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州青畴县有碧岬港，因常受羽族侵扰，先王在位时规模甚微。月暄继位南山王后，以武力慑服西南邻邦夔国，命其广耕粮田，供云中所需，而云中则大兴贸易，市肆繁荣，商贾云集。然津州毕竟饱受羽族劫掠，虽然近年云中通过向羽族输供粮食，并许其族人上岸做工，以此换得十余载风平浪静。但若能在陵州另辟新港，防患于未然，确为上策。朝廷向来对云中戒心深重，此番竟肯点头同意开港，倒是可喜。

月绯：“爹爹在学宫特设农院，倾注无数人力物力，命人编纂农书，广纳四方种苗，改良农具，配制肥料。其中，自夔国引进的一种稻种，名曰“云秈”，经近十年精心培育，产量较旧种翻倍。爹爹遂着手扩大云中稻田，广植云秈，以固粮食命脉。与之相对的，云中茶、桑必然会有所减产，看来他之所以推动朝廷施行新政，意在供云中所需。”

月瞳也说：“云中茶、绸、瓷销量年年攀升，工肆规模随之扩张，所需原料亦日益增多。海澄三州与云中镇地缘相近，关系紧密，故我等亦在三州推动此事，欲广植茶桑，供应云中所需。奈何成效甚微。”

月绯：“可若不能惠及百姓，新政恐难顺利推行，徒增民怨耳！”

月瞳：“偃州已推行轻徭薄赋之策，稻田十五税一，改种桑田者达三成者，更减至三十税一。”

月绯道：“如今赋税不论田亩多寡，皆按人头计纳，若遇荒年，稻田收成寥寥，农人便无力完税。所谓三十税一之策，又能维系几时？我想待到三年之后，桑树成株产叶，这一政令差不多就该到期了吧！况且，纵使农人勉力改种桑田，亦不过小块零星种植，难成规模。他们养的茧子质量参差不齐，难以变现，市价更是年年波动，飘忽不定。如此境况，你道他们对改稻为桑能有几分热心？”

月瞳道：“除却你所言，我还听闻，农人领取的桑苗，皆由当地地主垫资，事后须偿还利息！”

她道：“朝廷的钱袋子早就瘪了，满堂卿贵为军费之事闹得人仰马翻，脸都不要了！哪还有银子撒给农人买苗？且太子本就无心小民生死，给朝廷、陛下一个交代才是他的本来目的，他想让新政赶紧铺开，三天两头被人放火烧可还行？势必要借豪族之力。九出十三归！不出数年，农人便为偿债典卖桑田与世家豪族！如此田连阡陌，再无‘东种一亩，西种半亩’的状况，自然效率大增！届时，地主以最低成本自设工肆，赚得盆满钵满，朝廷赋税亦随之水涨船高，世家与官府皆满载而归。唯独下民卖儿鬻女，沦为流民、佃客。”

月瞳轻叹一声，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道：“这世道艰难，那些可怜的女孩，要么被官宦人家收作奴婢，要么被牙行买去调教成‘瘦马'。至于男孩，不是沦为苦役，就是被卖入南院充作娈童。”

月澜闻言身子一颤，感到很可怕，便问道：“阿姊……‘瘦马’、‘娈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