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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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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师拿起银质的水盂,舀起清水。

“林静之,”牧师看着她,用比较标准的中文念出她的名字和字,“我奉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为你施洗。”

清凉的圣水轻轻洒落在她的额头上,水珠顺着发际线滑落,带来一丝冰冷的触感,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那一刻,她仿佛真的感觉到某种无形的联系被建立,但并非与神圣,而是与此刻站在她身后的那位权势煊赫的第一夫人,与她所代表的那个复杂而强大的政治体系。

仪式结束。宋美龄第一个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温和而欣慰的笑容,轻轻握住林安的手:“静之,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主内的姊妹了。”

“多谢夫人。”林安微微欠身,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而感激。

黄仁霖和其他几位观礼者也纷纷上前道贺,说着“恭喜林中校”、“欢迎林姊妹”之类的话。林安一一应对,礼数周全,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内心却感觉像刚刚完成了一场耗费心力的高难度外交谈判。

宋美龄也并不介意跟赵梦醒和查良铮打个招呼,认个脸熟,知道他们都是得力骨干之后,难免也勉励几句。

三个人走出教堂,外面久违的阳光穿透薄雾,正好洒下来,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林安抬手挡了一下,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几滴圣水的冰凉触感,感觉怪异。

“林安……” 身旁的赵梦醒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轻声试探地问她,“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

林安闻言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教堂出来后就一直板着脸。她连忙调整表情,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呀!怎么会。就是……嗯……第一次参加这种仪式,有点紧张,不太习惯而已。” 她做了个鬼脸,“以后就是有组织的人了,还得开始读经喽!”

“哦……” 赵梦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赵梦醒又小声地、带着几分羡慕又有些迷茫地说,“说起来……我从来没有读过圣经呢。不知道……像我这样,能不能入教呢?”

林安脚步微微一顿,心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她看着赵梦醒那清澈而认真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终,她还是回归本心,“你可以读一读,还是要看你自己有没有想法。”

“嗯。”赵梦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又说:“对了,我昨天请裁缝做了几件新衣服,说今天可以取。现在时间还早,你们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看看?顺便也可以逛逛街,买点东西。”

“不了吧,”林安此刻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随口拒绝,“天气有点凉,我想先回去添件衣服。”

查良铮也摇了摇头,表示不去。

于是赵梦醒便不再勉强,自己叫了一辆人力车,道别后离开了。立刻又有其他拉活的人力车夫凑到林、查二人面前,但他们都摆手拒绝了。

林安这才发现,查良铮的脸也拉得老长,显得几乎有些搞笑。让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查良铮被她的笑声惊动,转过头,看到她脸上促狭的笑意,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走走?”查良铮问。

“走走。”林安答。

礼拜天的下午,鹅岭公园里人不少,还挺热闹。他们并肩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渐渐的,教堂里的仪式、宋美龄的目光、赵梦醒的问题……似乎都随着脚步一点点沉淀下去。林安感觉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心情也像被阳光晒过一样,逐渐多云转晴,真的像在散步了。

“小林,”查良铮忽然开口。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她了。最近几个月,林安叫他查大哥,他叫她处长、林中校。

他俩各论各的。

“嗯?”林安扬起脸看他,带着一丝散步产生的多巴胺的微笑,等待着他的下文。

查良铮看着林安。他的目光不再是平日里讨论工作时的专注或辩论时的锐利,而是带着一种林安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停下脚步,说,“你辛苦了。”

林安一瞬间几乎要落泪,但随即醒悟过来,“啊?”了一声,像是不解,“你说什么呢?”

查良铮没有移开目光,只是再次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辛苦了。”

林安猛地转回头,避开了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过于沉静的眼睛。那句简单的话语里蕴含的体恤和理解,像一股猝不及防的热流,让她感到一种近乎狼狈的无措。

她擦了一下眼睛,忽然说,“矫情!”

她顿了顿,“多么好的机会,一般人想要还没有呢!”

“这不是矫情。”查良铮看着她,认真地说,“哪怕能换来一百万美元,你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那不一定。”林安插科打诨。

他没有理会,而是叹了一口气,垂下目光,“你知道你承诺了什么吗?你要在蒋夫人面前做一个虔诚的教徒,你要每周去礼拜。要么,你再也不见蒋夫人,要么你会……真的信教。”

他看着林安倔强的、还在试图开玩笑的眼睛,忍不住问,“这样真的值得吗?通过理性的决定,强行改变自己的想法,真的值得吗?用你现在的自由意志、去塑造未来的自由意志,这还算是自由意志吗?”

——他几乎是说了个绕口令。

他看着她,声音低了下去:“人这一生,除了思想,除了那脑壳里几立方厘米的自由天地,还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可你现在,却要主动地、为了某些外在的目标,去改造它,去约束它……我几乎觉得……这和自残无异。”

“说实话,从你在联大那场声势浩大的宣传开始,我就觉得你有些……陌生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和怅惘,“你把自己推到台前,扮演着一个光芒万丈、近乎完美的英雄形象,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那一刻,我甚至宁愿相信,你是真的被名利所驱动,那至少……还容易理解些。可是,我知道你不是。”

他看着她,几乎是喃喃地问,“——你是吗?”

林安觉得他说的真好。他把自己都弄不清楚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你说的真好。”林安喃喃道,“你说的真好。”

她又有些迷茫地反问自己,“我是吗?我是一个追名逐利的人吗?”

随即,她说,“我不是。至少名和利并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的目的是自由。”

“如果追名逐利能有任何好处的话,我希望这份好处是自由。”她沉默了一瞬,“我只是在用一份自由去交换另一份自由。”

“至于思想……”她眯了眯眼睛,泪痕在她脸上风干了,她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哭过,只是在严肃地思考,“你说的很对。是一种自残。”

她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带着一种挑战般的诘问:“可如果思想并不天然比□□更高贵呢?如果为了保全□□、为了生存、为了达成某个我认为更重要的目标,永久性地改造一部分思想,和战争中那些永久性的肢体伤残相比,何如?谁又能评判,哪一种思想就一定是‘健康’的,哪一种适应性的改变就一定是‘伤残’呢?就像我决定砍掉两个用处不大的手指,去换取剩下三个手指能握紧武器、保护更多人一样。也许有一天,我会真心接受并且喜欢上只有三个手指的状态,觉得它更简洁、更高效。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她紧接着追问,语气里带着一种急于寻求答案的迫切:“大家可以得到军衔,我可以得到夫人的提携和助力,翻译处能更顺利地运作,这对整体抗战是有利的。而且,拥有信仰,许多人也认为是好事。这一切加起来,为什么就一定是‘伤残’呢?为什么不能是……一种必要的进化或者适应呢?”

查良铮看着她眼中那寻求认同的、近乎顽固的光芒,以及那光芒背后隐藏的巨大疲惫和强烈的自我说服,心中微微一痛。他知道她并非不难过,只是在为自己披荆斩棘的选择,寻找最坚硬的逻辑铠甲。

“小林,”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你说的这些,军衔也好,提携也罢,甚至信仰被普遍接受这个事实——它们都发生在‘外面’,是我们可以看见、可以衡量的得失,是世俗价值天平上的砝码。”

“但我们刚才谈论的那种‘伤残’,”他顿了一下,目光深邃,“它发生在‘里面’——发生在那个别人看不见、只有你自己能感受到的地方。”

他语气变得恳切,带着一种几乎是痛惜的情感:“这种内在的伤残在于,你为了那些外在的‘好’,而开始默许、甚至主动去‘修正’、去‘压抑’、乃至最终可能去‘放逐’那个独一无二的、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内核。”

“那个内核里,有你不为外物所动的自由意志,有你敢于质疑、独立判断的清醒头脑,有你心底最真实的、未经修饰的爱憎好恶,甚至有你面对这整个扭曲的世界时,那份可贵的、格格不入的‘不认同’……”

“当你为了所谓的‘必要’、为了‘适应’、为了换取那些‘好处’,而开始对这份内核动手——去说服它,去改造它,去让它变得‘合时宜’——每一次这样的妥协,都是对你本真自我的一次微小却真实的切割。这,难道还不是伤残吗?”

“你说将来会真心接受和喜欢三个手指头,也许吧。人是会适应的,甚至会为自己的适应找到理由。但那种‘适应’,是被迫的,是选择越来越少之后的结果。它和你生而拥有五指、并自由地运用它们,是完全不同的境界。”

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变得更加恳切:“真正的伤残,不在于你最终拥有了什么、适应了什么,而在于你开始接受‘可以放弃一部分自我来换取生存或利益’这个前提的那一刻。一旦接受了这个前提,就像身体有了第一处残疾,就更容易接受第二处、第三处……最终,那个原本鲜活、独立、拥有无限可能的‘你’,可能就真的被磨平、被改造,变成了一个安全、有用、却不再完全是你自己的‘她’。”

“至于信教本身,或者军衔、提携,那都是形式。关键在于,你做出选择的出发点,以及这个选择对你内在世界造成的改变。为了生存或目标,我们可以忍耐,可以伪装,但绝不该……绝不该主动地、认可地,去‘自残’我们最宝贵的思想和自由啊,小林。”

查良铮的话语,像一把精准而温柔的解剖刀,逐层剥开了林安用坚硬外壳包裹起来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内核。

那些关于“真实”、“自由”、“完整自我”的追问,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哲学思辨,而是变成了此刻她必须面对的、沉甸甸的现实拷问。

她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公园里孩子们的笑闹声、远处街贩的叫卖声,都仿佛被隔绝在一个遥远的世界之外。

终于,林安像是从某种极度的自我审视中挣脱出来。她长长地、几乎是疲惫地吁了一口气,抬手,有些缓慢地擦了擦脸上早已风干的泪痕,动作里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

她一字一顿地说,像是在说服他,也像是在说服自己,“自由……是奢侈品。”

“你问我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极度疲惫却又异常坚定的自嘲弧度,“就像你说的,我用理性的决定,在强行改变我自己。这算不算自由意志?也许算,因为最终是我自己选了这条路;也许不算,因为我根本没得选——如果我想达成那个目标的话。”

“你说这是‘自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真的在看那想象中被砍掉的手指,“也许吧。为了活下去,为了达成那个目标,我砍掉了……或者说,正在努力砍掉一些我自己曾经珍视的东西。”

“我认为,这是必要的代价,是为了换取更多人、更大范围的自由——一种更基本、更实在的,免于死亡和奴役的自由。”

她再次抬眼看向查良铮,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顽固的光芒,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仿佛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一丝认同,哪怕只是理解: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习惯并喜欢上了只有‘三根手指’的生活,并且用这三根手指保护了更多拥有‘五根手指’的人……那这份最初的‘伤残’,又算得了什么?难道结果的好,不能抵消过程中的‘不好’吗?”

查良铮看着她眼中那近乎顽固的、寻求肯定的光芒,以及那光芒背后隐藏的巨大疲惫和挣扎,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他多想告诉她“能”,多想给她一个轻松的答案,让她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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