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楼头喜鹊噪，今朝庭前贵客到~”

凌霄哼着曲对镜挽发，终于盼到了周末，要和秦凰一起吃饭啦！从此后，这算是有来有往，快乐顺畅了。为了这顿饭，她还特地跑到店里，咬牙买了心仪许久的灯笼袖呢子大衣，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怎么都好看，只是这种快乐被秦凰一个电话瞬间终结了。

“忘了告诉你，我出差了，吃饭的事以后再说吧。”

“去哪儿了？”

“深圳。”

“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一定。”

“那——”

“我累了，先挂了。”语气中满是疲惫和不耐烦。

秦凰挂断电话后，摁着肚子又挣扎了一会儿，腹痛一阵强似一阵儿，止痛药也没有用了，便又拨通了沈家梁的电话。

“阿凰，怎么了？”

秦凰连话都颤了，喊了半天才喊出一个“舅”来。

沈家梁听着不对劲，撂下手头事情，就跑了过来，开门看见秦凰在沙发上躺着，面色苍白。

“怎么这样？”

“就是身上疼，腰酸背痛的，不大能走，精神还有。”

“来，去医院查查，我背你。”沈家梁走到跟前，弯下腰背上秦凰，“你这怎么越来越轻？”

在医院折腾了大半天，什么B超检查、宫腔镜腹腔镜检查和磁核共振都做了一遍，结果不尽人意。

子宫肌瘤，已经七公分，建议尽快手术切除。

一听到这儿，沈家梁倒是吓了一大跳，抓住医生问东问西，说年纪轻轻怎么就得了这个，不手术行不行，手术会很疼吗，会有后遗症吗，以后还能要孩子吗。

秦凰静静地听着，只是听到孩子的事，忍不住笑了。“小舅，医生不都说了吗，只是个微创手术。”再说了，她连个丈夫都不会有，怎么要孩子。

“术后一年备孕是没问题的。”医生解释道。

手术约到了一周后，秦凰死活不让沈家梁告诉秦爸秦妈。“现在疫情，只能有一个陪床，我请个护工就行了，又让她们知道干什么，白操心。再说我爸这阵子腰间盘突出犯了，成天躺在床上，还要我妈照顾呢。一个小手术，何必麻烦呢，都一大把年纪了。妈知道了，肯定要和外婆说，又得让外婆操心。”

沈家梁无奈，只好顺着她。

“别让西子知道。”秦凰嘱咐道。

“那凌霄呢？”

“告诉她干什么？她不是护工也不是什么亲戚，告诉她难道还要让她带着东西来看我吗。而且我已经告诉她，我出差了。”

“你就硬气吧。”

秦凰办理了住院手续，手术那天沈家梁全程陪着，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等手术完成，又见秦凰醒来后恶心干呕，脸色蜡黄，疼得一言不发，更老大不是滋味，时不时就要叫护士，一整晚睡不着，帮着倒尿袋，喂水擦汗，看着她翻身活动。

倒是秦凰反过来劝慰他，“没事。”

术后第二天，拔了尿管，下床在房里慢慢踱步排气。沈家梁买了点粥和面条，照看着她吃。

第三天换了药，看着好了许多，沈家梁借医院门口的饭馆炖了鱼汤，她吃的不少。

沈家梁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想要告诉沈云芝，结果一打电话得知姐夫还在床上躺着，每天扎针，她也要每天照看着，就仍是没有说。

为了让秦凰好好修养，他没收了她的手机，结果楚凌霄的电话打到了他这里，好不容易找借口搪塞过去后，又问秦凰，

“真的不告诉凌霄？”

秦凰喝着汤摇头。“她咋咋呼呼的，影响休息。”

沈家梁只好把手机成串的未接来电给她看。

“帮我回个消息应付一下。明天是不是就能出院了？”

“大后天，多住一天，省得你回家就扑工作上。医生可说，要你全休一个月。你要牢记啊。”

楚凌霄看着秦凰回复的消息，两字，“没事。”

绝对有事。

西子也疑心重重，对凌霄说：“说是出差，可这几天和他打电话，总觉得他在骗我。”

“这些天我总不安心，秦凰太反常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一想到这里，她就更加不安，认定沈家梁必然知道内情，便又打电话逼问，软磨硬泡。

“沈叔，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一直打，一直打，而且，以后我要成天在西子面前说你坏话。”

沈家梁到底没有瞒过去。

凌霄径直奔向医院，走进秦凰所在的病房时，秦凰正躺着看窗外风景，从她那个角度能看到一棵梧桐的枝叶，明亮的金色迎着十月的阳光，生动得像油画上收下的果子。这么好的天气，出去爬个山逛个公园必定十分惬意，等爸爸的腰好了，要搞一波家庭秋游，到时候，把王迅也叫上，看看那女孩到底是怎么样。有叶子从枝上轻轻摇下，舞动的裙摆似的，想起凌霄有一条缃叶色八幅裙，穿上走起路来，那裙子就如风摆叶一样······

她正想着，听得动静转过头来，只见楚凌霄走了过来，她先是感到意外，意外过后心底忽生游子归乡之感，竟是从未有过的亲切。

楚凌霄多天不见她，猛然见了，却见她躺在病床上，散着头发，一张脸十分的憔悴，霎时心酸难耐，鼻子一酸就落下泪来，哭了又不好让她看见，便赶紧背过脸去，结果更加没忍住，站那儿呜呜地哭了起来。

秦凰猜着八成是她缠住小舅不放，才得到的消息。“我还活着呢。你干什么？”

凌霄强止住泪，用袖子抹了抹脸，刚走到跟前，眼泪又汩汩涌出了，“疼吗？”一开口嗓子都哑了。

“已经好多了。”说着撑着靠了起来，凌霄忙吞了吞眼泪，赶紧将秦凰背后的枕头整了整，“能坐起来吗？”

“能了。小手术而已，又不是大病。你在这搞什么悲伤的气氛？”看着凌霄的眼泪又要下来，将床头的纸巾递给她，“再哭，也不怕人家笑话。”

隔壁病床上的女人一直醒着，此时已经笑了，“她这是心疼坏了，应该没见过你这样。”

秦凰笑了，对那女人说，“她平时见我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

凌霄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那女人笑笑，“吵到您了吧，真对不起。”

“她可真是坚强，我也是这种腹腔镜手术，麻醉醒来后疼得只叫，用了好多止疼药，她却一声不吭。”那女人自顾自对凌霄说着，她比秦凰早一天手术。

凌霄听着眼圈又红了，慢慢儿地问了情况，秦凰只是轻描淡写。

“怎么瞒我？”

秦凰笑了，“难道生个病还要满世界发通告？”

凌霄听了生气，想反驳两句，又担心她的身体，只好咽下这口气。“今晚我留下来。”秦凰见她态度坚决，倒也没有拒绝。

是时午饭时间，凌霄问沈叔哪去了。“他门口借饭馆给我做饭去了，该回来了。”

“那我先下去买点东西。”

在走廊上，却恰巧碰到沈家梁，沈家梁很是热情地招呼凌霄，“凌霄来啦，看到了吧，都说没事了。”

凌霄冷冷淡淡的。“沈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这是干什么，我不是你沈叔了？”

楚凌霄冷笑一声，鼻子哼到天上，“我可不敢，一来我高攀不起，二来我和您不熟，您外甥女做手术了我都不知道，三来您哪有那么老啊。”说完仍自顾自地往前走。

沈家梁心想这怎么还新仇旧仇一起算的，但想到她说的也却有几分道理，只好赔笑着拦住她说，“是去打饭吗？不用了。我炖了鸡汤，还炒了俩菜。”说着拎起手里的饭盒晃了晃。

“我想起来，大人以前好好的，从来没有不舒服过。就是那天你凶恶恶的训了她一通，她就查出来肌瘤。这人就是你气病的，你做饭也是应该。”楚凌霄斜了一眼，又说，“不过，你送给你外甥女吃的，我可不吃，我去打自己的饭。”说完脚不停地走了，任沈家梁在后面叫也不回头。

沈家梁甚感冤枉地向秦凰告状：“······，她说人是我气病的，我送饭也是应该。瞪我一眼，又说这是我给我外甥女的，她可不吃，说完提着步子就走了。哎，你听听这话，我外甥女吃的她就不吃，像是她和我外甥女有仇似的。”

秦凰慢悠悠地吹着鸡汤，轻笑道：“你受了她的气，就来挑拨离间，我可不上当。”

“你这——”沈家梁倒在椅子上，只能叹气道，“我算是把她得罪了。”

“谁让你冲她发火的，她说西子都没有凶过她一句，你就敢。”秦凰笑了笑，见沈家梁一脸愁苦，又安慰道，“她只是一时生气，你带她去吃顿好吃的，不就解决了。”

“可不是这样。”沈家梁站起来，“你没听出来吗？冲她发火那只是其一，再说那都多少天了的事了。难办的是，她现在认为是我把你气病的，她也不管你这肌瘤长了多久了，反正是和我吵完架，你就进医院了，我就成为罪魁祸首了。更难办的是，她气我把你做手术的事瞒着她了，这事你说我冤不冤，这是你不让告诉她的。”见秦凰不表态，他又说，“她要是向西子吐槽我，西子肯定又不情愿与我多说话了。说起来上次我俩冷战那么长时间，她可是功不可没，西子几次想回应我时，她站那儿说一句，西子就变脸色了。你还说我挑拨离间，她才是离间的一把好手。”

秦凰冲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改口道，“这凌霄啊真是照顾人的一把好手，”回头果见凌霄拎着饭盒走来，“这么快就打好啦？看来排队的人不多啊。”

“幸亏是快，要是慢了就赶不上听你的骂了。”凌霄拉过他身边的凳子，坐到床的另一边，一边开着饭盒一边说，“现在房里这么多人，都不利于空气流通，一会儿医生过来查房，肯定要赶人的。”

沈家梁苦笑道：“行，我不让别人赶，等阿凰吃完饭，我就带着饭盒走，总行了吧。”他也得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