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依出去之后才发现,外面在打架。
准确的说是不知道哪来的韩莹梦在试图暴打柏茹雪。
女生之间的打架,男生不仅不会帮忙还会喊加油,这群小伙子也不例外。但柏茹雪也不是个傻的,知道自己打不过就拼命往崔景山身后躲,崔景山这回倒是很有绅士风度地拦着,朝韩莹梦怒吼:“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韩莹梦比他吼地更大声,“你以前都是带我出来玩的,为什么?为什么这次却要带她!她有我漂亮吗?比我家有钱吗?你说的事我都听了,我都照做了,凭什么你还要对别人好?!”
崔景山冷笑:“照做?那老子叫你滚你滚了吗!”
韩莹梦哽了下,刚要说什么就注意到企图逃跑的方子依,猛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盖着厚厚刘海的方子依无奈转身,叹道:“我借厕所。”
半字没提崔景山,韩莹梦闻言脸色好了几分,下一秒…哭嘤嘤的柏茹雪像是找到救命草般抛弃总是欺负她的崔景山奔向了方子依,乳燕投怀地冲进了方子依的怀里哭道:“子依~你去了好久~我好害怕~~呜呜呜~”
方子依:“……”我现在也好害怕。
韩莹梦瞪她们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崔景山熟悉这样的眼神,冷着脸侧身挡在了方子依和柏茹雪前面:“韩莹梦,老子爱带谁玩就带谁,你算老几来管老子?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滚回去!”
韩莹梦没说话,只是越过崔景山,直勾勾地盯着方子依和柏茹雪。忽然间,柏茹雪抖了下,可她怕,方子依这个乡下穷妹也怕。两人同时瑟瑟发抖,柏茹雪盯着她的后背,方子依就低下头,不言不语。
忽然间,侧后方的一架高高的机器轰然倾倒,柏茹雪一眼瞧见,连忙拉着方子依就往旁边跑。
嘭————————————
随着一声巨响,里面的零件碎片向四面飞溅。方子依撞到了隔壁的机器上,怀里的柏茹雪几乎帮她挡了大半的零件。幸好机器零件大多是重金属,砸下的高度也不算高,零件威力不是很大,顶多把皮肤撞淤青。
崔景山连忙跑过去一把扯开了柏茹雪:“方子依你怎么样了?受伤了没?”
方子依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只下意识地摇摇头,随即望向了低头不语的柏茹雪问道:“柏茹雪你还好吗?”
柏茹雪也摇摇头。
就在这时,外面跑过来几个青年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方子依瞄到了他们胸口上的警徽,赶紧扯着柏茹雪就跑过去说道:“我们在这边玩,机器突然倒下来了差点砸到我们。请问…你们可以送我们回家吗?我、我有些害怕,你们可以查……监控…的!机器不是我们弄坏的。”
对方果然让同事去查监控,简单问了方子依和柏茹雪几句话后,就让别的同事送她们各自回家了。崔景山阴沉着脸盯着她的背影,难以置信她就这么跑了。
然而并没有人看到,就在方子依和柏茹雪呆着的警车上,一只小小的木偶娃娃正平躺在警示灯后,无神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看着头顶上黄昏的橘色彩云。
*****
方子依坐警车回来这件事差点吓坏了方母,在得知自家女儿是被男生给纠缠住后,方母担忧地劝了声:“你年纪还小,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可不要被带坏了,早恋要不得,没有好结果的。”
方子依很无所谓地点头:“我知道的,妈妈。”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方子依赶紧洗澡做作业,忙完后就上床睡觉了。
啪嗒~
阳台灯被关闭,所有窗帘都被拉上,然而轻薄廉价的窗帘根本无法完全遮挡住月光。阳台被笼罩在微弱的月光之中,方子依躺在小小的单人床上,平稳的呼吸着,睡得极沉。
忽然间,就在她的正上方凭空出现了圆形的黑洞。扭曲的黑洞中缓缓落下只木偶娃娃。娃娃眼角点缀着妖娆的泪痣,四肢、头颅都被半透明的红线捆绑着,似乎被不知何方的傀儡师给操纵着。
木偶娃娃如纸张般轻飘飘地垂直落下,老半天了才飘到方子依的面前。它轻如鸿毛,小巧的双腿踩在她锁骨上,90度角的折下上半身……
十根手指灵活地扭动,随即掐上了方子依的脖子!
手指太小,只掐到了小小的皮肉。这活似蚊子咬的刺痛感让方子依不耐烦地一巴掌呼上去!
啪!
刺痛感没了,她翻过身继续睡。
因为翻身的动作导致摔了下来的木偶娃娃跪趴在地面上,呆愣了片刻抬了抬自己的右胳膊,前肢垂落正在半空中摇摆着——这是刚才被打折了。
红线蓦地绷紧,木偶娃娃瞬间站直,以火箭发射的姿势绷直着向上飞跃,很轻巧就跳到了床铺之上。它踩在床铺的边沿,一跳一跳地回到她锁骨前的位置。停顿几秒,木偶娃娃再次弯下身,这回却是以环抱的姿势抱住了方子依的脖子,猛地用力收缩!收缩!收——收不了。
嘎达~
木偶娃娃抬头凝望着方子依毫无知觉的睡脸,开始有些怀疑鬼生。
它像是抱着钢筋一样,只碰触到,却无法伤害。
可光是脖子被冷冰冰的木偶抱住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到不适,方子依大手一挥,不耐烦地再次翻身。木偶娃娃想起刚刚的惨剧,反射条件地向后跳想要远离她,却不曾想她的手挥过了木偶娃娃上空的红线。
无声的崩断啪啪几下,所有红线断开,失去联系的木偶娃娃噗咚摔在了地上。
惊醒的方子依唰一下坐起身,左看看,是关紧的阳台门,右看看,是拉紧的窗帘,窗外是小区独有的死寂,并不存在任何异样。她挠挠头,疑惑地躺下去,不到几秒就呼呼大睡。
木偶娃娃动了下,这回动作似乎有些艰难。
它爬到了阳台门后,试图去推,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才推开一条缝挤了出去。黑暗的客厅里,它继续努力地爬着,像是即将电量耗尽的机器人,动作又慢又卡,好不容易才溜出大门,却发现…前面是长长的楼梯。
这栋老小区没有电梯。
趴在楼梯最顶的位置,它停顿了会儿,认命地往下爬去,结果没爬几步……咕噜噜地滚下去了。楼梯有拐角,它撞到了墙壁上又反弹了回来,险险地挂在了栏杆底部的缝隙上,细细的小腿动了动,很快…终于彻底安静了。
与此同时,遥远的镇上小巷子里,脸上满是皱褶的老人站在水缸后,十根手指都缠绕着红绳,可现在这些红绳已经崩断,正在水面上摇晃着。
“这是……”老人眯起浑浊的眼,“碰到硬茬了。”
“三百块,果然亏本咯~”
*****
在河州的郊区外,有一家24小时开门的保险公司,但它哪怕这么积极了,生意依旧算不上好,原因有二:一,这家公司的地址过于偏僻,偏僻到后山就是坟场;二,这家保险公司的全名叫“全界阴阳保险有限公司”。
时常有人看到都会疑惑这名字是怎么过审的,听着就不吉利。
队长临危正坐,仿佛屁股下的不是柔软的沙发而是针扎的板床。尽可能无视飘过来给他的茶杯加热水的水壶,眼睛只看着书桌后坐着的白发青年。白发青年正端详着手里的黑色玉牌,看完正面看背面,随即放下来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
“白老板,”队长梗着嗓门问道,“有什么结果吗?”
白辰逸掀起眼帘,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队长更严肃了:“白老板请说。”
白辰逸深吸了口气:“我是保险公司的老板,不是你们国安部的成员,你们半夜三更来敲门把我的客户拦在门外,就是来问我一些完全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东西?跟我有关系吗?我傻了才会牵扯到别人的事情来!”
队长怔了下,下意识扭头看了看门口,自家队员正蹲在那里研究门前种大批量的槐树是什么招阴嗜好。
然而除此以外,没有多余的半个“人”。
队长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不往深处想:“我是曾爷爷介绍过——”
白辰逸面无表情:“我只卖保险。”
队长顿了顿:“这件事已经牵扯到很多条人命,各地都——”
白辰逸无动于衷:“我只卖保险。”
队长沉默三秒:“白老板,人命关——”
白辰逸:“我只卖保——”
队长:“我买保险现在就付钱。”
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白辰逸才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吐出,摆摆手道:“去打份合同来。”
这里只有两个人,误以为是在说自己的队长刚要起身,却听到嘀——的声音,角落放着的打印机正在唰唰唰地往外吐印满字的A4纸,只有三张。等打印机停下后,三张A4纸还很接地气的竖起来敲整齐,这才飘到了白辰逸的旁边。
白辰逸头也不转地伸手接过,随即递到了队长面前:“看看,确定没问题后把钱交了,再签个字按个手印。”
队长接过合同,也没冲动,而是仔仔细细地低头去看。
书桌后,白辰逸十指相交抵着下巴,复读机般没有感情的陈述道:“交易金额按事情的难度增加,底价即押金是一万人民币。我可以原谅你们的无知,不过交易内容必须真实,一旦存在隐瞒、欺骗等等不诚实事件,交易即刻终止,并且押金永不退还。”
说着,他随手一指桌面上躺着的黑色玉牌:“而你们的交易内容,就是这玩意儿。”
队长有些心疼不知道能不能报销的这一万块钱,但还是咬着牙转了账又签了字,瞄了眼白辰逸递过来的朱砂,队长最后在自己名字上又盖了个拇指印,这才算完。
接过合同,白辰逸递给了旁边的空气。
队长没看那飘在半空中的合同:“现在可以说了吗?”
“可以~”白辰逸不置可否,轻描淡写道,“你们方向错了,虽然我在这阴牌上感知到了妒忌,可是阴牌真正的主人并不是你们捉到的那个。还有,我们御鬼一族也有分支,我这…是经过人民国家和灵界地府认可的正经买卖,改良过的,绝对符合天道制约。”他指了指合同,又指了指阴牌,“而这个,手段粗糙能量杂乱劣等玉石,根本称不上异人,瞧着就是个野路子。
我劝你们查快点,这阴牌可控制不住婴灵,很快就会失控。”
这些不受管控不管雇主死活的异人,往往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