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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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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钰总算回到了兰陵郡王府。

府中的侍人和府兵们都很高兴,或是前来迎接,或是用各种习俗为薛钰接风去秽,薛钰也很好脾气,膳房的阿公拿柚子叶蘸水从头到脚地洒时,她就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对方,一个百夫长老兵让她跨火盆,她也照做,任由众人簇拥摆弄着她。全折腾完了才去洗漱收拾,颇晚了才安置下。

算来已是数月不曾这般心无挂碍地相见,薛任两个人躺在一处,便如同奶中流蜜,香甜到一处去,丝毫是分不开的。

快到天明时分,薛钰的手还在顺着任荷茗的腰线慢慢抚摩,任荷茗四肢百骸都懒到了极致,然而就是睡不着。薛钰发觉他的不适,指尖轻轻拨去乱发摸摸他的脸,道:“怎么了?”

任荷茗顿了顿,道:“今日之事…”

薛钰很是轻巧的样子:“你说,父后与广陵郡王的私情,还有和成公主的身世。”

任荷茗无奈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看?”

“怎么看…”薛钰翻身仰面向上,“说实话…轮不到我来看。都是我的长辈,其中的恩怨情仇错综复杂,无论从什么意义上来说,都不是简单的道德规矩上的是非对错。”

任荷茗也只有沉默。

他在萧继后身边,也不过这短短时光,但仅仅这短短时光,他已经见证萧继后几度起落,失去堪比姊妹的挚友。换作是任荷茗,也无法对这样的妻君依旧全心全意,笑脸相迎。若是要依着所谓人伦纲常对萧继后的行为盖棺定论,说他是偷情的下贱荡夫,任荷茗实在不愿意认。

只是…任荷茗也不能当着自己的妻君说,他同情一个红杏出墙的男人。

薛钰忽然侧过来,捧住任荷茗的脸,她清澈的眼睛在夜色中更有濯濯的明亮:“只有一点。我相信,世俗礼教层层重压之下,皇权法度生杀予夺之下,任何男人都不会轻易冒自身乃至九族性命去与旁的女子私通。若是他们这样做了,那么不是无可救药的愚蠢,受人蒙骗,就是因为,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和绝对压倒性的理由。”

任荷茗看着薛钰,仍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薛钰笑笑,双目如星地道:“任荷茗。我是,真心喜欢你。因此,我也会真心对你好。假如此后你仍然选择了其他女人,那么比起盲目谴责你,我更应该好好审视自己,究竟是我做错了什么,或是我何处不如她,使你我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说着,她又故意举起一只手,一根根折着修长的手指数道:“你得找什么样的一个人呀,唔,要武功比我厉害,兵法比我通晓,文才比我精萃,相貌比我俊美,性格比我温和,最好是这罗帐里也比我…”

任荷茗连忙伸手捂住薛钰的嘴:“我瞧着,比你笨嘴拙舌些就行了。”

说完,心里猛地一跳,背后起了薄薄一层冷汗:他竟然同自己的妻君,信口胡说不忠私通这样必死的大罪。

薛钰却只是笑了,伸手抱住吓得愣住了的任荷茗,温热的手掌轻柔地顺一顺他的后背:“你敢这样说,可见我对你是好的,好得天下女人寻常比不上,我可放心多了。”说完又凑近些,亲亲任荷茗,嗓音压得低沉微哑,绒毛似的蹭着他的耳膜:“你要是喜欢,自可以拿萧氏卫的静音铁枷来锁住我,我保证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任荷茗不顾脸热,随手将她按在怀中:“睡会儿罢,一会儿又要起了,得去宫中给母皇补一个贺寿呢。”

薛钰在任荷茗怀中蹭了蹭,叹道:“舍不得呀。眼看着,又要外派出京了。”

任荷茗顿住,道:“不能带我去吗?”

薛钰叹息道:“差事不好办,恐有危险,带上你,多有不便。”

任荷茗道:“我想去。”

外祖母不肯与他说其中详情,除非他随着薛钰去一趟广陵。任荷茗很想和薛钰去一趟广陵。他知道,那里有外祖母想让他亲眼看到的东西。

“那我想想办法吧,不用担心。”薛钰含笑说道,而后说道,“治水之事,你也不必担心。此次镇姊安排了郦聚源、郦平澜母女和我同去。”

任荷茗眼睛一亮:“镇姊说过,那本《善水经》正是她们写的。”

薛钰笑道:“是呀。兴修水利、预防洪灾之事,镇姊筹划已不是一日两日。如今边防安定,国库丰盈,正可以提上日程了。”

如她所说,一切顺利。

咸安帝将巩固河堤的差事交给了薛钰和郦氏母女,甚至还特意嘱咐了薛钰一句让她带任荷茗同去。

薛镇来兰陵郡王府找薛钰时,任蕴琭正应王雪子之邀带薛钰和朴家姐妹打马球去了,任荷茗听说咸安帝有这般嘱咐,十分意外,向薛镇问及此事,薛镇只淡淡笑道:“母皇准许,是催你早些为小五绵延后嗣,但小五带你同去,可不是让你去风花雪月、游山玩水的。你可得多听多看,好好学着。”

任荷茗连连点头,薛镇忍不住笑了,看向他的发髻,道:“那支簪子…你记得戴着。若有什么,记得要找慎字卫。”

说罢向任荷茗交代了珍铭居分号等慎字卫的联络点。

任荷茗有些意外珍铭居是薛镇的产业,想起亢隆说过那支簪子对慎字卫可以予取予求,微微点了点头。

此外另有好消息,任荷茗同小昙一起收拾南下的行囊之时,幽云州来信了,梅青时诞下了一女,宋拒寒将军为其取名宋睿,梅青时来信中,更隐晦提了一笔,说身边到了年龄的小侍还是要早早安排的好。任荷茗瞧他说起这事,便也问了小昙一句,小昙只笑着道:“宫中都是要二十五岁才放出去呢,奴才还早得很。”

也只得先去过了南方再说。

离京当日,在十里长亭,任荷茗又见到了辛鸣玉,以及他的那位身份特殊的岳父。

任荷茗悄悄打量那白氏,他一身素衣,腰约赤带,身姿清瘦,好似一朵红蕊梨花,他戴着兜帽,纤细透骨的手轻轻撩起素纱来,任荷茗偷偷看了一眼,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倒不是说,有多么美,却是极素净的相貌,好似梨花素雪,轻盈皎洁。他的身世,也算得飘零,如今却养得好似不是凡间物一般,看来郦聚源待他当真是如珠如宝。

如此说来,郦平澜相貌倒是更像他,五官相貌说不得有多出众,却是很干净雅致的,配辛鸣玉正好,恰如素瓣,托出辛鸣玉这脉红蕊来。

她俩个新婚燕尔,在十里长亭中自然是你侬我侬,难分难舍,但令人难以想象的是,郦聚源和白氏也是一副黏黏糊糊的样子,或者说,白氏虽然只是温和不拒绝,郦聚源却是个老顽童,孩子似的黏在白氏身上,白氏很是无奈,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贴贴她的脸。

任荷茗忍不住脸红,道:“把帘子放下来挡着点,路过的人看见了…可怎么好呢。”

薛钰随手将风帘放下,垂眸笑道:“那我也亲亲你。”

任荷茗拿扇子挡住她,她也不恼,慢悠悠地压过来,隔着素绢,在他唇上点水而过,今儿个早晨任荷茗刚选了一色红梨色的胭脂,她浑说春燥口唇干,从他口上借了些走,这会子一亲,在扇子两侧都染了唇印,这扇子再没法子拿出来扇了,任荷茗瞪她一眼,随手将扇子塞给小昙让他藏起来。

往广陵的路并不好走,几人为了赶路快一些,时而走陆路,时而走水路。

任荷茗无论是坐马车还是坐船,都被晃得七荤八素,薛钰和郦氏母女在船舱中议事时,任荷茗送了些茶水进去,听了一会儿,忍不住靠在船窗上,道:“要是能开一条水路,从皇都直下宝陵,连通广陵,那就好了。我瞧着我起码能少受五天的罪。”

郦聚源听了此言,有些惊讶地看向任荷茗,旋即道:“郡王君此言,微臣并非没有考虑过。若能修成一条运河,提升运力运速,国力必能再登一阶。只是,要修建一条运河,所需资费甚巨,不单单需要平外患,无论是哪位君王,修建运河,花费税赋的罪过,强行征地的罪过,和强征徭役的罪过,都足以使她成为遗臭万年的第一昏君,实在是…难啊。”

任荷茗没有再说话。

他所知,实在是太少,而他也明白,他时常只是有幻梦一般的完美构想,却并不知这背后具体的操作实施,不知这美好背后沉重的代价。

郦聚源对着地图叹息道:“若能修成一条运河,将会多么漂亮,大晋多山陵,虽然崇敬山神,然而究竟将百姓封在山中,若能连通永河、沅江、潇湘江的水系,便能运送大宗货物,慢慢地,必也能开山成路…”

她比寻常读书人粗糙一些的手指在地图上慢慢画出一道线,先前的幼稚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和睿智,那双凤眼中精光熠熠,好似她不只是在那地图上画了一条线,她的手指真的在破开层层土壤,座座高山,将天下河流沟通汇聚。任荷茗读过她费尽心血写出的《善水经》,知道那是她毕生的梦想,即便那个梦想既金光闪闪又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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