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吃饭的空当，秦凰随便问了一嘴：“后来你给我妈送的什么东西？”

那盘青椒炒蛋早就被两人吃光了，此时凌霄在吃拔丝山药，秉持着“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的原则，她正将眼前的拔丝山药“看成”心中的拔丝山药，听到秦凰的话，随便支吾道：“也没什么。”顺手秦凰夹了一个山药过去，“糖没炒好，但还是挺甜的。”

凌霄要是认真一些，这事或许就过去了，但见凌霄说得含糊，秦凰心里就猜着了两三分，一边吃山药一边问：“没什么是什么？”

“就上次我们讨论的那些东西呗。来，把碗给我，最后这点鱼汤我们分一下。”秦凰将碗递给她，不紧不慢地说：“上次我们讨论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东西？”

“就是些衣服鞋子丝巾和护肤品什么的。”凌霄将最后一口鱼汤喝完，“回家后我好好学学怎么做鱼。”

秦凰不接她的话，喝着鱼汤，眼睛却只是盯着她看，脸上还带着隐隐若现的笑。凌霄被看得心里发毛，举着手站起来：“送的是——麻酱。要是去东北啊，吃火锅，离不了这个，东北的麻酱特别香，我有个同学就是东北的——”见秦凰用手撑起了下巴，露出一种猫玩老鼠的玩味神情来，她到底是不敢再扯下去，“送的是麻将，一副麻将而已。”

秦凰听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睁开眼睛笑道：“你过来。”

凌霄连着后退两步：“我吃饱了，就不过去吃了，我想回屋收拾行李。”说着就要往房里跑。

“好啊，把你的东西全部都收拾一下。”

凌霄只好又扭头回来，但也不敢走进饭桌，仍是在距离秦凰两步远的地方站着。“大人——，就一副麻将而已嘛，我想着阿姨最喜欢这些玩意儿了，我要是送别的恐怕没法打动她的心。”秦凰听了一拍桌子，厉声道：“我妈玩牌上瘾你不知道吗？”凌霄吓得一耸，也不敢回答，上次秦凰还给她讲述了沈云芝劣迹斑斑的赌博史，只不过在她看来，沈云芝倒是一个真正有爱好有情趣的人。她买麻将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后果，不过想了想，觉得与讨好沈云芝相比，秦凰生气倒显得更加容易接受些。

“你的十万块钱现在还在骗子手里呢，你一转脸就忘了？”秦凰咬牙道，“以前家里也不是没有麻将，后来都被我给收了，你当我每次收她麻将是没有原因的吗？你想送是吧，那书房柜子里还有一副呢，你也拿了去给她！让她玩，让她没日没夜地玩，让她玩个够，她眼里除了麻将还能有谁，让她下半辈子去和麻将过去吧！”往事一一浮现，她想起高中学校放假时，回到家都和沈云芝说不上话，要么是在棋牌社见不到人影，要么是在家里纠结了一帮牌友搓麻将。

秦凰由一件事骂到另一件事，由一个人骂到另一个人，这是凌霄猝不及防的，她原本的目的是和沈云芝搞好关系，让沈云芝不再生她的气，这样她就不会影响她们母女的感情，可如今却惹怒了秦凰，使得秦凰怨起沈云芝来。要是秦凰单单针对她，怎么骂她都无所谓，但是秦凰扯到沈云芝，让她大为惊慌自责，连忙走到秦凰面前，蹲下身抓住她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好，我，我明天不回家了，我去找阿姨把麻将要回来，你千万别生气。”

秦凰甩开她的手：“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要回来？麻将要回来，你是不是还要把你的钱要回来？”凌霄急了，直摇头：“不不不。”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时木然地坐到地上。

秦凰本来正满腔怒气，但是见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凌霄此时闷头坐在脚下，心中一软，想了想，倒分不清到底是气凌霄不懂事还是气沈云芝不懂事了？

两人一个坐在椅子，一个坐在地上，静默了好大一会儿，秦凰才轻轻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那玩意有什么好玩的。我已经好几年不让她在家里玩了，但我也知道她常在外面玩。也许家里有没有麻将本来就不是重要的事，她只要想玩，怎么都能玩。”

凌霄这才敢抬起眼睛看秦凰，轻声接道：“阿姨在外面玩你不知道，可要是在家里玩的话，你想要知道还是能知道的。”一语点醒梦中人，秦凰忽然低下眼睛看向凌霄，哼了一声笑了：“你这个人真可怕，两头讨好，看来以后我也要提防你。”说着将她拉起来。见秦凰笑了，凌霄才松了口气，坐到椅子上直抚胸口：“你生气的样子也太吓人了。”

“喏，最后一块萝卜了，吃了压压惊。”秦凰一面给她夹菜一面说，“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酒’和‘赌’这两件事上，绝不马虎。以后你到单位了，要是有沉迷酒场和赌场的人，也不能和他们走近，知道吗？”

凌霄心里咯噔一下，嘴里的萝卜更加不是滋味了，但面上还是乖乖地附和：“嗯嗯，我知道的。不过，为什么爱喝酒也是错？”

“过度饮酒有害健康，放纵口腹之欲的人也往往在其他方面放纵自己，况且酒是色媒，酒桌上容易扯出其它事儿来。”凌霄讲着忽然想起那次在酒吧遇见凌霄的事，挑眼问，“你是不是还想去酒吧？”

“冤枉啊。”凌霄正色道，“干过的事情随你骂，但是没干过的事也要挨骂吗？”倒是秦凰笑了，伸手拍拍她的手，“好了好了，给你道歉。明天就要回家了，不该对你这样。”

“总是这样，打一棍子，给两枣。”凌霄撇撇嘴。

“你先别怨我，我还有怨你的事儿呢。”

“什么事？”

“新年将近，你给我爸妈都送了礼物，对他们倒是十分上心，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呀？”秦凰向前探出半身，眼中光芒闪烁，大有模仿凌霄平时撒娇的模样。凌霄从没有见过秦凰这样，看着她娇媚的脸庞，胸口扑通扑通直跳，脑袋晕乎乎地就往前凑，只是嘴唇没碰到人就被推开了。

“哎哎，礼物？”秦凰伸出手掌。

凌霄嘿嘿乐了：“礼物已经进了你的肚子啦。”指着桌上的空盘子，“喏。这可是我忙活了一下午准备的呀，难道还不够好，不够上心？”秦凰咬着嘴唇笑了，她也只好点头承认：“够好，够上心。”

“你别失望，还有一份神秘礼物呢，等着啊。”凌霄乐颠颠地跑向了厨房，然后喜滋滋地端过来一盘甜点。“我怕你饿着，就给你烤了一些麦芬蛋糕，可以留着慢慢儿吃。”

怕她饿着？是怕她饿不死吧。秦凰抿着嘴角笑道：“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是蔓越莓味的。”

“好，好得很。”

“来，先尝尝。”

这就样，在吃完四菜一汤后，秦凰又吃了一个甜到不能言说的麦芬，她一边喝着水，一边说：“礼尚往来，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说完从冰箱里拿出买的凉菜和干炸小黄鱼。

凌霄一见倒先跳了起来，拿着小黄鱼就去厨房：“我用空气炸锅复酥一下，咱们便看电视便吃，顺便再弄点酒——就着饮料喝。哎呀，没想到还能有这好东西呢，嗯，凉着也好吃······”

两人很快将凉菜和小黄鱼吃完，凌霄摸着肚子倚到秦凰肩头，心满意足道：“虽然我的礼物不错，不过你的礼物也很好。”秦凰拍拍凌霄的肚子，笑了。

第二天早上，凌霄走时，秦凰高低给她装上了一半的麦芬，“有福同享。”她开着车送凌霄到车站，一路上嘱咐个不停，大到先不要告诉家里人他们的事儿，小到不要熬夜玩手机，直到拉着行李箱送她安检时，还说：“就算在家不出门，也不能穿露腰的衣服，我知道你带那个短款棉袄了，穿那个出门时里面要套了长款保暖内衣。”见凌霄嗯嗯啊啊着应付，一掌拍到她腰上，“你听见了没有？”

凌霄委屈地撅撅嘴，“听见了听见了，”又不满地嘀咕，“把腰护那么好干什么？你又不让我用。”

“再胡说，把嘴撕烂。”前面就要进站了，秦凰行李箱递给她。

“哎呀，你是不是还要嘱咐我，在家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呀？真是的，我成小孩子了。”

“你确实不是小孩子，你比小孩子还小孩子。等过年回来，我再收拾你。”秦凰又给她理了理围巾。今年各种事情都聚在一起了，还不容易到了年跟前，秦枫的事吹了，小舅的火锅店又关了一个，弄得她的心分了好几份，也没能好好和凌霄处处。两人虽然都住在一起一个月了，但是连街都没有一起逛过。

“亲我一下。”凌霄说着将口罩摘下，微微抬起下巴。

“这么多人呢。”秦凰催她走，“别腻歪了，下了车给我打电话。”

“不亲就不走了。”凌霄撒泼似的往行李箱上一坐。

秦凰没有办法，低头去亲她，不提防却被她搂住脖子，使劲亲了几下，弄得她满脸通红，一面戴上口罩一面环顾四周。

“大家都只顾看手机呢，谁看我们。”凌霄美美地蹦起来：“我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