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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劫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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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正午时,黑衣人回来了,背着一摞树枝木柴。进了院门,他搁下木柴就开始生火。收拾妥贴才注意到干坐在门口的我。但他也没理我。

“喂,”我喊他,“你叫什么?”

他头也没回,“阿毓。”

“是你把我弄到这儿来的?”

他往火里丢着木柴,“我只是奉命行事。”

我心里一动,几乎立刻就问:“奉谁的命?”

他没答话,顾自摸出随身带的水囊喝水。

我再试探着问:“你是皇上的人?”

我还活着,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容漪给我的那杯酒,根本不是什么毒酒。

可我不明白,杀伐决断的容漪,为什么要做这种不明智的事情?

阿毓碗抬的动作一顿,嘴边微不可见地勾了点弧度,“皇上?他这会儿应该在一边忙着你的后事,一边翻遍整个凛都找你吧。”

我脑中瞬间就恍过那日容漪被我拿剑指着的时候,看着我那清冷冷的眼神。

“既然你醒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阿毓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跟前,递给我一袋子东西,说:“饿了就先吃点。”

我神不在焉地接过来,道了声谢。他接着说,“此处是狼脊山脚下一个村落,皇上已经诏告天下宁王饮鸠谢罪,他不敢大张旗鼓搜寻,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这儿来。你可以放心在此休养。这家住户的主人与我有些渊缘,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他说。”他还是没有告诉我,他到底奉谁的命。

但,既然不是容漪,是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阿毓走后,我走到院里,把他烤了一半的鱼翻了个身。

傍晚时分,主人家才踏着斜阳姗姗而回。年纪挺大的一个老大爷,背着副弓箭,腰背挺直没有半点佝偻之态,身骨看起来十分硬朗。

老人家一进自家院门,略有惊讶,随后对我蔼笑道:“你可醒了,昏迷好几天了都,身子可还有哪不舒服?”

他因笑而牵起的那一脸褶子令人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我站起道:“多谢老丈关心,已无大碍。只是,可能还需再打扰些时日。”

因为我一时之间,确实不知道接下来要何去何从。凛都我是不可能回去了。

老人家声音爽朗,“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阿毓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喊我陈伯就好了。”说完他转进堆放木柴的小间忙活起来。

吃饭时陈伯似乎心情不错,一边夹菜一边问东问西,眼角的笑意一直不曾减退,一个劲儿喊我多吃点。我觉得颇有意思。

想起来小时候偶尔和父皇一道用膳的时候,我总得正襟而坐。

掌宫姑姑教了一堆膳桌上的规矩礼仪。父皇先吃了,我才能拿起筷子,拿起筷子也不能放开手吃,不能随着意吃。比如同一道菜不能夹三次,筷子不能伸得老长,夹菜得掌握好量,不能一夹一大口,掉落更不行。所以明明一桌丰盛的菜肴,最后我也是吃不饱的。

陈伯一顿饭念叨下来,我也对他了解了个大概。

陈伯的儿子年轻时背井离乡从军,期望的是有朝一日衣锦荣归,却壮志未酬身先死,留下幼子老父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孙儿长大成人,又走了他爹的老路,且下场更加惨淡凄凉。父亲至少是战死沙场功册留名,他却是为人作耳目惨死在敌营中,死后连名字都不允许被人提起。

白发人相继送走两个黑发人,晚年踽踽一人。

陈伯说这些话很多年都没有和人说起过了,上一次说起是认识阿毓的时候。当时他林中打猎不慎受伤,阿毓帮了他一把。

他一面说着,一面扒完碗中最后一口饭,眼角有些湿润。

我默默收拾碗筷拿到院子里去洗。

入夜后空气骤然又冷了许多。

东土之境,还是在这年关将至的时候飘起了雪。夜里我掩被躺在床上,窗外乱雪纷飞,像极了我在古雪崖时的情景。仿佛我从未离开过古雪崖,这几年只是我做的一场漫长的梦。

几日后,有人来了,却是江臣。

江臣来的时候带着一身骇人的伤,倒在门口弄塌了我堆砌了大半日的雪人。

我把人扶进屋里,兵刃所致的伤口遍及腰间背上,手臂上也有,深浅不一。皮肉和衣料已经有些粘连,我狠狠心一把撕下,他闷闷哼了两声,局促地僵着身子让我清创上药。

上完药我取来纱布正要往他身上缠,他急忙说:“我自己来就好了。”我按下他试图站起的身子,“你怎么自己来?”他这才一动不动继续僵着任我把白色布条缠遍他整个上身。

处理完后我倒了碗热水递给他,才问:“怎么弄成这样了?”

“我和凌铎重回凛都打探消息,泄漏了行踪遇到伏击。”他低头看着手中那碗水,面色闪躲。

我皱眉,“说清楚点。”

“当日皇上突然诏告你的死讯,为你发丧。凌铎得到消息后什么也没说就命我们随他潜回凛都。之后我们混入丧礼队伍劫走了你的……遗体,由阿毓把你送到这里。”

我道是谁,原来是他。

凌铎劫我“尸体”做什么?玩儿吗?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是昨日我和凌铎正打算悄悄离开,却不知为什么泄露了行踪,受到凛都守卫的围剿,被堵在城门口……”江臣一口气说到这,就不再往下说了。

我接着他的话缓缓地道出了下文:“然后你拼死开路护他逃离,自己负了一身伤到我这儿来报告。是这样吧?”

若非拼死相护,怎会有这一身骇人的伤?

江臣错开我的视线解释道:“我得不到殿下任何指示,在那种情况下,我唯有尽一个下属该尽的本份。”

我说:“我看你这本份也是尽得心甘情愿。”

“殿下若觉得属下做得不对,属下愿领罪。”江臣如此说着,面上却没有半分惭愧。

我叹口气,“我没说你做得不对。”

一番折腾黑夜来临,江臣只能暂住在这里。

这儿就一间屋,江臣就在我屋内席地而坐靠着墙壁将就入睡。虽有柴火,但冰天雪地里窝在墙角的滋味可想而知,且此时他身上根本没一处舒坦。

我看了看墙角边闭着眼眉头却从没舒展过的人,终于忍不住叫他:“江臣……”

他果然没睡沉,一听着声就睁开眼,“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到我床上睡吧。”

江臣一听我这话,傻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用了……我……在这睡就可以了。”

我又好笑又无奈,“你放心,我也不是对着谁都有兴趣的。”

“殿下,我不是顾及这个,”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君臣有序,属下不敢犯上。”

“这里不是凛都,没有君臣之分,上来吧。”我往里挪了挪,顾自躺下,顺便把棉被腾出来一些。他这才磨磨蹭蹭爬上床,大概是累极了,一沾着温床软卧就呼吸大睡,大有雷轰不动的趋势。

窗外皎月朗朗映着雪,我睁着眼却毫无睡意。脑中一直想着傍晚在院中烤鱼时江臣说的话。

当时我问他,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还没死呢?

江臣看了看我,挺无奈的样子,说:“诏告都发出了,丧事都已经办了,谁能想到人是假死的呢?不过是有人执着成狂,死也不相信,说即便埋到黄土里去了,他也要刨出来看个究竟。”

这人,总是不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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