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李琳轩开口劝说，凌霄站起来了。

“爸！如果你要说引诱，也是我引诱她的，她本来不喜欢我，是我千方百计追了三年才追上的，我原本就想着，这辈子要是不能和她过，我就孤独终老，幸而上天垂怜我，让她喜欢上了我。现在好不容易成了我的爱人，你不替我高兴就算了，怎么还骂她？你骂她就是骂我，你让她离开就是让我离开。”

“你蛮翻咧！”楚爸一拍桌子，额上青筋暴起，抓起桌上的筷子就往凌霄身上掷去，“我说一句你顶十句。”

秦凰见楚爸提起巴掌走了过来，忙将凌霄护到身后。“伯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楚世强一向雷声大雨点小，况且当着李琳轩的面，自然不可能真打凌霄，但见秦凰却胆敢将自己的女儿护到她的身后，心中怒气更胜，抬起手掌就给了秦凰一耳光。

“爸！”凌霄跳出来，看见秦凰脸颊浮起鲜红的指印，气得直跺脚，“你这个施暴者！你不讲理！”说着拉着秦凰的手往外走，“我再也不回来了！”

“凌霄，凌霄——”秦凰拽住凌霄的手腕，不让她走。

“你不走我走。”凌霄摔下秦凰的手，踢掉脚上的托鞋，匆匆套上靴子，连棉袄都不穿，直接跑了出去。

秦凰一见，赶紧拿上两人的外衣，一面换鞋一面说，“阿姨，伯父，我去劝她回来。”说完追了出去。

“凌霄——”

凌霄见扭头见秦凰出来了，拔腿就跑，一方面是不想被拖回去，另一方面也是天气太冷，跑起来暖和一点。

秦凰将棉袄往车里一塞，发动车子追了上去，她很快超过了凌霄，拿起棉袄下了车，“快穿上！冻不死你。”

凌霄一见秦凰下了车，飞快跳到了车里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就要开走，还好秦凰眼疾手快，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开回去，别闹。”

她恍若未闻，很是专心得开车，车子很快上了大道。

“哎，楚凌霄，你现在对我都装聋作哑了是吧？”要不是她在开车，秦凰真想打她两下，“大过节的，能是闹着玩的吗？前面调头回去。”

“你别再妨碍我开车了，你知道我车技不好的。”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后悔莫及。”

“你——”秦凰拿她没办法，再多的气也不敢冲她发了，只好坐好看前方车况，“行吧，你好好开车。”

她开着车子上了高速，秦凰看着方向，并不是南城的路，知道她不是要回家，放下了心，便任她在高速上飞驰，大约一个小时后，她才下了高速一路开进了村镇。

“你要去哪里啊？”秦凰抬腕看表，都已经快三点了，“现在天黑得早，再过俩小时天就黑了，”

“你不是答应给我买烟花吗，等下到了镇上多买点。”

“哎呦我的天呐，跑这么远买的烟花放起来更好看是吧？”

她一本正经地点头，“那当然。”

到了镇上卖烟火的地方后，她一头钻到商店里挑选各种烟花，那边秦凰还没有结好账，她就开始乐颠乐颠地往车上拎了。买完烟火后，她还非要拉着秦凰在镇子上转转，秦凰惦记着家里，“我们在外面多滞留一刻，你爸妈就在家里多一刻不安，何必要让他们大过节的不安心呢？”

“我刚刚给我妈发消息了，说带着你玩一会儿，晚上就回去。”

“那你爸呢？”

她鼓鼓嘴：“谁让他打你，我就不理他。”转头到街头小吃摊位前买了份年糕，用签子扎一个往秦凰嘴里送，又扎一个塞到自己嘴里，“一顿饭还没吃完，他就打人，就知道欺负我，西子从小到大，他一个手指头都没动过，就对我，不是打就是骂，简直是一个暴君，暴爹。”她扎起一个年糕又往秦凰嘴里送，然后往自己嘴里连塞了两个，恨恨地嚼着。

秦凰从她手里拿过年糕，“你慢点吃，又不给你抢。”看她嘴里的吃完了，才递到她嘴边一个。

她吃着嘴里的，转眼又看到了买藕夹的，“再买点藕夹，我妈说这个镇上的藕夹好吃，走走。”便拉着秦凰去排队。

她在镇上连吃带买逛了一圈后，才开着车慢悠悠地回去。

“你骑电动车在城市里横冲直撞，如今，在这宽阔的大马路上却谨慎起来了？”秦凰催她。

“你回去可能还要挨打，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无所谓啦，”秦凰十分坦然，“打几下又不少块肉，肢体冲突也是一种沟通方式，你爸愿意同我交流，就说明他很看重我们的事，这只是对我的一个小考验，看我是否堪当大任。”

她被逗得咯咯直笑。“说得好哇！不愧是我的大人。”

落日的余晖逐渐消失在天际，薄暮降临。

原该寂然的夜空里响起烟火炸裂的声音，原来有人在田间的道路旁放烟火。

乡镇的夜没有五色灯光混染，暗得清冷纯粹，与城市截然不同，因此当烟火的彩色在天幕炫开时，真如天光乍破，华光倾泻流转，顷刻后彩光慢慢坠落黯然，与无边夜色融为一体，夜空归于寂静。

秦凰痴痴地望向窗外，像是目睹了一颗恒星诞生消亡的过程。

“我们也放。”凌霄靠边停下了车。等秦凰将一桶烟火摆正，她拿着打火机点燃引线，然后飞速跑回去，依偎到秦凰怀里，看秦凰搂着她无法捂耳朵，就伸手去给秦凰捂耳朵。

“我也要听声音。”秦凰拿开她的手。

两人一齐遥望天空，看着团团如梦似幻的烟火，吹着穿田过地的晚风。

将烟花都放完后，两人开车上了高速。

“喵~娘子！”

秦凰笑了笑没搭腔，继续欣赏着远处天际绽开的烟火。凌霄不满地拍了拍方向盘，“娘子！”见秦凰还是不接，便自己高声唱道：“是郎给的诱惑，我唱起了情歌，在渴望的天空，有美丽的夜色。是郎给的快乐，我风干了寂寞，在幸福的天空，你是我的所有。”

“你倒是接呀！”她催促道，“你不唱我就不回去了。”

秦凰有些五音不全，每次开口自己都觉得难听，偏偏凌霄爱捉弄她，动不动就要她唱两句，今晚又要被迫营业了，她无奈地开口道，“好想唱情歌，看最美的烟火，在城市中漂泊，我的心为爱颤抖······”凌霄开心不已，开始和秦凰一起唱。

楚爸在客厅里看电视剧，是新播的剧《狂飙》，李琳轩从见他看着嘴里还嘟囔着，不禁好奇就坐下和他一起看，只听见他指着里面的一个人物骂骂咧咧道：“目中无人，自作主张，胡作非为。”

李琳轩看她一眼，笑道：“至于吗，一个电视剧人物，你和他生什么气？”又拿出手机给他看凌霄发的短信，“她说晚上就回来，估计马上就回来了，我去把黄嫂做好的饭热一热。”黄嫂早已回家了，走时还在劝李琳轩：“唉，这也不能怪楚老师，这要是搁在我身上，别说让我打一下，让我打一百下，我也接受不了啊。”

“回来也不让她进门。”楚爸扬声道，“她当家里是什么地方？说回就回说走就走。”话刚落音，就听到门外有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放火花子。

他忙起身去看，一出门就见凌霄从火花子旁边扑了过来，“爸爸！”地上燃的是“满地珍珠”，耀眼的火星子映得他的脸暖暖的。

“哎呀，爸，你还生气呢？”凌霄拽着楚爸的胳膊，“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要不你骂我两句？”说着又拽着他的手，向自己身上挥，“再不然你打我两下，打我两下，就是别生气呀。”她娇声娇气讨好的样子，与下午离去时的气愤截然不同。

“行了。”楚爸推开他，问道，“你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吗？”

“是，我是说过这话。可你听话不能只听一半呀，还有下半句呢——我再也不回来了，那是不可能的。”说着冲他嘿嘿笑了，“你看，我还特地买了很多这种小烟火，可以在家门口放，多好看呐。”

楚爸看见秦凰认真地蹲在地上点烟火，心里的气莫名消了一半，凌霄这件事好像也不能全怪在她头上。

“再说了，我就算真的不想回来，那秦凰也不同意啊，我刚走，她就非要拉着我，要我回来给您赔罪。”她又凑到楚爸耳边小声说，“她还说，只要你消气，她随便你打。这次我不拦着。”

他哼笑一声：“我懒得和你们计较这些。”

此话一出，凌霄大喜，当即往楚爸身上一跳，紧紧抱住他，“我就知道我爸最好了！”

李琳轩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这一幕，笑道：“呦呦，又在上演父女情深了，”说着走到秦凰身边，语气中大有些无奈，“两人加起来不满三岁。”又笑着看向秦凰，“凌霄有时就会耍点小脾气，以后劳你多担待点。”

秦凰知道此话的分量，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阿姨，凌霄她非常非常好。”此话传到凌霄耳朵里，弄得她十分得意，眉飞色舞道，“爸，听到了吧，这是社会对我的肯定。”说着拿了一把仙女棒过来，塞到楚爸楚妈手里，“来，你们拿好，我们给你们燃着。”

楚爸嫌幼稚，不愿意拿，将手里的仙女棒递给了秦凰，转头看李琳轩玩得开心，忙掏出手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