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九月下旬天氣,六代火影和財務大臣驅車經過林邊,蘆花風吹雪般飛入飄開的塑膠透明簾帳。
"好美…...."猿飛未來不禁伸手接取蘆花瓣,喃喃道。
"小姑娘喜歡的話,年年都可以來賞花唷~~"博多正樹回過頭,咧嘴笑了。
不愧是在改朝易主後,少數能明哲保身的精明男人,卡卡西心想。看來這傢伙已從某處得知,這個隨侍在前任火影身側的女孩非無名小卒,是三代火影的孫女,其堂兄猿飛木葉丸更是下任火影的有力候選人之一,自然不會怠慢。
"可惜以後親自招待你們的時間可能不多,真羨慕卡卡西你退休了,不用工作。"博多又樂道。
銀髮男子感知四下無閒雜人等,意味深長地看了財務大臣一眼,也輕鬆自在地笑了出聲。
儘管兩人都需要放個假,輕鬆一下,但是他們現在都不是在渡假,而且也都對自己當前的生活未感到滿足。
對博多而言,他的成功是在新朝廷佔穩一席之地,主導五大國經濟合作計畫的談判。對卡卡西而言,成功原本應該是得以從事他所嚮往的退休悠閒生活──或者,至少那是他認為自己嚮往的。一年半前,當他還在火影辦公室埋首公文時,心裡的確是這樣想的。
可他離開公職之後,卻意外重拾忍者身分。
誠如古人所述,忍術分陰陽兩種。
陽忍,就是在所謂的情報戰中,分析人際關係以及公開情報,從而得出敵人的意圖的技術。包括人際諜報以及電子諜報。
另一方面,陰忍,指的是潛入及破壞敵方陣地,取得對方情報,將戰局引至計劃發展方向的手段。世人眼中的忍術,就是這種類型的。
當然,作為上任火影的旗木卡卡西無論哪一種都十分精通。熟練的陽忍使用者只需掃一眼普通的鋼鐵市價新聞,就能夠看破敵方是否打算出兵,是否在建造新型運輸艦。
因此,忍者也是熟練的外交官。
在A~B級的任務中,會涉及同大名和大型企業的外交,解放人質的交涉行動。相反地,大名們派出去的外交官實際上是上忍,代替他們從事諜報工作。
而第六代火影旗木卡卡西因為身分特殊,不直接受大名指揮,而是以半官方的名義代表木葉忍者村,遊歷各國,成為私下兼任情報收集和匯總的外交大使,而且還做得有聲有色,這點讓他自己到現在都還覺得大為吃驚。也許我只是想幹點什麼吧,他想。而我已是無法自拔了嗎?卡卡西這樣問自己。是的,他渴望偶爾能清靜一下,但享受了剛退休的美好時光,四處旅行,泡泡溫泉後,他不免希望能幹點什麼。畢竟自己不像五代火影一樣,沉溺於特定不良事業,偶爾看看的小黃書十多年前也完結了。
博多正樹挑了根三號鐵桿。要上果嶺用這種球桿並不適合,不過,在球道上使用的木桿他也還沒學會該怎麼打。
"慢慢來,不過也別浪費時間。這球已經死了,好嗎?"打發掉猿飛未來後,卡卡西懶洋洋地對財務大臣道。
"好好好,真是的。"博多不耐煩地答道,遠離大名的兩人現在已經卸下官銜,以老朋友的身分打球。
"儘管把頭低下。我會看著球的。"卡卡西的面罩下藏匿著玩味的笑容。
"喔。"正樹知道,不論他這一擊如何差勁,卡卡西都不會嘲笑他,可是他倒寧願相信卡卡西會那樣。想到這兒,他站得更挺了些,然後便揮動球桿。他所得到的回報則是一記悅耳的擊球聲。
他就這麼"啪"地一聲用力揮桿。而當他抬頭觀看時,球兒已經飛出三十碼開外,並且仍在向左飛……不過已經有了向右偏的跡象。
"呦,正樹啊?"
"嗯。"博多頭也不回地答道。
"你的三號鐵桿挺管用的。"卡卡西咯咯地笑了起來,並目測著球兒的飛行路線。"別再變來變去了。就保持這樣,每一次都一樣。"
博多越過他這個朋友的腦袋把球桿放回球袋裡。他放聲大笑起來。而電動車載著他們倆,朝右邊的亂草區駛去。
卡卡西的球就掉在那兒,就是那片綠茵上的一個小白點。
"想念做任務的日子嗎?"博多輕聲問道。
銀髮男子看著他。"你是故意要分散我的注意力嗎?"他一眼就看出老友打的主意。
旗木卡卡西和博多正樹同年出生,二十二年前的一場人質危機事件中,卡卡西以木葉暗部小隊長的身分救了時任火之國財務大臣博多直樹家的少爺一命。
雖然當時參與營救人質的忍者身分都是機密,但在過了十多年後的六代火影就任儀式上,博多正樹憑藉著過人的觀察力和敏感度認出了當年救了他一命的狐狸面具銀髮倒蔥頭忍者就是第六代火影旗木卡卡西。
至此,博多主動和卡卡西接觸,兩人漸漸建立起十分秘密而且在政治上互利的友誼關係。戰後木葉和火之國的各項建設得以快速重建起來,私底下都得歸功於兩人在公事上合作無間的默契。
"還好。反正日子總是要過的。"卡卡西含糊帶過。稱不上想念。畢竟嚴格來說,他現在也是在執行任務,待在國都這幾天,就是威懾、拉攏、分化、打擊。雖然因為新任大名的喜怒無常而使卡卡西事前高估了這些任務的完成度,但也不是毫無收穫。
八號鐵桿,他想,輕輕來一下。博多也跟著他來到了球邊。
"唉,說的是輕鬆── "博多說,"但你倒是幹得不錯,不是嗎?各方面。"
這句話使得這名忍者──在他和他那些朋友眼裡,不管卡卡西退役與否,他永遠都是個忍者──擡起頭來,面罩下的嘴一咧,笑了起來。"瞧你把我幹的那點小事說得堪比先代的豐功偉業似的。"他說完後便揮桿一擊,藉此給博多一點顏色看看。球落地後蹦了幾下,停在離標示球洞的旗桿大約二十呎遠的地方。
"別再給我上課了,行嗎?"博多正樹投降似地說道。
"對付你這個傢夥就得這樣。剛剛還以為你是放水,"銀髮男子停頓了一下,神情變得嚴肅。"這麼多年了,正樹。我們改變了這個世界。這是件好事,不是嗎?"
"我們做得還可以啦。" 博多承認道,但是笑得有些不自然。有人認為這個改變已經終結一段紛亂的歷史,他自己卻對這個看法心存疑慮。
"你是真心喜歡這個變化的,對吧?"卡卡西追問道。
博多朗聲大笑,道:"但這終究只是個變化,新時代來臨了,卡卡西。"
"那就好好幹下去吧,不然就找個可靠的小伙子接班,和我一樣。" 從前他曾以為遙不可及,無法掌握的目標。而現在,它卻已是唾手可得,甚至成為過去式。這使他不禁疑惑,這一路走來,所有的時光都朝何方流逝,而前頭又會出現些什麼?" 等我們都老到不能奔走天下時,會做些什麼呢?"
"有些人會去學打高爾夫球,卡卡西。不過如果要叫我學打一手漂亮的高爾夫球,那我倒寧願去閒晃。"博多正樹不在乎地道。
卡卡西見朋友口氣變得輕鬆,也湊趣道:"嗯,那是好事,因為我想就算是虎木泰次大概也糾正不了你的揮桿動作了。不過我會試試的。"
銀髮男子接著壞笑地加了一句:"不過這只是因為尊夫人請我這麼做的哦。"虎木是當今舉世聞名的高爾夫球職業選手。
"該死,朋友妻,不可戲。沒聽過嗎?"博多心亂的一記高飛球由於用力過猛,使得他不得不回頭再把它打上果嶺──同樣是糟得很──三次輕擊後,他的桿數高於標準桿六桿,而卡卡西的則是,打了一個老鷹,低於標準桿兩桿。
"你這樣的程度應該多多奮發圖強。"卡卡西很得意,眼睛都笑彎成了月牙狀。
博多正樹嘆了口氣,反唇相譏:"你不也是。"他指了指謊報給大名看的紀錄,卡卡西把自己多加了四桿。
我還怕這樣不夠呢。卡卡西瞥了一眼走進的圓賴治後,眨眨眼向老朋友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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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代表沙忍忍者村與護衛風之國代表參加大名就任大典的沙瀑勘九郎來到六代火影暫居的府邸辭行,表示明天就要回砂忍村,消息靈通的旗木卡卡西事先早備好了酒食賤別,兩方人馬天南地北地聊著無關痛癢的瑣事,相談甚歡,喝得酩酊大醉。
奉年輕大名之命監視火影公館的僱傭忍者們卻是不敢大意,戰戰兢兢地運用最新科技竊聽著兩大忍村政要的對話,深恐漏了一字一句,讓賴治大名追究起來,只怕項上人頭不保。
當然,旗木卡卡西身為幹練的忍者,自然知曉大名的監控。他打著哈欠,顯現出平日毫無幹勁的頹廢本性,整晚都和事先招呼過的的勘九郎談著芝麻綠豆般的小事。
在過去幾天,在大名府的會議室、舞廳、高爾夫球場,進行著無休止話裏有話的勾心鬥角和利益交換……卡卡西神彩依舊的該拍桌子拍桌子,該拉攏的就努力拉攏,該分化繼續分化,嚇唬的繼續嚇唬——從早上到傍晚,這個火影雖然不完全拿到了他想要的,但也已經盡可能地克盡職責。
現在,能和熟人不用腦袋地東扯西聊,還把別人耍得團團轉,絞盡腦汁要從一堆廢話中抽絲剝繭,尋找根本就不存在的暗示密語,想到這裡卡卡西就有一種復仇的快意。
這讓同時進行著的另一場計謀執行起來感覺沒有那麼惹人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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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前拉至稍早,火之國大名府左廂,蝴姬宅居 。
從球場返抵大名府,圓賴治浴畢,水汽氤氲裏,不停步讓婢侍以缁棉布巾一披換一披地印幹身體,出屏風外,已穿上便衣,系好襟帶,走閣廊,一路燭照進了蝴姬寢處。
蝴姬相迎坐下,親手奉上湯藥。
熏香裊裊,圓賴治飲藥時,因白晝的騷動,神情迷離亦昂揚。
蝴姬道:"想著旗木卡卡西?他是怎麼樣子?"
年輕的大名一醒看著蝴姬,放下藥盞,嘆了口氣,並不答話。蝴姬近身依偎于旁。
婢侍們已逐一退下,此時燭火減少,但蝴姬感覺猶有人在,回頭,赫見一名黑衣女子佇立在琉璃屏風前,驚呼出聲。
忽地寒光一閃,一枚暗器直飛過來。蝴姬叫聲"哎呀",大名急忙推開愛妾,但那暗器來得好快,"啪"的一下,炎野賴治閃避不及,已打中了他左眼角,大名額上全是鮮血。
賴治大名驚怒呼喝,彈起身來抽刀即砍。
黑衣女子,直視著圓賴治,從容躲閃賴治的刀勢,退至窗邊,一搭手,身子倒翻出窗上了屋頂。
大名抹掉額上鮮血,縱身追出。
兩人從屋頂、園林、城垣,一路打至外廓,斜刺裡殺入竹葉勝朗的緊緊護衛圓賴治。
黑暗中,黑衣女子一直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住她,是個戴了半臉面具的暗紅衣女子。
黑衣女子冷眼面對賴治大名凶狠的刀勢,而賴治始終沒有認出對方。
此刻向晚,屋下地面,大名侍者舉燈一路追圍,滿目紅赤,迅捷而無聲。
黑衣女子擺脫了大名,貼身侍衛便止步不追。女子在內垣外的林子裏,與半臉面具的紅衣女子照面相遇,彼此感應到對方的實力。
此時侍者一路追圍而來,黑衣女子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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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賴治返回左廂胡姬寢處,整個人在激亢中。婢侍見大名大人額上鮮血淋漓,個個臉色驚恐萬分,急急喚來太醫療治包紮。
所幸傷口不深,太醫判斷一週後便能痊癒。
蝴姬拾起方才出示黑衣女子所設之暗器,是一玉玦,與賴治常佩身上的玉玦一並,原是一對!
大名心下一震,呆了半晌,譴退了閒雜人等,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宗子!"
圓賴治想起十五歲冠禮後,嘉誠公主取出羊脂玉玦為賀,並笑問,另一支給宗子可好,他點頭同意。
賴治緩緩轉向蝴姬嘆道:"這對玉玦是母親嫁來火之國時,天皇所賜。我冠禮那年,母親把一對玉玦分賜了我與表妹蜂須賀宗子,明為祝賀,實有婚約信物的意思,母親的本意,是等宗子笄年之後完婚。不料,隔了兩年祖父方中風臥病在床時,風之國大名前來提親,母親不但沒有反對,更趁祖父不能作主時定了這門親事……這是母親為我接掌火之國的思量。我雖是嫡嗣,但父親市休過世地早,一直不得宏豐大人寵愛,祖父在我四歲時還從市熙堂叔那兒迎來賴桓為養孫子,更將春姬妹妹許配給那小子,若無風之國大名風谷家以奧援,這火之國大名大位,難以穩坐……"
他又想起,七年前那個上巳日,風之國使者偈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