“阳哥，要糊啦！”等着的学生妹提醒他。
林初阳回神，又专注在灶台上。
等餐的几个学生妹子看着立在一旁的秦向东，小声耳语，还拿出手机准备偷拍。
被秦向东发现，冷冷地一眼瞪过去。
那姑娘嘴巴一撇，对林初阳甜甜一笑：“阳哥，这是谁啊？好凶哦。”
林初阳转头看他一眼，秦向东露出的眉眼果然冷淡凌厉。
笑着对那姑娘胡诌：“这是我弟，怕生，他哪儿见过这么多美女啊，这不害羞了嘛。”
又告诫秦向东：“对客人态度好点。”
秦向东回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姑娘好奇地小声说：“他干嘛戴口罩啊？让他露露脸呗。”
林初阳摇头：“满脸都是疹子，我劝你别看，晚上做噩梦。”
秦向东：“……”
等全部食材卖完，林初阳停止了手上的活计，才感觉自己背疼得厉害。
“能让人做噩梦”的秦向东对他冷嘲热讽：“我还以为你基因突变成了医学奇迹呢，原来你会疼啊。”
秦向东撑着台面龇牙咧嘴，没好气道：“哪儿那么多废话！”
秦向东嘴里不饶人，手里却没停，利落地收收捡捡，没让林初阳再碰一下东西，让他坐在旁边的折叠凳上休息。
来时一个人，离开变两个。几个好奇的大姐朝林初阳打听：“小林，今天有帮手啊？”
林初阳大大方方地：“这是我弟，看我受伤，来帮我。”
“哎哟那你还没好，是不能太操劳了。这个弟弟会疼人。”
林初阳听得高兴，点头赞同。
却听大姐下一句问：“那之前那个弟弟呢？就……就那个……满脑袋红色头发的，他怎么没来？那小伙儿咋咋呼呼的，跟着你前前后后的叫，我还以为那是你亲弟弟呢。”
林初阳越听心越慌，刚摆摊那会儿，吴选听说了，觉得新鲜，过来玩了几次，美其名曰来学习学习，学会了也去创业，后来果然扛不住无聊，又跑没影了，再也没出现过。
他那风格实在深入人心，不然也不会让大姐记到现在。
林初阳像被抓住出轨的负心汉，心虚地下意识看向秦向东。
秦向东脸上戴着口罩，低着头收拾东西，看不出表情。
他也不知道解释给谁听，声音洪亮地说：“哦……你说他啊，他就是一个比我年纪小的朋友，他见谁都叫哥，我和他不亲的。”
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总之后来只字不提。
连续几天，秦向东都会固定在收摊时间出现，像是到点刷新的 NPC，除了多出一些八卦他们身份和好奇秦向东长相的学生，一直也相安无事。
直到这天，林初阳刚出摊不久，一个中气十足的喊声由远及近。
“林哥——”
“哥——”
熟悉的大嗓门儿，林初阳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哪个。
吴选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急急忙忙地说：“哥阿哥，你得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你不救我我就要死了。”
林初阳对他的夸张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说：“那你死吧。”
吴选被他的无情震惊，尖声说：“哥你怎么这么对我？我是你最亲爱的小选弟弟啊！”
林初阳被他叫得耳朵疼，回头踹他一脚，骂道：“臭小子你叫魂啊，有事说事！”
吴选哭丧着脸道：“我前些日子不是拿到驾照了嘛，我舅舅就把他的车给我开，然后……”，他越说声音越小，“然后就……就被……交警扣了。”
“？？？”
“我现在不敢回家，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
林初阳被他的闯祸能力折服，问他：“为什么被扣？你不是有驾照？酒驾了？”
吴选摇头，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因为我借给……别人了。”
林初阳不理解：“借给别人？”，又没耐心再问了，“你一次性说清楚！”
吴选这才一股脑儿交代。
“我的一个兄弟，他追了一个妹子，追了好久终于快追到手了。他想借辆车带她去兜风，趁机表白，到处都没借到，我们关系这么铁，好兄弟的终身幸福，那哥们儿必须出手帮忙啊！”
说到这里语气还颇为自豪。
“正好舅舅的车在我手上，我二话不说就借给他了。没想到，他居然为了表白壮胆，喝了酒，又这么倒霉，撞上别人的迈巴赫。更倒霉的是！那迈巴赫的司机因为受伤了不肯私了，叫了交警！最最倒霉的是，我那哥们儿身份证上还差三个月成年，被交警查出来了！”
吴选叹气：“你说他怎么这么倒霉？哎，连我也跟着倒霉。”
林初阳：“……”
未成年，无证驾驶，酒驾……
整件事情过于愚蠢，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骂起，他感到心累，只能保持沉默。
吴选感叹完，见他不说话，问：“哥你说我是不是倒霉？”
林初阳懒得理他。
“哥你这次一定要救我，舅舅的车现在还在交警那里，因为他是车主，还得赔偿迈巴赫的修理费和别人的医药费，我都不敢回去了，我要是回去，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我还不想死啊！”
林初阳冷着脸说：“放心吧，你死了我给你妈妈养老送终，初一十五过年过节也都会给你上香烧纸的。”
吴选看他脸色不好，终于意识到林初阳可能生气了，低着头怯怯地说：“林哥，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个屁！蠢货！”林初阳忍不住爆粗口，“你他妈还认为是自己倒霉？这是倒霉？这是你自作自受！混蛋玩意儿！”
吴选耷拉着红色脑袋乖乖受训。
“别在我这儿哭，回去认错去！”
吴选不干了：“别啊哥，我不回去，真会死的！”
林初阳丝毫不为所动。
“我我……我不打扰你，你让我待你这儿就行，我在你这儿才有安全感。”
怕他拒绝，吴选赶紧搬了小折叠凳乖巧端正地坐在角落。
秦向东今天来迟了，他到的时候，林初阳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好，只准备走了。
林初阳看到他出现，吓了一跳：“你头怎么了？”
秦向东摸了摸头上裹的纱布，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撞破了。”
“怎么个不小心，才能把头撞破啊？要不要紧？”林初阳语带关心，“你低头我瞧瞧。”
秦向东十分满意他的反应，乖顺地低头，给林初阳查看。
忽然一个声音出现：“迈巴赫！”
二人同时看去，吴选指着秦向东大叫：“你是迈巴赫！”
林初阳一巴掌把他指着秦向东的手指拍下来：“什么迈巴赫？”
“哥，他是那个受伤的迈巴赫！就是他的车和我舅舅的车撞了，就是他报的警！”
林初阳皱眉。
秦向东不紧不慢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车撞了？”又看向林初阳解释道，“昨晚回家出了车祸，把头撞破了。后来公司有事，就让助理给我去处理了。”
看了看林初阳的脸色，又看了看吴选，他问：“怎么了？”
吴选不做声，没脸承认那是自己借的车。他昨晚被叫去的时候刚好遇上秦向东离开，觉得他眼熟，就多看了几眼，这才会一下子把他认出来。
林初阳抻开手指揉着太阳穴。
脑子里乱糟糟的，都快成一团浆糊了。
他先问秦向东：“除了头，没别的地方受伤吧？”
秦向东摇头，又忽然停下，声音带着虚弱：“就是还有点头晕。”
林初阳说：“那你今天还过来干什么？你现在赶紧回去，回去躺着去，我也要走了。”
秦向东刚想说话，吴选骑在电三轮的前头插嘴道：“林哥，今天我载你吧，我还没骑过这个呢。”
秦向东忍不住皱眉，这个人声音怎么这么难听刺耳？
吴选想起什么，又回头道：“对了，哥你家有没有多的枕头给我啊？我睡觉必须枕枕头，不枕睡不着。”
秦向东一听，脸当然冷下来，林初阳感觉他周围的空气都要凝结成霜了，他甚至感到了寒冷！
秦向东一步步走到吴选面前，声音平静无波地说：“你要睡他那里？”
“我可没答应！”
“对啊！”
二人异口同声。
吴选个大脑袋，还察觉不到危机降临，对着林初阳苦苦哀求：“我的好哥哥，你就把我留下吧，我不能没有你啊！”
他这些肉麻话林初阳本来早就听习惯了，但今天秦向东在场，不知怎么，总觉得听着不对劲，让他想捂着吴选的嘴叫他别说了。
秦向东越生气眼神越冷，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说的话却透着好心：“我在这家酒店有一个长期的套房，可以先借你住几晚。”
吴选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卡，有种天上掉馅饼的狂喜。他刚想接过，旁边伸出一只手，抢在他前面拿走了。
“你别插手。”林初阳拿着卡退还给秦向东，“让他自生自灭去。因为他，你撞成这样，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别给他脸。”
秦向东还没接，吴选迅速出手抢过来，前前后后地摸，拍着马屁说：“迈巴赫你人真好，你就是我吴选的新大哥。”
秦向东眼神轻蔑，笑意不达眼底：“上面有地址，快去吧。你把卡给酒店前台，他们会领你上去。”
吴选立马跳下电三轮，欢呼一声，飞奔而去，跑了几步，回过头来，朝留在原地的二人扬了几个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