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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余烬(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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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地宫里出来,系统就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穆远最后一次听它说话,是问它要定位地图的时候——此处出了河州,已经到了邻地汝南境内。

闫慎伤得过重,稍微走一段路,全身乏力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穆远环着他的手臂搀扶着他走,也能感觉到他步伐实在沉重。

最终一行人歇在杨树林子里,拣了几根干柴燃了篝火。

闫慎背靠着树,闭目调息,火光在半空里跳动着,映在他的脸上,眉尖微蹙,连双唇色泽都极为浅淡。

穆远定定望着他,系统页面中闫慎的数据已经稳定下来,但第二次的事件迟迟没有标记完成,他知道是闫慎心里的那道坎还没过。

他哄着闫慎也看过他的伤,伤口几乎有三寸长,在少年劲瘦的腰上显得十分触目惊心,穆远只看了一眼,就倒抽一口冷气,仿佛自己的腰腹处都在隐隐作痛。

幸好血没有发黑,看着……应该不像是中毒。

闫慎身上的温度很高很烫,走了那么久,捂了那么久,却都发不出来一点汗。

闫慎安抚过他没事,但他总是不放心,心想要尽快找个大夫来看。

思及此处,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用树枝将支架上的红薯翻了面 。

阮平荷一家人坐在一侧,陆老头以前常在田间地头劳作,对于哪儿长地瓜、哪儿开黄花可以说是一清二楚,这些红薯便是他寻的。

陆老头,原名陆长胜,听他说他在瓷窑里带了三十年,今年已经七十有六。

许婶本名许秀娘,也都是年逾花甲的老人。

阮平荷是三年前才进的瓷窑,阿绪的亲人早在瓷窑里死光了,他是个孤儿,她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

四个人性情相投,便朝夕住在了一起,情同家人,日夜盼着服刑期满出去,一盼就是这么多年,没想到如今竟有了得见天日的机会,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天上的月亮,吹乡野的风,连风里带着的泥土气息,都是让他们欢喜的。

说到此处,陆老头畅快地笑了起来,他看着穆远挖开泥坑、刨开炭火的动作,忍不住道:“都以为京城里的人吃得好,穆公子咋也会烤这些吃食?”

穆远闻言,揉了揉眉心,疲惫道:“都是小时候学的,小时候顽皮,有时候一闹性子就不想回家,可家里只有祖母一个人,我又犹犹豫豫担心她……但实在不想回去,便守在家后面的小麦地里看星星,饿了就自己刨几根红薯烤着吃。”他看着红薯外皮慢慢变黑,继续道:“小麦地很大,为了不被发现,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换着躲,可每次祖母还是能把我逮回去。”

众人听了先是一愣后又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人长得温和良善,小时候竟然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淘气模样。

阿绪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手里的动作,穆远正准备递一个给阮平荷,让剥给小孩吃。

他手刚一触及,就听见闫慎问:“听闻穆老夫人身体一直不好,门都出不了,怎么捉的你?”

声音依旧听起来有气无力,穆远见着闫慎醒了,眼里立刻晕开了笑意,但面上还是有些忧色,问道:“大人现在感觉怎么样?”

闫慎撑起了身子,顿了片刻,说道:“没事。”

寥寥几语周围的氛围已经不似方才轻松,闫慎的视线迅速扫过周围,最后落在穆远身旁的阮平荷身上,她抱着阿绪,阿绪伸手向穆远要吃的,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去,以为是一家子都是有可能的。

闫慎手扶了下腰腹,穆远见状,脑子一紧就往闫慎身旁挪,正俯身要看时候,闫慎轻声说:“不要紧,别担心。”

穆远盯着看了会,长呼一口气,转手就把原本给阿绪的红薯递给闫慎,说道:“大人先吃一些垫垫,待会我帮你上些药。”

闫慎颔首,低头看着他手里黑漆漆的东西,皱了眉头:“已经烤焦了。”

穆远看着闫慎脸上难为情的神色,笑道:“就是要烤焦了才好吃,不信你尝尝。”

他一点一点将外面烤焦的黑皮除去,轻轻地一掰开,便能看见热气在空气中升腾,阿绪看着穆远把金黄色的红薯瓤递给闫慎,眼睛眨了眨,起着嗓子就哭了起来。

闫慎毫不犹豫接过,暗暗唇角微扬,其实他是不喜闹腾的,这是他第一次听小孩哭,但却一点都不觉得烦,反倒有些愉悦,野外临时挖的红薯可能并没有那么可口,可他就是觉得甜。

他小口小口嚼着,思量了会儿,一边掰下一半给穆远。

穆远一怔,接过:“多谢大人。”

闫慎突然问:“都说穆小公子金贵难养,你小时候怎会喜欢吃这些粗食?”

穆远刚咽下一口,就被噎着了,咳了半会儿,他早就知道闫慎在京城的时候就把他查了个干干净净。

他真的得找系统恶补一下穆小公子的习性了。

可这破系统不仅没反应,连数据页面都开始卡得模糊了……

他两三口嚼完,笑着避而不答:“人的喜好都是会变的。”

闫慎沉默了会,紧追不舍:“喜好会变,习惯不会变,我听人说你很爱干净,每每入睡前,春日取桃花,冬日取白雪,以此来靧面[2],是真的么?”

阮平荷瞪大了眼睛,她当小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讲究过……

穆远脑子一震,自己现下正坐在长满青苔的树桩子上,袍摆拉在地上沾了一层泥,手还被焦炭染成了乌黑。

他有些不自然地拍了拍手,睁眼说瞎话:“大人别取笑我了,这……人的习惯也是能改的,出门哪能由得人这么讲究。”

闫慎方才听着穆远讲小时候,他突然有点想知道他的过去。即便他已经查过,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后,他觉得穆远和自己查的似乎不是一个人。

说不心疑是假的,实在有点荒唐……可他真的很想知道他以前过得怎么样。

穆远如此情态,闫慎双目微眯,心下两个字:瞒他。

他不止一次觉得穆远瞒他的不止这些事,他又想到地宫的时候穆远咳了血,说是瘀血,可平白无故地怎会生出瘀血来。

穆远实在没想好该如何解释,竟想落荒而逃,没事找事儿地去将阿绪手里的红薯抢了过来,把人惹哭又装模作样地去哄,反正就是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很忙,成功地打消了闫慎追问的念头。

闫慎本来都打算原谅他来了,可瞧着穆远帮着阮平荷哄孩子……

手里的红薯突然就失了味儿,他不再说话,一手捂着腰腹,稍微侧了身子,手里摸到一根干枯的树枝翻着炭火。

他抿着唇不看穆远,也刻意留给阮平荷一个轮廓分明的侧脸,他自认为最气宇轩昂的样子。

闫慎身板瘦而不薄,五官生得极其俊俏,这个角度任是谁看去都会自惭形秽。

阮平荷像是意识到些什么,尴尬地将阿绪拉到许婶儿跟前让带去附近遛娃。

就在这时,穆远没了孩子可以逗,又担心闫慎再问,心下一计:“大人,我和陆伯去附近捡一些干柴……”

阮平荷看着闫慎的脸色实在心慌,下意识求生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穆远道:“不用!”

闫慎道:“不行!”

阮平荷:“……”

两处声音同时响起,一时间,空气就这样僵持着,鸦雀无声。

穆远看向闫慎,眼底一片怔然。

闫慎依旧没抬头,沉默片刻,语气淡淡道:“夜深了,他们俩去就行,你一个女子跟着不安全。”

阮平荷如坐针毡,闫大人这是在敲打她……

穆远愣在原地,闫慎这是在关心她……

闫慎不会平白无故对谁这么好,他就说为什么那日他稍微扶了一下阮平荷,闫慎就那么生气,他……不会心悦她吧?

其实说实在的,阮平荷是世家千金小姐,除却脸上刺的字,姿容也极其娇美的,而且疤……悉心养养,也会淡化的。

阮平荷只是受了负心人的蒙骗,实际上也是个好姑娘。

况且喜欢是一种感觉,闫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看对了眼,喜欢也是有可能的。

秋风带了点寒意,杨树林子被吹得窸窣作响,穆远听着竟然觉得有些刺耳,几片叶子被风吹着,从他的肩头落了下来。

他恭谨地说:“那卑职和陆伯先去,劳烦大人和阮姑娘等一会了。”

人都走了很远了,阮平荷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四下无人,树上的乌鹊叫了几声,吓得她背脊发凉。

她拢了拢裙摆,蹑手蹑脚地坐在闫慎对面,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她看着闫慎用树枝将篝火里的炭火翻来覆去地折腾,实在害怕这一星半点的火让他给整灭了,密密层层的林子里,一片漆黑,想想都胆战心惊。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

闫慎没说话,一手捂着腰腹的伤口,忽觉此处疼得厉害,身上骤然发冷,可是他明明很冷,额角却渐渐渗出汗来。

是这个反应了,他就知道那个金面具肯定会留后手。起初症状不明显,他只是怀疑,现在是肯定了。

金星缭绕的篝火遽然暗沉了下去,点点星火瞬时化作余烬纷飞,四散开来,寻不到踪迹。

他心道,果然,人终成灰。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1]。

无挂碍……无挂碍……无挂碍……

他长睫簌簌颤落了,手下的动作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偏偏阮平荷看准了这个时机,鼓起勇气,小声问道:“闫大人……”

“你是不是喜欢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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