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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她逃他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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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芯“噼啪”爆升火星。

沈执羡的眼眸像极了星辰,在熠熠生辉。

谢初柔刚一开口,“你——”话音被骤然贴近的体温蒸散。

沈执羡的手掌垫在她后脑,青丝如瀑铺满半张锦褥。

月光透过窗纱爬上他绷紧的下颌,喉结滚动时,嘴角还噙着笑容。

“姐姐抖得好厉害。”

他声音像浸了桂花蜜,指尖却克制地停在她腰封半寸处,“当初纵身跳湖的谢家女郎,如今是在紧张吗?”

谢初柔攥住他微敞的衣襟,锦缎在掌心皱成涟漪:“你别靠那么近……”

“嘘。”温热的唇忽然靠近她颤抖的眼睑,蜻蜓点水般掠过,“快睡吧。”

残烛倏然熄灭。

黑暗中肌肤相贴的触感愈发清晰。

谢初柔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她让他上来,是考虑到他受伤了,这人怎么这样得寸进尺啊。

沈执羡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受伤的右臂虚虚环住她:“有点冷。”

谢初柔想要挣扎,却听见沈执羡倒吸冷气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弄疼了他。

“是……疼了吗?”

“没事。”呼吸拂过她额角,“一点疼。”

黑暗中,她抬起手,指尖无意识抚上对方的喉咙,沈执羡闷哼一声扣住她手腕,声音浸着笑:

“再摸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了。”

潮热漫上耳尖,谢初柔慌忙转身。

身后传来窸窣响动,带着薄茧的指腹忽然抚上她腕间:“其实,我以前是最怕黑了的。”

“是吗?”

谢初柔语气中透漏着不相信。

“真的。”

沈执羡叹了一口气,“因为黑夜,意味着危险。”

“你以前真的是被你爹扔在雪地里吗?”

“这还能有假?”沈执羡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着,可谢初柔还是从这些话里听出来伤心跟难过。

她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雪夜。

冰湖旁蜷缩的少年浑身是伤,单薄中衣浸透血水,胳膊跟腿上还在渗血。

十三岁的她解下狐裘裹住他时,摸到一手的寒。

“那时你为何要救我?”

沈执羡忽然翻身,垂落的发丝扫过她手背,“所有人都厌恶我,都离我要多远有多远。”

谢初柔指尖无意识揪紧锦被。

记忆里少年泡胀的指尖死死攥着沾满血的枯树枝,侍卫们掰都掰不开。

直到她蹲下来轻声说“松手吧”,那青白的手指才倏然卸了力。

“因为……”她仔细想了想,脱口而出:“看见了,就救了,没什么理由。”

沈执羡的呼吸骤然停滞,忽然脑海里浮现出那年的画面。

柴房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少女提着羊角灯的手微微发抖,沈执羡躲在草垛里传来压抑的呛咳。

“喝药。”

谢初柔将温着的药盅推过去,琉璃盏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这是用她自己的年礼珍珠耳坠换的药。

沈执羡突然抓住她手腕,滚烫的掌心烙着薄茧:“为何救我?”

琉璃盏“当啷”倾倒,药汁在少年腕间蜿蜒成河。

谢初柔望着他猩红的眼尾,忽然想起前日偷听到的话。

“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就让他在外头自生自灭。”

“我……”

她低头拆腰间锦帕,“见不得有人死在除夕。”

包扎伤口的棉布突然洇开水渍。

少年埋首在她袖间,单薄的肩胛骨如折断的鹤翼。

谢初柔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更漏声里传来含糊的呜咽:“娘……我怕……”

只不过后来,他还是被人给发现了,好在谢初柔扛下了所有罪责,谢府的人也并没有为难他。

只是,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与她说过话了。

窗外寒风阵阵,却吹不散帐中蒸腾的潮热。

谢初柔拦住了他不安分的手指,警告着。“沈执羡,装可怜也该有个限度。”

低笑震得胸腔共鸣,沈执羡偷偷在她手腕上来回绕圈,故意挑起她的脾气。

“可是我真的是病患,你别动,不然伤口又要裂开了。”

“沈执羡!”

“我在。”

“你别弄。”

“好。”

“沈执羡。”又是一声咬牙切齿的警告。

“我在。”

“不然你还是去睡房梁吧。”

“不要。”

谢初柔突然屈膝顶住他大腿,掌心抵住沈执羡锁骨:“再闹就把你踹下去。”

沈执羡喉间溢出闷哼,受伤的右臂却纹丝不动圈着她:“踹了我,谁给姐姐暖床?”

谢初柔伸出手来,想要打他。

沈执羡手腕翻转,直接握住了她的指尖,“实话而已,别生气呀。”

“我看你伤得还是太轻,下次把嘴打烂得了。”

“疼疼疼……”

沈执羡突然蜷缩起身子,左手死死按住右肩。

谢初柔下意识扑过去掀他衣领:“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指尖刚碰到滚烫的皮肤,突然被整个拽进怀里。

沈执羡得逞的笑声震得她脸颊发麻:“抓到你了。”

“沈执羡,你混蛋!”

谢初柔气得咬他下巴,却听见布料撕裂声,原本包扎伤口的棉布真的渗出血迹。

两人同时僵住,沈执羡讪讪松开手:“这次真没骗你。”

一炷香后,烛火重新燃起。

谢初柔冷着脸扯开他衣襟,重新包扎时故意用力勒紧布条。

沈执羡疼得吸气却不敢动弹,直到她将药瓶重重搁在案几上:“再乱动就滚去房梁睡。”

沈执羡忽然笑眯眯望着她,“当年你说除夕不能见血的时候,也是这么凶。”

谢初柔眼眸撇过去,吹灭了蜡烛:“闭嘴,睡觉。”

黑暗中传来衣料摩擦声,沈执羡老实平躺下来。

当谢初柔以为他终于消停时,微凉的指尖悄悄钻进她掌心,带着薄茧的拇指在她虎口处画圈。

“我就知道,姐姐不会这么狠心的。”

隔了两日。

周慕颜火急火燎来找谢初柔,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完了完了,初柔,我完了!”

谢初柔这边正在煮茶,有些诧异。“怎么了?”

周慕颜崩溃说着。“我哥来了,他来找我算账来了!”

谢初柔停下手中的动作,张望了周围,“来这府衙里了?”

“没有,但是今天早上沈执羡跟我说了,我哥传信给他,已到华州。”

谢初柔点点头,“算算时间你哥也该来了,不然,你还想到哪里去?”

“他可是来找我算账的!”

“也不一定。”

谢初柔思索着,从她们之前查到盐的亏空,到如今已经三天了,恐怕江陵城早已得到了消息。

可是,她想起那天看见的信件,心里却隐隐担心。

这件事被揭穿了,最终谢府也要被牵扯出来。

周商则带着刑部文书抵达华州府衙。

“苏家伪造盐引的证据确凿,如今可以全部收网了。”

他将密函拍在案上。

谢初柔盯着最后那枚盖着苏氏私印的漕运批文,忽然想起之前在码头见过的黑漆商船:“难怪他们急着要杀人灭口了。”

周商则语重心长道:“这次所有的证据,都是谢小姐拼命提供的,在下该感谢谢小姐才是。”

周慕颜跟在谢初柔身后,有些迟疑,不敢露面。

“对了,慕颜,这次玩够了,也该回去了吧?”

周慕颜有些不满,可又架不住周商则的眼神警告。“是,回去回去。”

此刻,门外匆匆传来脚步声,下人在门口捧着信件。

“回周小姐的话,谢小姐有一封信送来。”

“什么信?”

周慕颜赶紧去拿了信,发现是从定国公府传来的家书。

谢初柔拆开信,却听见周慕颜惊讶的声音。

“太子月底回江陵,国公爷催你尽快回去完婚!”

沈执羡手中茶盏“咔嚓”裂开细纹。

谢初柔盯着信中的“良媛”二字,心中却有一丝异样的心思。

当夜,沈执羡再次跳进了谢初柔的房间。

烛火摇曳间,谢初柔正在收拾妆奁,精致的发钗刺得他眼眶生疼:“你还要当那劳什子妾室?”

“皇命难违。”

她将发钗收进匣中,“苏家倒台牵扯甚广,太子需要谢家制衡朝局。”

沈执羡突然扯开染血的绷带,狰狞伤口横贯右臂:“七年前你为我违逆父命,如今倒要做回傀儡?”

谢初柔的手微微发抖,对面传来压抑的低吼:“若我说要带你走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转身将药箱重重搁在案上,“你这伤口才好点……”

话未说完,她就被抵在雕花柜前,沈执羡滚烫的呼吸裹着血腥气:“姐姐可知,东宫每年要抬出多少具尸体?”

谢初柔突然将金疮药撒在他伤口上,趁他吃痛挣脱桎梏:“沈执羡,七年前我救的是只狼崽子,不是疯狗!”

烛泪顺着烛台蜿蜒而下,在案几上凝成血色琥珀。

谢初柔握着金疮药的手悬在半空,沈执羡右臂狰狞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珠。

“狼崽子?”沈执羡忽然低笑,染血的指尖抚过她发颤的唇瓣,“姐姐现在才看清么?”

窗外惊雷骤起,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

谢初柔被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惊得后退半步,腰肢却撞上妆台。

珠钗玉簪叮叮当当滚落满地,在青砖上碎成星子。

“当年你说除夕不能见血……”

沈执羡逼近一步,受伤的右臂撑在她耳侧,“可如今你要把自己送进东宫那个吃人的地方,这算什么?”

谢初柔攥紧袖中密信,笺上“太子良媛”四个金字烙得掌心发烫:“定国公府养我二十年……”

“所以他们就能拿你当棋子?”

“不,是我自己要求的,与他们无关。”

“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要为那些人开脱?谢初柔,你的眼睛是被赵青澜灌了迷药吗?”

“你知道,我心里最在意的人就是——”

话音戛然而止。

暴雨裹着夜风卷起纱帐,露出谢初柔苍白的脸。

她指尖正按在他肩膀最新的伤痕处。

“就是什么?”

她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雨里,“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

滚烫的唇突然压下来,血腥气在齿间漫开。

沈执羡发狠似的啃咬她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松开:

“谢初柔,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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