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异能者在一处被杂物覆盖的角落发现了围墙有缺，通过地面上的痕迹，确定宋静就是从此处离开。

陈胜实在想不通一个随时临产的孕妇为什么要走，冒着风险在工厂周围找了一圈，但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基地那边接收到他的指令，直升机已经在待命，幸存者们也在不断催促，顶着两边压力，陈胜最终决定先撤离。

就算他们能等，吴女士也等不了了。

安言和傅明杰在组织幸存者有序上车，杜越也在，他们用工厂里的纸箱在冰冷坚硬的集装箱里厚厚垫了一层，这样能稍微舒服一点。

吴女士所在的第二辆货车也让他仔细装修一番，虽然过程是两个alpha都争先抢着安言手里的纸箱，只让他指挥，不让他动手。

一切打点好，安言从车上跳下来，拍了拍手，欣赏完自己的作品，小跑着到林暮迟和楚亦面前：“报告！幸存者们都安置好了。”

楚亦笑了下，抢在林暮迟前面开口：“兴致这么好？”

安言的情绪似乎总是来得快去得快，前不久还在因为宋静的事情心情低落，现在忙活了一阵，又活泼起来了。

安言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胡诌：“可能劳动使人快乐吧。”

楚亦一哂。

他想，安言这样的人如果是在星海市长大，不知道得有多少alpha追求。

“上车。”

林暮迟语气似乎有点冷，拿着钥匙走在最前。

楚亦感受到什么，扫了眼alpha的背影，但安言已经习惯了，在他心中，林暮迟和制冰机已经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是以完全没感受到异样，和楚亦在后面聊天。

“你还记得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吗？”楚亦像是闲谈地问。

安言顺着他的话去回忆，半晌摇了摇头：“不太记得了。”

“不过我家里也许还算富有？”他不确定地说：“我好像看见过我在别墅花园，好几个人给我过生日呢。”

随着时不时出现的记忆碎片，他其实没那么相信自己是穿书而来的了。

他确信这是他自己的身体，那些记忆，都是属于他的记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并非毫无联系。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

楚亦捕捉到关键字眼，进一步询问：“那对别墅的特征，或者花园，再或者给你过生日的人，有什么更深的印象吗？”

安言努力回忆道：“别墅...别墅是白色的，花园没有印象了，人的话，年纪都不大吧。”

林暮迟步伐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大概是他总下意识思考安言和钟晟的关系，刚才一瞬间，他竟然联想到了钟家的别墅。

钟宅刚好是白色，也真的有一片花园。

可是怎么可能，钟家和林家是邻居，如果是，他不会对安言毫无印象，更何况钟晟至今未婚。

林暮迟毫不犹豫否定了自己荒谬的猜测。

没一会儿，楚亦说：“白色的别墅啊，有机会我帮你查一查。”

这个特征太广泛，联盟内有数不清带花园的白色别墅，说找无疑是大海捞针，但安言也没有扫兴，只是笑笑，说了声：“好啊。”

人总得对未来持有一些美好的期望。

三人上了车，很快杜越和傅明杰也过来，关上车门。

对讲机内，陈胜宣布出发。

为了避免丧尸惊到孕妇，在行程中产生意外，他们没有强闯，而是一路仔细清扫丧尸前行。

林暮迟特地观察了每个丧尸的眼睛，发现绝大多数都是浅淡的灰绿，只有极少数绿色稍微重上一点，如果不是仔细去看，肉眼很难感觉到差异。

而那极少数的丧尸大多都能突破冲锋枪的密集火线，冲到车附近，再被异能抹杀。

在得到多组观察数据后，林暮迟得出结论：“瞳色更绿的丧尸，能力更强。”

楚亦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会不会丧尸也能进化，就像我们觉醒异能。”

“收起你的乌鸦嘴。”杜越趁着补充弹药的时间，没好气地说：“这玩意已经够逆天了，他们再进化我们就不用活了。”

他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臂，看着车外一波又一波像是永远清不完的变异体，感到头疼：“研究所那群人一天天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一个月了，连个屁都没嘣出来一个，老子天天在外面打丧尸，他们坐办公室享清福。”

安言由于枪法太烂只能坐着当后勤，清扫漏网之鱼，闻言忍不住反驳：“才不是，博士她们很忙的，每天都在做分析和开会。”

“嘿，你跟钟晟认识才几天，胳膊肘就朝外拐了。”杜越抽空掐了下他的脸蛋，又软又滑，心跳空了一拍。

安言还没来得及拍开他的手，始作俑者就已经收回去，继续对着丧尸开火了。

他只能闷闷鼓了鼓腮帮子，“反正博士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病毒进入人体会不断产生变化，时间越久，越难以捕捉稳定特性，提取不出纯净，有研究价值的病毒。”

林暮迟在一连串枪声中开口，声音奇异地平稳传入几人耳中：

“研究所一直在试图感染其他生物，第一时间捕捉病毒感染特性，但人体和其他生物有本质差异，那些实验的有用数据很少。”

而他们也不可能拿活人去做实验，是以研究进度一直止步不前。

杜越“啧”了声：“你怎么知道？”

林暮迟看都没看他：“实验日志。”

研究所的实验记录都会按时上交一份给联盟作为公示，级别够才能查阅。

杜越噎了下，不作声了。

没一会他们到达和直升机会面的目的地，林暮迟停下车，陈胜的声音再次传来：“等会帮忙注意着点那些幸存者的情绪，别让他们闹起来。”

他指的是只给孕妇坐直升机的事情。

倒不是他们区别对待，而是基地的直升机实在紧缺。

一开始数量还足够，但总有幸存者在通过测试后仍然变异，导致坠毁不少，到如今试纸再次升级，最大程度降低病毒携带者上直升机的风险，可也没几架直升机折腾了。

人类的生命力比他们想象中要坚强太多，基地原本预估半个月之后，城市中就难再有幸存者。

但时至今日，仍然有人捡到基地此前空投出去的物资包，并用发射器发出信号求救。

他们这里三十多号人，少说得要三架直升机，实在是匀不出来。

就这架给吴女士申请的直升机，都是紧着下一趟任务之前临时挤出来的时间，所以一开始就规划好了陆地安全撤离路线。

螺旋桨划破空气，伴随着巨大的嗡鸣声，直升机在众人眼前缓缓降落。

几名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抬着担架下来，队伍末尾，安言看见一个眼熟的人拎着一只银色的手提箱，朝他的方向过来。

“程助理。”安言惊讶道。

上回在研究所，钟晟就是派程怀仁送他去的战备区。

程怀仁面带笑意点头：“小安同志，又见面了。”

时间紧迫，他打开手提箱，将里面两枚像纽扣一样的东西拿出来，“这是钟晟博士特制的抑制剂，使用时只需把这一面的保护膜撕开，贴在手臂上，就像这样——”

他虚虚对着自己的胳膊，给安言演示：“然后按压两秒，看见上面的白色显示区出现红线，就说明注射成功。”

“用这个不会产生明显痛感，博士说本来想等你回去之后亲手给你，但听闻你还有后续任务要执行，便让我直接送过来了。”

安言受宠若惊地接过，感激道：“有劳程助理替我对博士道声谢谢，等任务结束了我再去拜访博士。”

“客气了。”程怀仁看医护人员已经把孕妇抬上直升机，准备回程，途中想起什么，匆匆道：

“林上校，基地派来协助任务的队伍约莫两小时后能到，届时化工厂汇合。”

林暮迟不咸不淡地应声。

话全都带到，程怀仁向安言告辞，omega对着他挥手，他笑了下，也学着对方的模样摆了摆手，转身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再次起飞，眼见omega还抬头看着那一个小点，杜越不爽地伸手挡住他视线，“什么时候又跟这个姓程的认识了。”

安言好脾气拿开他的手，结果被后者回握住捏了两下，还一直不松开，于是他把抑制剂放入口袋，伸出另一只手在alpha手背上重重拍了下。

自打把话说开后，杜越似乎也想通了，不再执着于感情，但总会时不时逗他，次数多了，安言也学会反击了。

虽然他不知道，他的那点力气对alpha来说，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挠了下，不疼，只心猿意马地痒。

他更不知道，他以为的朋友间的互动，落在其他人眼里更像是明晃晃的调情。

林暮迟和楚亦，连带着一直默默无言的傅明杰，都别开了脸。

陈胜的担忧没有成真，幸存者并没有大规模的闹起来，只有少数有些微词，但总体还算平和。

两队就此分开，陈胜带着人往基地的方向去，林暮迟带队返程，寻找化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