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一阵敲门声响起。

希河眼睛不离电脑屏幕：“请进。”

行政助理手捧着一叠资料进来，放到了希河的办公桌上，“希行长，这边有一个黑金客户的回访，可能需要您亲自去一趟了。

希河停了键盘，抬起头来：“黑金客户？”她随即拿过资料浏览了一遍，站起身收拾起公文包，对助理点头：“辛苦了，时间预约了吗？”

助理翻开手中的文件夹核对时间表：“预约了，是在今天上午十点。”

“好。”希河快速整理好回访需要的资料，又对行政助理说：“去复印一份客户需求给我。”

“好的。”

·

打车到市中心的一处公司楼下，希河看看时间，9:30，时间刚刚好。她通过大厅走向前台，向前台人员说明了来意和预约时间。

穿着制服的女人对她微笑道：“请稍等。”随即拨响了电话。只言片语后放下话筒，很抱歉地对希河说：“小姐，现在我们总裁正忙，您预约时间可能不作数了。”

希河看时间，随即又问前台的服务人员：“那请问贵公司的下班时间是多久呢？”

前台回答她：“下午6：00。”

“没有午休时间吗？”希河又问。

“啊……这个，一般十二点就到午休了。”前台尽量礼貌地露出笑脸。

“好的，麻烦了，我就在这等等吧。”希河说着就要去一旁等待。

“唉……您、您等等，我再帮您问问吧。”前台有些无奈，作为公司门面，大厅空旷整洁，兀自站着一个人，很是奇怪。前台又拨响了电话，她对着电话频频点头，放下电话就有些无奈地对希河说：“现在总裁确实是没有时间，您如果要等待的话……”她恭敬地托起双手向门外，就请先到门外去等待的。”

前台有些难为情，小声地又说了一句：“这也是总裁的意思。”

希河没立即说话，只是提着公文包的手握紧了些，笑着对前台点了下头：“好的，麻烦了。”

她站到了门外，拿出客户的资料又看了一遍，是等级最高的黑金客户。希河垂眼，不再说什么，安静地站在口等起来。

两小时后，临近午休，西装革履的女人戴着墨镜和一人谈笑风生地出来了。希河本先还没注意，还是戴墨镜的女人看到了希河的工作牌才惊讶了一下：“哟，你还没走啊。”

希河转身看她，向她点头：“您是窦总。”

女人点头，希河随即露出她职业的笑容来：“窦总您好，我是TP银行的希河，今天是来做关于您的回访的。”

女人有些不喜：“我不是说了没时间嘛。而且现在也是下班时间了。”

希河还是在笑：“我们是有预约在先的，而且您旗下的账户是创谷集团的公用账户，您这样怕是不太合适。”

“你什么意思！我是在说今天如果没完成就是我的问题吗？别忘了我可是你们的客户！”女人恼羞成怒，高跟皮鞋踏得噔噔响。

“您误会了，”希河笑，心里明知道不应该顶撞客户，但在看清她旁边人的时候就是没忍住：“是我的问题，太把自己的时间当回事了。”

“你！”女人把墨镜一摘，嗓门又尖又细：“这下算是知道你们TP是个什么服务态度了，希河是吧，你等着被开除吧，我要去投诉你！”

“随您，但是现在您必须把回访单签了。”希河笑着把公文包的文件拿出来递给女人。

还签个屁！她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就准备往希河的脸上抓，被身旁一直沉默的男人拉住了。

男人声音沉沉的，道不明情绪：“窦总，请您注意公司形象。”

这下算是彻底拱了火，女人由怒转哭：“小江！怎么连你也帮着这个银行的说话啊！”

“我跟您也是合作关系，不熟，请您保持距离。”男人放在她的手，脸色很冷：“还有，我不叫小江，我叫江川。”

“好啊……你们一个二个欺负我是吧！什么狗屁银行，什么狗屁花艺师，你们一分也别想赚我家的钱了！”女人气得大叫，似乎还是不解气，她一把拖过希河手中的文件撕得粉碎，随即就欲要扬长而去。

站住，谁让你走了，希河拉住她一边的肩膀，拿出手机快速地拍了一张照片，“贵公司违约在先，需要佐证。”

下一刻，女人发疯一样甩开希河的手一把把她推到了地上。嘴里大喊着疯子尖叫着往大楼里面跑去。

希河在地上缓了一会，手肘被擦破了皮，脸也撞到了后面的石砖上瞬间肿了一大块。江川想要扶她起来，被希河拒绝了。她收拾着地上的残渣碎纸，通通装进了公文包。江川又来扶她，这次直接上了手，他把希河扶起来之后就被希河轻轻移开了手。

希河低着头，头发散了，垂下来看不到脸。希河小声，说：“谢谢。”

江川弯身想要看她身上的伤，被希河转身体挡开了，江川又锁了眉：“我送你回去希河。”

“不了，我自己回去……”她始终低着头，又像是抵触江川的视线一样一直避着他，“先走了。”

“希河……”江川没有喊住她，想要追上去的，但突然又想到刚刚她回避自己的样子，心别扭成一团火，脚像被钉死在原地，迈不出半步。

“靠……”江川第一次骂了脏，他烦躁地揉了几把头发，平时的温良荡然无存。

·

下午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同事被她的伤吓了一大跳，希河没说什么，也没人敢去问。希河坐在电脑前拟写客户流失追责书，还没写到一半，一个电话就打来了。

“您好。”希河开的免提，手指仍然在键盘上不停。

“您好，是TP的希河行长吧。”对面男人的声音询问得有些小心。

“对的，是我，请问您是。”希河问到对面。

电话里的男人有些懊恼：“我是创谷的董事，就是我们第一次对接的那个，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希河：“是您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今天听到说小女和你们闹得挺不愉快的，嗯……还请您不要介意，她不懂事，我先给您道个歉。”男人的声音诚恳。

希河听到后短暂将视线从电脑前移开了，拿起了手机：“我们也有责任，没有沟通好时间。”

“她忙着为我准备生日去了，说是订什么花来着，您看我们和TP的合作还是……”对方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只是没再进一步点出来。

“那是您那边的事情，我这边已经走流程将违约申请上报上去了，窦董，您如果要谈再合作的事宜，我想我们不太合适。”希河关了免提，“请您另寻他人吧，再见。”

希河挂掉了电话。转头看着屏幕上写了一半的追责书，没有任何犹豫，手指敲下按键，继续书写。今天下班拖了一些时间，上级总部打来了电话询问她丢失黑金客户的事。这一年的奖金因为这个变故已经没了。但希河反倒轻松了些，没什么后悔。

钥匙插｜进锁孔，开门，这时才想起去看看伤。对着镜子，里面的人一半的脸肿得老高，已经青紫一片，手肘上的伤口结了痂，触碰到还是痛的。简单洗过脸后，希河在出租屋里找了一圈竟然连一颗止疼药也没找到。疲惫席卷眼皮，重得不行。她好像一下就垮了，溃坐下来，心里酸酸涩涩的，有些想哭。

出租屋里简陋又冷清，白炽灯的光晕染着墙壁凄怆。有些无力，小阳台外面可以看到外面绚烂的霓虹，但没有一盏属于她。希河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下意识想打电话，但在电话簿看到父母号码的一刻竟然连拨下的勇气都没有。

是她执意要来这个城市的，当时的目的，就是为了远离父母。

那现在又算什么？失败者的倾诉还是懦弱的服输。

很难受。希河闭眼，又想起父母从睡梦中因为她的电话惊醒的画面。她可是他们的骄傲啊……

她丢开手机，此时，连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希河咬紧下唇，眼睛努力上翻不让自己哭出来。突然敲门的声音就响了，她仓促地站起来，挥起袖子擦干那一点点因沙石入眼而带来的泪水。她开门，看到了江川。

“老板……你怎么来了。”

“你受伤了，我买了药。”江川看着她说。

突然鼻子一酸，刚刚拼命忍住的泪水就像是绝了堤。希河大哭起来，发泄一样，声音越来越大。

江川走进来，他抱住了希河，只是轻轻拢住了她，顺着她的背。

“哭出来就好了。”

“老板……你知道什么呀……”希河哭得断断续续地说，“我明明……那么努力了……结果呢……”

“我知道的，今天希河很棒。”江川轻轻拍着她的背。

“不是我的问题是吧……”希河哭着问江川。

江川说：“嗯，希河已经做到最好了。”

他轻轻拍着，声音轻轻地哄，过了好一阵才和希河离开了些距离，手捧着希河的脸，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一个鼻涕泡啵——的一声破开在希河脸上。

希河愣了一秒，连哭都忘了，下一秒哭得更狠了：“呜呜呜呜……”又低下了脸。

江川笑了，他把希河带到椅子上坐下，开始给她上药，用棉签擦拭着希河脸上的伤时，江川问因为停止了哭而变成打嗝的希河：“今天怎么躲着我就走了。”

“嗝——因为，嗝——因为不想你看见嗝——我那么狼狈。”

她的眼睛里还有一层水雾，说着又有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江川用指腹擦过她的那滴泪水，笑着问希河：“那希河现在狼狈吗？”

希河红了脸。

他笑出声，转而摸了摸她的头：

“江川觉得这样的希河好美的。”

“一点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