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好，阳光明媚。
走进校园的学生们大多相互作伴，打打闹闹非常青春，可其中就有个异类。高三有个非常有名的胖子，此胖子真应了那句“矮挫胖”，一米六三的身高在男生中并不算高，更架不住他胖，还长了满脸的痘。他朋友不多，同班同学走过时尤其爱用力拍他后背，喊一声：“胖子早啊！”
不是因为他有多受欢迎，而是一种孩子气的嘲笑。
可就在今天，从校门口冲进来一位萌妹，萌妹长得白白净净又娇小可爱，一眼瞧见了胖子这磅礴的体型，高高兴兴地冲过去喊道：“亲爱的早上好！”
话音刚落，校园内万籁俱寂，所有人惊愕地看着那萌妹在胖子油腻腻的脸上亲吻了一下，随即亲昵地挽着他胳膊、挨着他肩膀一起走，只留下一地的“卧槽”。
此时并没有任何人发现，萌妹的肩膀上坐着一只半透明的小孩，小孩用双手捂在萌妹的眼睛上，下巴枕着萌妹的天灵盖，阴沉沉的诡异双瞳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虚空。
*****
“便利店暂时关闭了，说是要整改。”课间时间，八妹硬生生挤了方子依的半张椅子，眼睛却注意到讲台上的花变了，“不送玫瑰了？”
方子依苦恼闭眼：“玫瑰被方尚学扔到垃圾桶里，瓶子上的是早上刚摘的野花。”既然老师都知道了，那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但拒绝的态度还是要给的。
八妹不知她愁苦，还在哈哈大笑。转头面向方子依的方向刚好对准了不远处的窗户，蓦地一道黑影在窗户外从天而降，不到几秒就传来咚的闷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子依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忽然被撞地倾斜，八妹和同学都冲出了教室，围住了引发尖叫声的地方。方子依不喜欢挤人，便留在人群外，隐约听到学生们在议论什么死人了之类的。
忽然间，天空缓缓飘落十数张方形纸，是照片。
照片在半空打着旋儿，有些直接落在地上，有些则砸到了学生头上。有一张刚好落在学生的脚边，方子依低头刚瞧见两具白花花的身体，照片就被那同学无意中踩中了。
老师和保安很快赶了过来，将学生们都带回了教室并没收了所有的天降裸照。像方子依这种教室在凶案现场旁边的，都得关门拉窗帘。昏暗的教室开了灯，大白天的莫名有股诡异的阴寒感。没有老师在教室内，同学们止不住八卦。
“我见过她，是高二的学姐。”一位女同学哭丧着脸，“是个很爱笑的学姐，怎么突然就——”
“我也见过，早上她亲了一个猪头。”旁边男同学嘲讽摇头，“我就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佳人怎么会看上一头猪，那照片里有看到吗？他们都睡——”
“咳咳！”
清脆且极重的咳嗽声在讲台后响起，男同学瞄到方尚学略带警告的眼神，笑嘻嘻地做嘴巴拉链状。
但他不聊了，听到的人也都反应了过来。教室内死寂了会儿，有个女生突然开口说：“我还是不相信，那学姐是我社团的，我天天看到，上学放学都是跟她朋友一起走，从来没跟那只…那个胖学长在一起过，为什么突然就…就这样了呢？还有照片是谁拍的？这分明是陷害！”
看过狗血电视剧的女生想的自然更多：“会不会是下药之类的？被拍了照，刚才带上天台用照片威胁她，没想到学姐以死证清白，死活不受威胁。”
“我觉得有可能，不然她能看上这么丑的男人？”
“那凶手其实也去过天台？”
“会不会就是那头猪？”
“卧槽！死猪还用这种卑鄙手段吃天鹅肉！？”
三言两语，同学们很快就给胖学长定了死刑。
上课铃响后，老师过了好久才进来，严肃地禁止他们再讨论这件事，并颁发了试卷：“知道你们现在都听不进课了，索性来个头脑风暴吧。都给我认真做，不合格的同学，作业加倍！”
学生们：“老师你这是滥用私刑！！！！！！！”
头脑风暴很好使，哪怕中途听到有警察的声音，也没谁探头去瞄。
教室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校园里已经被围起来了不让靠近。方子依站在走廊上，耳边是八妹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个高三的学长被警察带走了，应该就是刚才同学们讨论的“猪头学长”，而且果然每个人都觉得是“猪头学长”强迫了死者。
但方子依总觉得不对。
因为拍照并散播这种方式，更像是要毁了死者的人生。
“不过她也是真想不开。”八妹还在她耳边嘀咕着，“我听说这位学姐喜欢的其实是你家方尚学班长，怎么突然想不开找…那样的男人上床呢？”
这话听得方子依心尖猛地一抖，有什么尖锐的秘密即将破蛹而出。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的摁在了方子依的脑门上，俊俏的脸从旁边探了出来：“没哭吧？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要抱抱吗？”
被摁地低头弯腰的方子依哀怨地瞪向崔景山，怯怯道：“我不怕……你撒手。”
“哦。”确定她没在怕，崔景山有些遗憾地缩回手摸摸鼻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高兴道，“唉，晚自习取消了，放学后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别想这些吓人的事情了。”
“我不——”
“就这么说定了。”
崔景山说完就跑，留下方子依在原地干瞪眼。跟在崔景山身后始终没出声的柏茹雪羞涩地笑了笑，转身也跑了。
八妹在旁边看得直叹气：“真的…可惜帅哥的智商都点在了脾气上，我听说他虽然是学霸，却是个学渣。唉~校园偶像剧中又帅又霸又聪明的男生果然是不存在的啊~”
方子依摇头：“有这样的人也不要。”
八妹好奇：“为什么呀？带这样的男朋友出去多威风啊！”
方子依扭头回教室：“这么好的男人肯定一堆人喜欢，而拥有这样的男朋友肯定是拥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八妹歪头想了想，说：“我觉得你说得对，但比起麻烦，我还是更喜欢帅哥。”
方子依并不会被外貌所迷，头上的那道疤也成为了她自卑的源头。
然而她却低估了一位中二少年的极限。
放学时，她正跟班长和八妹走在校园路上，生怕被崔景山碰上，她们走的是人迹罕见的后门。谁曾想在池塘边竟然瞧见了熟悉的身影，曾经在琼平镇学校看到的黑衣警察队或站或蹲在栏杆前，各个愁眉苦脸，队长靠着栏杆地抽烟。
在场唯一的老头子背对着她们握着栏杆似乎在看鱼。
“曾爷爷~真的完全没线索吗？这都多少起了？这单要是再追不到线索，这案子可就得转到别的队去了~”
“对啊曾爷爷~求求你加把劲儿，干完这一票，咱们就够资格申请升级试炼——哎哟！队长你打我干嘛！”
队长阴森森地瞪着全无形象蹲在地上的队员们：“我们是土匪吗？什么叫干完这一票？这里是学校，说话注意点。”
队员控诉：“队长你还在学校里抽烟呢！”
老烟枪队长冷哼，刚要说什么，突然注意到方子依三人的存在，立即反射条件地将烟丢在地上碾，还亡羊补牢地挥挥手企图把烟味散去。老头子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唉唉道：“唉~老夫也不想啊~这发生的地儿也太散了，这些小鬼来——懂不懂尊老！你小子拍——”
老头子猛回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结巴了起来：“拍、拍的好！不是，你、你们这些小鬼头实在是太、太、太——”
队员：“机灵？”
老头子气地炸毛：“无知！什么都敢闹！这不，闹出人命了吧！嘿嘿~嘿嘿~小娃娃呀~咱们又见面了啊，你在这里读书啊？”
穿着校服的三人组沉默了会儿，乖乖打招呼：“是的，叔叔们爷爷好。”
队员/老头子：“嘿嘿嘿~好！好！都好。”
队长头疼扶额。
正说着，机车呼呼急速奔来，带着滚滚沙尘猛刹在方子依旁边，崔景山单脚撑地，笑着露出两排大白牙：“你怎么在这儿？走啊！我带你去娱/乐城玩一圈！”
方子依瞪他：“我说了我不去。”
崔景山：“不去怎么行，刚见了死人，走吧！”
方子依刚要反驳，旁边大手一伸，崔景山竟然抱着她的腰将她横坐在机车上，猛地扭动油门就跑了。机车加速的瞬间带动地方子依撞进了他的怀里，也把到了嘴边的拒绝撞碎了。
被留在原地的班长咬紧后槽牙：“不听人话是校霸的专属技能吗？”
八妹叹气：“谁让校霸看上了子依要追她呢~说不定像校园剧那样，一向文静的学霸被校霸带着出去夹娃娃夹出了快乐，从此爱上了热闹。”
班长跺脚：“这叫堕落！子依是要考重点大学的！”
旁边，看完全程的队长踢了踢队员的屁股：“打电话回去，安排人去娱/乐城查消防。”
队员也咧开两排白牙：“好嘞~”
******
方子依没胆子跳车，只能无助地被崔景山带去了娱/乐城。娱/乐城顾名思义，就是玩耍的地方，一楼是电子游戏厅，二楼是饮食和商业街，三楼好像是看电影的地方。方子依没来过，但她在门口看到了路标，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笑地嘻嘻哈哈的崔景山的朋友以及羞涩无奈的柏茹雪。
柏茹雪个子娇小，混在一群男人中间就像小白兔混进了狼群。
见到方子依来了，崔景山的朋友们相互打闹，言语间全是在表达——表面瞧着不情愿，这不是一喊就来？
方子依很无奈，也懒地解释，只跟在柏茹雪身边，努力当自己不存在。
可崔景山并不放过她，事事都要扯着她，天知道她根本对这些爪子被调松了的夹娃娃、用手踢足球、没有任何意义的投篮、靠运气转圈圈等等游戏完全没兴趣。她黑着脸，面无表情地跟着转了一圈，实在忍无可忍地挤出一句：“我想上厕所。”
崔景山愣了下，说：“需要我带你去吗？”
方子依没吭声，只静静地看着他。半响后，崔景山才反应过来地摸摸鼻子，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个方向。
娱/乐城的洗手间在角落，刚走进去，厚实的墙壁就将外面震耳欲聋的电子音和音乐给格挡了大半。洗手间很昏暗，上完厕所正在洗手的时候，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她眨巴了两眼，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却见门口的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半个手臂大的木偶娃娃。
木偶娃娃坐在地上，面朝她。
灯管又闪烁了几下，一人一娃的距离更近了，可靠近的…却是方子依。
她捡起木偶娃娃，见它屁股果然脏了一块，便提到水龙头处用手擦了几下，然后用纸巾擦干放在了洗手台角落，最后…若无其事地走了。
木偶娃娃静了好一会儿，慢吞吞…慢吞吞地用双手捂着屁股，转身将脑袋埋在了角落处，自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