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膳后，寒梅院内，司澜音端坐梨花木椅，她身侧两名嬷嬷，拖着昏迷的泱泱入内。

梨云站在泱泱身侧，杏眼含煞，抬手便是两个清脆耳光，啪啪作响。泱泱惊醒，看到司澜音和月绯，目光惶恐，瑟缩在地，如惊弓之鸟。

司澜音对月绯说：“因这贱丫头连累你受伤，我理当给你一个交代。”

梨云冷笑着上前，揪住泱泱散乱的长发，逼她开口：“说！是谁指使你？”泱泱目光闪烁，咬唇不语。她即便不说，梨云也有的是法子让她张嘴！梨云从头上拔出一支银簪，作势欲扎她手臂。

月绯不愿多看，厌烦地摆手：“她不忠弑主，拖下去处置了便是。佛门清净之地，何必行此虐待之举，反倒损我们的功德。”

梨云扭头看向司澜音，征询她的意思。司澜音秀眉微蹙，轻轻摇头。梨云收起银簪，却抬脚猛踹，专往泱泱心窝蹬去。泱泱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气息微弱。

梨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声音低不可闻，泱泱闻言，面露惊惧，眼中闪过绝望，颤声道：“是……是薛姑娘指使我！她命我引公主进后山，意图将此事嫁祸于王姬！我受她要挟，只得听令。但我！绝对无意伤害公主！”

司澜音闻言，即刻尖声道：“那薛灵媛心慕我皇兄，为了接近他，常来痴缠于我，我早已不胜其烦！此番离宫修行，她莫名向母后荐这贱婢来侍候我，万万想不到竟是有此毒计！我回宫之后，定要禀明母后，对她严惩不贷！”

月绯一时无言，心说：你这会儿倒忘了是你亲自为这所谓的“贱婢”取名泱泱？

月绯自受伤后，已将前因后果想明白了七八分。无论她还是薛灵媛，都只能算外人，司澜音对她们的亲疏，终归取决于太子。月绯是太子未婚妻，司澜音自然要与她亲近；而薛灵媛十有八九也要嫁入东宫，司澜音又何必与她生隙？况且薛氏自幼长于皇后膝下，二人之间的往来必定远远多过月绯。泱泱多半便是她二人的玩伴之一。司澜音带泱泱上山随行，固然有薛灵媛推波助澜，她自己也未尝不乐意。

月绯神色平静，无波无澜，她看人时总有种审视的意味，心志不坚者在她面前会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问泱泱：“只是薛姑娘一人指使你？”

月绯倒很想问问，凭薛灵媛一个长在深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何以知晓云栖山有猛兽出没？只怕她连清都城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吧？！

泱泱跪在地上，长发散乱，瑟缩如鼠。听了月绯的话，她抬起头，仍是十足的胆怯模样，讷讷道：“是……是……”

月绯斜眼看向司澜音，见她攥着袖子的手愈发用力，脸色十分难看。月绯便笑了笑，不再追问，她转而道：“看来此事已无悬念。泱泱纵然犯下弥天大错，也仍是宫中之人，我不便多问，如何处置，还请公主定夺。”

司澜音轻“嗯”一声，摆手命嬷嬷将泱泱拖下。她扭头看向月绯，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月绯也不着急，静静等她开口。

“阿绯……”司澜音话刚出口，忽闻叩门声起，她又忙将到嘴的话吞回。门外一道男声响起：“王姬？”

月绯听出是沈攸，眼中一亮，道：“许是我爹爹来了！”她扬声道：“进来。”

门扉轻启，陈莹与兄长沈攸步入室内。司澜音道：“既如此，我便不扰你们父女团聚了。”说罢，罗裙轻摆，步履匆匆，很快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