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上来就要我还钱,真不是我先动的手!”王强极力为自己辩解,“对,没错,我是用了武器,那是我一时气昏头了,文局,秦总,你们可以看监控,我真没怎么他们,我头上还裹着纱布呢!”
一行人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没在所里立案就回来了,就算这样,也已经到了晚上。
双方各派代表在事发地城管所找了间会议室商讨处理办法。
因秦向东参与进来,城管局文局长得到消息亲自过来坐镇。
“还不是你们先坑我们钱,我们上周才交了几万块钱的租金,今天就说要拆,拆了我们去哪儿?我们的钱怎么办?叫你们还钱那是天经地义!”那对小夫妻的丈夫据理力争,嗓门又大语速又快。
眼看又要吵起来,文局长出面道:“行了行了,我大概了解你们的诉求,你们交租金签了合同没有?”
“有的有的。”在场的摊贩纷纷拿出早已备好的合同。
林初阳也想侧身从牛仔裤的屁股兜里拿出折叠成小方块的合同,可他后背受伤,反手的动作疼得他眉头一皱。
他刚一动,坐在他身侧一直不动如山的秦向东忽然倾身过来,伸手探进裤兜帮他拿出了皱巴巴的合同。
他的手指细长,贴着林初阳的屁股上下擦过,惹得林初阳老脸一红。
时刻注意着秦向东反应的文局长没有错过这一幕,心下明了。
别人拿出来的合同他一眼没看,笑着说:“有合同就行,你们放心,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呢,街道如果在续约期内拆了,该退还的钱,我们一分不少。小夏!”
他唤旁边的工作人员:“你给大伙儿统计一下,然后让大家留下一个银行卡卡号,到时候在动工前,把钱退到大伙儿卡上。”
事情得到处理,大伙儿也纷纷离去,秦向东刚起身,文局长便留他:“秦总,今天的事实在是下面的人不会处理,过于冲动。作为赔罪,我定了云庐宴的包间,一起去吃个便饭?”
眼看林初阳已经走出门不见了身影,面前的人还喋喋不休,秦向东瞬间化身“寒冰射手”,不留情面地说:“不用了,底下的人这么废物,文局还是先整顿一下你们内部纪律吧。”
说完也不管对方反应,追着林初阳的方向而去。
文局长看着他的背影脸色沉沉,转身就用手指戳着王强的破脑袋骂道:“蠢东西!这么点事都办不好!都跟你说了上面格外重视和秦氏的合作,你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王强苦着脸:“文局,我真冤枉啊,酒桌上是他们说明年才会动工,我才敢签那么多续约合同的,谁知道他们说变就变。”
“喝了酒的话能当真吗?你做事前就不能动动脑子去国土局查查!人家肯定事先备案才有动作的!就你蠢!”
王强只能瘪着嘴认栽,谁让他一时贪心呢?
林初阳一只手提着从医院拿回来的药,往最近的地铁站走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上来,秦向东出声拦住他的脚步。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坐地铁。”林初阳想也不想地拒绝。
秦向东语带自责:“就当是赔罪了,毕竟那是我手里的工程,闹成这样多少也与我有关。”
“……”
车子稳当地汇入车流,林初阳坐在副驾望着窗外,心里告诉自己,只是因为背疼,不想走太多路,就当打车了。
二人一路无话,车内寂静无声,只林初阳间歇性地出声指个方向。
车子停在一栋旧居民楼下,林初阳刚要推门下车,秦向东忽然出声:“你吃晚饭了吗?”问完也不等他回答,又补充,“我还没吃。”
林初阳:“……”
走进租房,秦向东瞬间被林初阳的气息包围,让他有一刻感觉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他考上了大学,林初阳在城中村租了一个小房子,作为他们的“家”。
林初阳当时靠一手好厨艺在一家饭店做厨师,用以维持他们的生活和秦向东的学费。
秦向东上课之余也会打零工,但都瞒着,因为林初阳不让,他对秦向东的学业有执念,反对一切干扰他读书的因素。
这小小租房与当年何其相像,仿佛之后的一切未曾发生,他们仍然是相依为命的兄弟。
“我这儿只剩泡面了。”林初阳的声音打断了秦向东的追忆。
秦向东回神,走上前挽着袖子说:“我来吧,医生说你这一周都得静养。”
林初阳心里拒绝,想证明他可以,刚想抬手去拿锅子,就牵动背后肌肉疼得厉害。只好干巴巴地说了个“好”,挪出了拥挤的小厨房。
他坐在桌边看着厨房里操作娴熟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
想掏根烟出来好让自己冷静一下,结果手使不上力,无奈地只能干坐着,眼睛却不听使唤地随着秦向东的身影晃动。
以前他哪里会做这些,看见泡面就嫌弃。
林初阳看着面前碗里成色不错的泡面,不免有些感慨:“你这些年……变了不少。”
“快吃吧。”秦向东却不接他的话茬,埋头吃起来。
林初阳被噎,讪讪地低头吃面。
狭小的租房里,只剩下嗦面条的声音。
林初阳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应对秦向东的诘问,却迟迟不见对方发作。
摸不清他的心思,一时心里忐忐忑忑。
好半天,才犹犹豫豫地问:“你……你怎么不说话?”
秦向东将面条慢条斯理地嚼完吞下,才幽幽开口:“我怕说得太多,你又跑了。”
林初阳:“……”
这记仇的小兔崽子!
“吴老板那儿原先送外卖的小马回来了,我看做服务员没送外卖赚得多,就辞了。”林初阳还是解释了。
却没说为什么辞职离开却不留下只字片语。
秦向东只“嗯”了一声,让人看不出信没信。
两个饿了一晚上的大男人很快就把面吃完,秦向东依然主动收拾碗筷。
林初阳以为他收完就该走了,都准备送客了,秦向东却径直走进洗手间,到浴室里放水去了。
林初阳:“???”
“不要用这么吓人的眼神看着我,你确定你那衣服自己脱得下来吗?”
林初阳涨红了脸:“……”
最近天气转凉,他穿了一件夹克和套头打底衫,夹克还能慢慢脱,打底衫估计费劲。
“我帮你脱衣服洗澡,你要是不介意,上厕所我也可以帮忙。”
什么??
他还要帮忙脱裤子??
“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他果断拒绝,“我自己可以,慢慢来就行。”
又怕他坚持,催促他离开:“这么晚了,你快点回去吧,早点休息,今天累了一天,我随便擦擦就睡了。”
见他宁死不从的模样,秦向东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那好,你也早点休息。”
林初阳刚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就见往外走的秦向东忽然调转方向,走到桌边,抓起了他的手机。
他甚至没有开口向他询问开机密码,似是对他的手机了如指掌,随便按几下就开了机。
林初阳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擅自添加号码,添加微信,一顿操作行云流水。
在他反应过来前,门已经从外面关上了。
只剩他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租房里。
……
无法出摊,林初阳正好有时间去一趟吴先进那儿,之前交租金钱不够,还是找他借的。这几个月收入不少,得先把钱还上。
吴先进见到林初阳特别高兴,虽然这个年轻人有不光彩的过去,但人吃苦肯干,他很赏识他。
林初阳不仅还了钱,还提了几条烟,吴先进更满意了,但还是笑眯眯地打推辞:“小林你这是干什么!那点钱你都不用还,你帮我照顾小选,我谢你还来不及。”
“吴哥,”林初阳称呼也换了,“要不是你,我出来连口饭都还吃不上,你就收着吧。”
吴先进也不是真的要拒绝,推了两下也就收好,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正了正脸色,说:“对了,小林,我想起个事儿。”
他觑着林初阳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你和那个秦氏的小秦总,是什么关系啊?”
林初阳闻言一怔。
“怎么了吗?”
吴先进见他没有反常,便说:“你辞职离开以后,他来我这儿好多天!”
林初阳闻言,心神震动。
“第一天来的时候那模样可吓人,眼睛红得像要吃了我,他问我你的去向,你当时走得也匆忙,我也不知道哇。又问我你的电话,结果你又换号码了。
他就每天每天来,也不下车,就停街对面,一停一整天,搞得我都害怕了,以为你对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得罪了这个大人物。所以后来你联系我借钱,我也不敢对外说了,怕他报复你。”
说完见林初阳神色似不太对,以为自己猜对了,赶忙说:“你没得罪他吧?”
林初阳强压下心疼的感觉,僵硬地笑:“我哪里能得罪他。吴哥你放心,没事儿。”
回程路上脑子都乱糟糟,胸口像堵了一口浊气,压得他呼吸都不太顺畅。
到家时,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大白天遭贼了?
林初阳刚冲进门,就被满室的烟味呛得直咳嗽,咳起来牵动后背肌肉又疼,但又忍不住不咳,难受得他直皱眉。
谁在他家抽这么多烟?
疑惑间,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被圈进了一个带着清凉和尼古丁气息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