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涉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不甘心，当然不甘心。

他得想办法改变这一切，得找林漫随问个清楚。不能让他们的关系在这一步戛然而止，甚至开始倒退。

“顾先生，您看一下妆容可以吗？”

化妆师之前不是没听说过顾涉对自己的妆造要求很严格的传闻，所以在公司把这个任务递交过来的时候，她忐忑不安到差点一晚上没睡着。

顾涉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往镜子的方向扫了一眼。

化妆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等着顾涉发表意见，心脏跟着顾涉望向镜子的眼神提起来，她已经做好了被这位副总提出各种修改意见的准备，甚至觉得被劈头盖脸骂一顿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顾涉脾气不好，要求还极高的传闻可不是盖的。

空气只是沉默了短短两秒，但是化妆师已经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站不住了，她有些局促不安地转着手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终于，顾涉开口了。

他只是闷声“嗯”了一下，然后微微点了点头：“谢谢。”

他说完直起身，准备转身离开。

化妆师看到顾涉的动作，愣了一下。

顾涉后知后觉身后没人跟过来，顿住了脚步：“是还没化完么？”

“啊不是，”化妆师摇头，“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我可以调整的。”

就这么走了，实在不像是她了解到的顾涉的风格，所以她有些不敢相信。

“哦，你说这个。”顾涉点点头。

化妆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逃不过被他提修改意见。

不愧是业内有名难搞的主。

她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准备迎接顾涉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没想到，等待的暴风雨并没有到来。

他连再看一遍镜子都没有，只是说：“我觉得挺不错，不用改了。”

“好.......”化妆师这才意识到顾涉刚刚说了什么，有些惊讶，“啊？”

顾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我拍摄的衣服呢？”

化妆师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在这边，您可以来试一下，有什么问题跟我们说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顾涉现在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顾涉点点头，大步朝那边走去了。

在经过旁边化妆间的时候，他故意放慢了脚步，朝里面看了一眼。

林漫随这时恰好也从里面出来，和他擦肩而过，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了。

顾涉匆匆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了他那头金黄色的头发被一次性染发喷雾染成了白色。

他难得开口了，问化妆师：“我的衣服是和他的一套的吗？”

化妆师看了林漫随一眼，认出这是他的搭档，点了点头：“是的，但是你要是觉得有问题换也可以。”

顾涉笑了：“那就不会有问题，走吧。”

他收回视线，转过头，加快了脚步。

这季新品的主题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顾涉和林漫随的妆造分别代表着撒旦和天使。

林漫随站在大落地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妆造。

微长且带着点卷的头发被染成白色，发尾处还做了些处理，看起来很像彩虹的光泽。

他穿着的白色带着羽毛的长服装垂到地上，耳朵上带着镶着珍珠的耳环，周围是用银线做出来的羽毛感造型，随着角度的变化，折射出不同的光泽。

衣服背后是镂空的，不过造型师给搭上了一条背链，三层吊坠依次往下，最后一颗做成了眼泪的形状，垂在男生的腰窝处，随着他的动作，不时晃荡两下。

林漫随推开门，正好看见了顾涉。

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他的视线，但是顾涉的妆造实在是太惊艳了，林漫随感觉自己的眼神简直要被这个人牢牢抓住，越是想要逃跑，越是无法逃脱。

为了配合今天的主题，顾涉穿着一身黑衣，身后的披风同样垂到地面。

和林漫随衣服背后镂空不同，顾涉的衣服是前面空着的，男人被练得很好的身材在他的视线中一览无余，银色的项链带着宝石正正好圈在他的脖子上，而在宝石下方，是一条很长的银线，一直垂到深v的最下方。

林漫随第一次见到这么邪性的造型出现在顾涉身上，有种扑面而来的危险和掌控感，神秘且让人不敢接近。

这个人气场实在太强大了，让林漫随被迫定在被他的气场之中，无可奈何地被他掌控着。

很快，林漫随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顾涉盯着他的眼睛，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林漫随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怎么呼吸，但是心脏又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似乎要冲出他的皮肤和带着羽毛的衣服。

对方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

顾涉从林漫随的脸上扫过，然后停在他的脚腕处。

他光着脚，脚腕处绑着两条细链，链子上带着羽毛，轻轻扫着地面。

林漫随实在太瘦，他的骨骼清晰可见，顾涉甚至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将这只脚腕轻轻松松地包裹起来。

他的视线停在那里很久，最终皱了皱眉，开口：“不冷？”

林漫随正了正神色，努力装作一副“公事公办”，不带一点越界和局促的表情：“夏天温度很高的。”

顾涉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从他的脚上缓慢移走，然后转过身离开了。

林漫随站在他身后，看着被他动作带起来的斗篷，舔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嘴唇。

好险，如果顾涉再迟一秒转身，他就要绷不住了。

林漫随再一次骂自己没有出息，明明一切都要按照原剧情发生了，他还是会被顾涉牵着鼻子走。

更好笑的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还是自愿的。

没出息，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他叹了口气，低头跟着走过去了。

虽然是双人杂志，但是最开始会有一些单人部分，需要两人依次拍照。

林漫随先被叫了过去。

为了契合“天使”的人物形象，道具组搬来了一个电风扇。

按下按钮，风扇被打开，林漫随的白色发丝随着风被吹开，有些正好扫在他的脸上，凭空多了一些范围感。

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他，拍摄大特写。

几张过后，他低下头看自己的照片。

但是前前后后看了很久，摄影师有些不太满意地开口：“好看是好看，本身长得就很有神性，但是总是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林漫随下意识问道：“缺了什么？”

摄影师抽了根烟，看了看林漫随的脸，又低头看了眼照片。

“我知道了，”烟圈被吐出来，他紧跟着慢悠悠开口，“就是太有神性了，反而缺了一种活人感。”

“我从你的脸上看不到情绪。”

林漫随愣了一下，他之前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评价，一时半会儿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这样吧，”摄影师将烟摁灭，提议道，“你先放松一下找找感觉。”

林漫随接受了他的建议，放松下来，眼神从正对摄像头的方向移开。

但是当他的视线移开，就一不小心看到了顾涉。

他此刻正坐在一张靠背椅上，翘着二郎腿，手掌撑着下巴朝这边盯过来。

他的眼神不是冰冷的，而是带着笑意，和嘴角的笑意一样。

似乎是看到了林漫随的视线，他的笑意更深了些。

风扇依旧在吹，林漫随觉得这些发丝似乎代替着顾涉的眼神扫在了自己脸上，有点痒。

“你慢慢来。”顾涉声音很轻缓，不知道是不是林漫随的错觉，他甚至感觉这道声音里面还带着一丝哄人的意味，“很好看。”

林漫随的脸一下子红了，慌忙躲开视线。

没想到眼神一晃，就对上了镜头。

摄影师像是找到了他想要的感觉，快速抓拍了一张。

他端着摄像机，点头兴奋道：“对了，就是这个感觉！”

他说完，将照片放到林漫随面前，这时候顾涉也恰好起身，走到林漫随旁边，低下头，和他一起“观赏”。

顾涉倒是看的坦然，但是林漫随就有些局促了。

他觉得自己和他实在离得有些太近了，近到他怀疑自己的呼吸声对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种局促并没有持续太久，摄影师就开口了：“这张就很有活人感，情绪出来了！”

“像是天使刚刚落入人间，有些局促和不知所措，往后退一步回到天堂，但若是往前进一步，则会跌落地狱。”

他抱着摄像机，“啧啧”称奇：“你太有当模特的天赋了，只是点一下就能给到这么完美的状态，真牛。”

顾涉在林漫随旁边轻笑了声，偏过头看到他：“是啊，好厉害。”

林漫随在他的目光下避无可避，耳尖又一次红起来。

不知道顾涉是真没看出来他这个表情能出现是因为谁，还是存心想要逗他玩。

躲不开，他索性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谢谢你的夸奖啊。”

摄影师在旁边打趣道：“要不你来给我们当模特好了，这么强的天赋不能浪费了是吧？”

“那不行，”顾涉在旁边慢悠悠回答，眼神依旧盯着林漫随，语气中还带着笑意，“我的秘书可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