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晨光微曦，临近立冬，寒风崭露头角。

“爹啊……咋还没有到头？！”齐元江有气无力地拖着嗓子喊道。

齐大：“快了快了！”

齐元江撇了撇嘴角，前几日就是这套说辞，都不带改了一下的！

早在前几日，他们便见着了一座形如立方的高耸入云的山峰。

这山峰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头——凌云峰，从凌云峰附近的山林穿过，便能走出这隐天蔽日的林丛，出了林丛就能跨过关州，进入安南的第一站益州。

因此，关益二州便是以这凌云峰为界，同时也是安南与安北的交界处。

只是这都好几天了，周遭除了山就是树，不然就是草！

人影都不多个。

就在敷衍推拉中，他们又走了一个白天。

当太阳沉落天际，伴随着橘红色的火烧云，前方豁然开朗起来。

“啊——！我们出来了！到益州了！”

“呜呜呜……太不容易了呜呜……”

“哎，别哭了！总算是出来了！”

队伍里一阵欣喜若狂的欢呼声，夹杂着几声抽泣。

齐元江他们几个小子卖力地奔跑着，就连齐和康也不例外地跑起来，黄牛慢悠悠跟在他们身后。

又是一天跋涉，拔地而起的高耸山林被他们慢慢地、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寒风呼啸，将空气的水分带走，期间映入眼帘的景色荒凉无比，村落破败，耕田荒废，横生杂草。

本以为官道会安全不少，只是等绕道了之后，官道上车辙、脚印混成一片，路边的树木光秃秃的，连叶子都没有，枯黄的草丛被碾进泥土里。

见状大家商量了一下，“老五，我们还是走小径吧。”最后他们还是决定走小路。反正走山路也走了十来天了，眼下这路好歹还算平坦，走起来还是舒服不少。

“好。”齐沧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毕竟他本来也是这么想。

只不过这回他没有定调，任由其他人讨论出走官道会安全些这个结论后，他便直接同意了。

这是因为，前几日不小心着凉风寒后，齐沧便有些萎靡不振起来，啥事都不想管，于是齐大他们便想着讨论完再找他拿主意。

不然的话，也用不着这么麻烦。毕竟经过数次的经验教训，现在队伍里基本上就是齐沧的一言堂了，如果齐沧决定了走小路，那就算有人不情愿也不会吭声。

不过齐沧还是想接着这次机会，多多磨炼一下队里的其他人。走上一遭，便知道下回要怎么考虑了。

“咳……”

几双眼睛“欻欻”地注视着齐沧，齐和康一脸关心：“爹，你没事吧？”

“没啊，喉咙有些干罢了。”

齐和鸣探出脑袋，喊道：“爹，爹，喝水！”喉咙干喝水，这个蛋蛋知道！

齐沧顺着齐和鸣的意思，喝下一大口水，将喉咙的痒意压下去。

见他确实没再咳嗽了，齐和康放心下来，扭头专心赶起路来。

齐和鸣学着齐沧之前夸赞他那般，说：“爹啊，好棒！”

“五哥，这给你。”姜明念走到他身边，悄声说道。

齐沧看着纸包里的甘草片，含两片甘草片确实止咳利咽。

他也没有拒绝的意思，直接捻了一片塞嘴里。

这两日不舒服，姜明念对他多有照顾，齐沧出于某些不可明说的原因，索性在他面前摆烂了。

姜明念有些急切，刚看人塞了一片，便问道：“怎样？好点了吗？”

“……”齐沧照实说道：“还没有。”

才刚含嘴里，神药也就这个速度了吧，哪有那么快就好啊。

在后面，耳朵竖起来且悄悄关注好久的何竹：“……”好一个关心则乱，这老五咋地这么愣！

“哦。”姜明念失望道，这可是他仅剩了甘草片了，要不管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想到这，那莹亮的桃花眼仿佛都黯淡了两分。

“……不过，心里舒服了不少。”齐沧又补了一句。

“哦，那就……嗯？？！啊！”姜明念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耳根子火辣辣的，阿巴阿巴了两句听见猴孩“吱吱”了两声，灵光一闪道，“猴孩在喊我，我先去看看他。”

“再见……”说罢扭头跑回马车旁边。

齐沧嘴角勾了下，这回确实是舒服了。

天空很蓝，草地很黄，他的心情很飞扬。

身后的何竹拍拍自家当家的胳膊，齐大疑惑问道：“咋了？”

“这念哥儿倒是个好相与的，你说……”何竹小声问道。

齐大这才知道自家夫郎在想啥，他“嗐”一声，说道：“这你就别想了，前头那个才去了多久，老五不可能这时候考虑这个的，况且这念哥儿虽是个寡夫郎，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哥儿，哪里看得上咱们这种泥腿子。”

“谁说看不上的！我可打探清楚了，人念哥儿进门没几天，那人就没了，刘家一直不愿意放人，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要不是这世道……”

“你想多了吧，我看着他们相处挺有分寸的，而且老五也不喜哥儿。”齐大还是觉得何竹想太多了，主要是他对自家弟弟的事情还是挺了解的。

齐五这人喜爱姑娘多过哥儿，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一眼瞧中刘氏。

“这事，你别瞎跟别说哈。”他告诫了两句。

何竹闻言狂翻白眼，这老头子当他是什么人啊！

要是没点儿苗头，你家老五会接受人家的好意？会二话不说就接下人家的东西？会时不时就凑过去？

要知道之前他可是二话不说就想赶人走的人。

而且先头不知道哥儿了还可以当做是汉子之间的相处，但这几日姜明念哥儿的身份被揭露，也没见他们有什么避嫌的举动啊。

甚至……

“你就等着看吧！”何竹甩了甩手上的皮子，低头不理人，继续埋头赶制成皮鞋。

懒得理这老头子，他还剩两双鞋子要赶，没那闲工夫。

这皮子可不是他何竹的，是老五家的。

眼见着温度就要降到十度以下，齐沧便将十张皮草拿出来。

原先他还以为这柔软顺滑的皮草是真皮草来着，便一直就这么干放着，没动过它们。

只不过后来一问统子才知道，原来这是利用高科技仿制的假皮草，因着兔皮易得且不贵，所以十张皮草里面有八张都是小张的兔皮，两张大一倍的则是狐皮。

看着就跟真得一模一样，就连沈铁柱这种老猎户都认不出来，惊呼道：“这兔皮漂亮得紧，只是可惜了那狐皮……”

狐皮大张厚实，但看上去却灰扑扑的，毛色也一般。

齐沧：“……”

为了不引人生疑，系统那边也是做足了功夫。

两张完整厚实的狐皮刚好够他们五个一人一双狐皮鞋，其实狐皮暖和又大，最好是用来做皮袄，只是眼下人多，皮草根本不够分，便只好可着鞋子先。

剩下的兔皮虽然有八张，但也只够做四到五双兔皮鞋，齐沧便预留了一双猴孩的，毕竟姜明念那边，把大人的衣服拆了再改小倒是能给他做上两套，鞋子就不成了。

一张兔皮，够猴孩做一双兔皮鞋，再用三张兔皮做一件皮袄，看到时谁受不住就谁穿吧。

剩下的四张兔皮则留给齐大他们。

拿出来的时候自然有人起疑了，不过因着是兔皮，早些年间兔皮不算值钱，自己保存完整的兔皮拿点儿钱就能硝制一张。

也就这狐皮看着值点钱，但毛色灰扑扑的，估摸着是卖不出手的笼底货。

那些人想了想也就算了。

他们十来户人家，虽不至于全部人都穿得上兔皮鞋，但压箱底的兔皮还是有好几张，做上两三双也是有的。

被甩惯脸色的齐大也不在意，他低头看了看那皮草，感叹一声，“这么完整的皮子，真少见。”

本来他们想不要的，自家人帮个忙，哪里需要四张兔皮的人工。

只是老五偏要给，还说如果不要便给别人赚去，这才应承下来。

“可不是嘛……等赶完老五他们的，剩下的皮子还能给你和元江做一双。”何竹说道。

齐元海平日经常都要从县里往返村里，晒一晒倒是没啥，冬天的时候那就难熬了。所以，齐元海是有两双皮靴的。

“给你和老大媳妇做就成了，我们抗冻，也不冷。”

“爹，我不用，我有靴子。”一道清脆温柔的声音说道，她身子骨一般，出嫁时便带着靴子皮袄，不需要再添置新的。

况且她们母子整日待在牛车上，偶尔下车走动走动，但确实没有其他人那般累。

“行，那就我和你一人一双，至于元江……”何竹说，“有多余的边角我再给元江做一双。”

齐元江：“……”

只有我一人受伤的成就达成。

……

小路原本就是附近的村落捯饬出来的，往日走得勤，虽然不如官道平坦宽敞，但走起来依旧比走山路快多了。

妇人夫郎都忙活着赶制皮子，路上倒是没怎么出声了，行进的车龙井然有序，一片安静祥和，偶尔还有小孩哇哇叫的取闹声。

自从008沉迷起泡沫剧后，许久未出声的它突然有了动静——

【宿主，前方即将迎来一批流民。】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久等，接下来日更啊，感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