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不成的嘛?”萧承言顷刻蹙眉。
“现在成了。”常苒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瓶,递给常子卓。
回将军府内,常苒瞧着在房中似安睡着却是早已腐败的常文华尸身,直接跪在地上。
萧承言更是无言,只也跪下半抱着常苒在怀。
“爹!”常苒一遍遍唤着。
萧承言只抱着更紧。
后除了必要守城之人,其余人皆一道去了将军府后,常苒瞧着邵斌带人重挖开埋葬着江琼的墓葬。常苒在边上全提不起半点力。甚至身子随着挖出的土一点点朝着下滑。
萧承言瞧着边上就立着的常芜的墓碑更是惊心,这般多的人在此也不好拔走那不吉利的木牌子。瞧着常苒还在往下滑,眼瞧着便要一道滑进那坑中,忽而便跪在常苒边上拉过常苒一些。道:“岳丈,承言定替你收好城池,护好吾妻。”
常苒转头瞧着。忽而以手捧起土来埋在常文华身上。“爹,女儿永远是您的女儿。女儿会一直守护着南境。他们若要破城,就让他们从我尸骨上踏过去。哪怕被人唾弃,我也会不惜代价护城、守城。您放心。”
只那一捧土一捧土的重安置好,盖土为墓。常苒也未站起身来。浑身沾满土来,满是血与污垢。
萧承言在旁一直陪着,瞧着常苒左手绑带处早因用力而出血迹,却一丝一毫未阻了常苒的行动,便也未出声阻止。其后只又道:“尚战受教于前,必不负您望。您为南境之地倾尽毕生。尚战有感,如今也歃血为誓。”萧承言也学着常苒那般,略拔出剑来稍划破左手手心处皮肉。鲜血几滴落入土中,抬起左手血痕明晰。“我萧承言以皇族之身起誓,必定拼尽所有护着吾妻。敌若要攻城而过,必先从我尸骨上踏过。”
未过午间,击云城那边好些人都不大舒服,无力。很快这边投毒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好几口井都封了。这时常苒忽而起身恢复如常。与萧承言一道回了大帐。
萧承言看着安坐的常苒道:“那不是毒吧?要不不会不舒服。”
常苒微微扯动嘴角。“自不是毒药。只是有异味的而已,若我真投毒,便多花些功夫,炼得无色无味的岂不是更有用。那沾了也不过虚几日罢了,并无实质坏处。可只要不走漏风声,那头没人敢喝。不沾水神仙都难成。若都等着从边上城池运来,长途而来,供应不住。身子虚了,战也无法战,那我们更需重新谈了。”
邵斌一直在常苒身侧,萧承言自是知道邵斌,多次当着邵斌的面亲昵吻上常苒的发。常苒瞧着文书,期间两次推开萧承言,还悄声道:“你怎的了?只半月未见。你好像那猫儿般发情了呢。”
萧承言也悄声回道:“自是,瞧见我芜儿,便止不住的念头。”
“正经点。”常苒说着又瞧着案牍文书。
未至傍晚时,南国派了使臣来交谈。只道:“若不想明日兵戎相见,便可和亲为谈。我们陛下,点名了要这驻守城池的,常家姊妹过去和亲。”
虽是有的谈,可都犯了难。常苒不知常家是否还有未嫁之女,就算有,让她们去往南国,与送死无异。顶多不过是拖延几年罢了。可是这破坏和谈的罪名便是落在了常家之上。这头陛下擎等着错处呢。这错处断不能生。
而这头皇族也无合适的公主,只有皇子罢了,却不是新帝的,而是与萧承言同辈之人。既然如此谈,只怕去了也是为质子的多。且眼下未成婚的也不多。其中便有萧承泽。但两人都觉得萧承泽并非最好的人选,况两人相继离京前都荐了人选为郕亲王正妻。并未商议,只是此刻两人还都不知。且两人也都不想他从一个地方囚到另一个地方。并未明白表现,只是暗暗否了罢了。
与来人推说再思量一番,先僵持着而。仍以三日为限。双方皆定再挂三日免战牌,皆商定一下人选。
其实南国还不知那并非毒物,借此机会仍在试探解毒。
第二日稍有雾起。瑞王夫妇一道去往曾避雨时那山洞。就在镜城临山上,并不算远,只带亲随几人,并未惊动过大。
两人皆知和谈只怕不成。如此时日而过,京城也未再调动兵马增援。
萧承言听闻常苒去往南境,不顾流匪。只留人继续寻常衡之余带着兵马直走。而流匪真在其后无声无息的也整化消失。皇帝如此摆明便是想趁着南国开战,一道清扫了瑞王罢了。省的还需寻由头了。
那既知其后必是死战,不如及时行乐了。
才进山洞中,常苒伸手勾着萧承言的脖子微展笑意,用着力得收紧双臂,唇便贴上萧承言耳侧。
萧承言不知所措,就着力便俯下身子。
常苒转而站在山洞口石头上,那曾是两人反复换坐之地。那唇贴在萧承言耳侧唤道:“尚战。你今日怎不晾衣衫呢。”
“我怕芜儿再坐在洞口,宁可淋雨也不进来同坐。也怕......芜妹羞涩,让我穿在身上烘干。”萧承言并未说完,也吻在常苒耳侧。
常苒受着萧承言这般细碎之吻,直缩着脖子微微躲着。
萧承言却深情道:“芜儿昨日这般装束,站在城墙之上时,怎办呢,我又心动了。听闻你两箭便镇住了身侧之人。你瞧那邵斌,那眼眸,一日都长在你身上。”
常苒笑着推说:“哪有那般夸张。”言毕跳到萧承言身上。以双腿为圈,圈住萧承言腰际。
萧承言以手为托,抱着常苒在前。一手抱着常苒肩背,一手拖着常苒臀腿处。两人皆是深情,但渐渐便有些难以支撑,萧承言被常苒双臂紧紧圈着,极受限制,只得用着身子,与一只腿为支撑,压着常苒靠于洞壁之内。扯过肩头的斗篷大半罩在常苒身侧,两人道尽情话。
常苒发出细碎之声,手臂渐渐失力。萧承言本托腰背之手空出来转而与常苒十指紧扣。“芜儿......此生无悔。”
“我也是。”常苒回道低头一瞧顷刻红脸。
萧承言也瞧过去,勾起唇角。松开十指而扣,摆正常苒的脸让其看向自己,吻上常苒的唇侧,轻轻一带道:“丫头,羞什么。”拉过常苒在怀,让其蜷在自己怀中。抱得极紧。手情不自禁拆下常苒高束的发,抚摸着乌黑发丝。
常苒却是用手软软的微微的推远了萧承言些许,后头又整个埋到其怀中。
只这一下,萧承言觉得这发丝划过自己胸口处时的触感,细细痒痒的,又生出些感觉。可还是忍耐而克制的只怀抱着常苒在怀。
才整理好各自衣衫,要离开山洞之刻,外头雁南忽而大喝一声。
外头南怀斌竟带着两人至远处。
南怀斌三人再走近两步。“我们就三人。你们这打眼就四人,加之......”目光落向隐隐的山洞口。改口道,“告诉常芜,我来见故人的。与那位什么兄......抱歉,那位我实在未记住姓名。只记得那小妮子罢了。”说完甩手扔出一物。
雁南口中回道:“哪有常芜。”险些挥剑砍了来物。
而常铎已率先接下,见是一小巧锦瓶。谨慎打开木塞倒着并无一物。
常子卓在旁见,一把夺过在手。翻转了看去。就差闻味时让常铎一压手。“疯了?他扔来的你也敢闻?”
“是原先小姐的。凌续丹瓶。”常子卓道。
“什么?”常铎并不知。
常子卓却未说,只是紧握在手中。“等着。我去问小姐。”
常铎还欲阻止,常子卓已然转身。但萧承言两人已从山洞中出来。
“此处离镜城实近,新帝胆子不小呀。”萧承言左手持剑,右手紧抓常苒的手。
常苒右手亦拿着剑。
“多年质子,就剩这点胆子了。你们留在此,我孤身进去。”南怀斌说着再行朝前走着。却在雁南几人面前两步之处停住。“既是与故人谈,那便不好有旁人在场吧。我若说与常芜单聊,只怕瑞王也不许,那我既不带人,你们二位......若有诚意,也该是。”
“留下你的剑。”雁南却是以手中剑一横挡在南怀斌身前。
“他们手中也有剑,那一道都留下?”南怀斌回道。
“我家夫人也在其内,爷自要护着。那必要受限。况你还有匕首。”雁南目光落在南怀斌腰间所别匕首。
南怀斌哈哈一笑。“瞧你是个忠心的,却是个傻的。也难怪,看你称呼是跟着瑞王的吧。你家夫人手中也有剑,你当她拿着是当个玩意呢?瞧这。”南怀斌稍一抬脖颈处,一深一浅两道疤。左手抬起一转剑,左手背上那焦黑处明显。右手也拔出匕首道,“我当初手筋都险些被这匕首斩断了。都是拜你家夫人所赐。如今我能这般来谈,已是还了常芜赐药恩情了。”
萧承言远远闻听,那目光深深看去。那手上,何时?该是当初常芜并未与其单说太多才是。见常苒与自己相握的手稍有一抖,转头看去,却见常苒似被激怒一般。压低了叫了一句:“芜儿。”
常苒强冷静下来后道:“让他进来吧。我就算再不济,也能拼过那半只手吧。况,我瞧着你那手如今也无大碍,我娘的事我都不怪在你头上了,你与我也没什么仇了吧。”
“本也怪不到我这处吧,那人不是让你们亲自斩杀了吗?”南怀斌言毕却将匕首重插腰间。
“我们只斩杀两人,可二十八星宿只怕如今没谁了吧。”常苒回道。
南怀斌并未回嘴。已朝山洞方向而来,瞧着两人,便也不在顾忌,朝着山洞中先行走去。
内里方才欢愉融洽之味似未散,南怀斌未至正中,便过身来瞧着还在外的两人道:“二位真是好兴致呀,这般时候还有雅兴来野的?只是我未赶上呀。真是可惜。”
常苒闻言似有一瞬涩呢,微微旋身,脸侧靠于萧承言肩膀处一瞬。后才恢复正常容颜。
南怀斌却因那一瞬瞧得深了。“自我见常芜时也泼辣爽朗也,还有这般小女儿模样呢。”
“你看够了没有?再盯着苒儿我便将你眼抠出来。”萧承言忽而发狠的道。
“哈哈哈哈。苒儿......你到底是常芜还是常苒?我一直以为常芜真的死了。”南怀斌却仍是看着常苒。
“与你何关?我叫常芜还是常苒有何关系,反正我便是我。”常苒回。
“好,那我便说了,和亲之人你们也无须定了,我选好了。我要......常芜。”南怀斌瞧着眼前女子,抬其剑头一指。
常苒稍一愣萧承言已骂出一句,将右手向后收,连带着将常苒拉至身后。
南怀斌却道:“我都不在意呢这女子是瑞王旧人呢。瑞王在意何?”
萧承言即刻便要松开常苒的手去拔剑。
常苒却忽而道:“别说这不实际的了。你这般来不就是手中无实权吗?被架空了?还是权已被掣肘,需要我们帮你?”
南怀斌本笑着却是脸上也一僵。
萧承言也渐冷静。
常苒仍是添砖道:“我若是你,先则不会御驾亲征,才掌权,还未坐稳,万一一个闪失。除非你是被迫的。再则,明明手握大军,攻至城下,还有何谈的。中毒不过由头,于我是,与你也是。若是和亲,兵不血刃,都可保一域安宁。那你自来这城下不远做甚?还只三人。”
南怀斌笑容再现。“我相中你了,于我回国吧。我可许你皇后之位。也不在意你的出身、过往。”
“哼。皇后有何可当的?”常苒嗤笑一声。
“哦,皇后你都看不上?”南怀斌微微侧过了头道。
“皇后说的好听些也不过是皇帝正妻。且,我在此已为承言正妻,到你那,哼,不过是盟友,不,不过棋子,你想借我之力助你夺实权罢了。历来掌权者都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却都不过是洪流中一颗微不足道的一子罢了。随波逐流之辈。你就是许我掌权,我都需思量思量,值得否。我出身如何了?你看中的不还是我的出身。我常氏至两代让你们未曾突破境城一步,自认并无不成之处。我的过往又如何?你如何与承言相比。皇后之位虚有其名,还不如我眼下,我为何要去?我想就算为国牺牲,也未听闻要夺人之妻的。”常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