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可闻的距离,清菡才来得及看清这男人的眉目,他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目光所至,便似有无尽深情,浅金色的眼瞳为他增添了神性,冷淡而多情,如果有谁能得到他的爱,那一定是神明的眷顾。
月暄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扬眉看向她,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忽然问道:“你父亲是谁?”
何清菡扑通跪倒在地,声如蚊蚋,怯生生道:“罪臣……何求。”
她是外室女,自幼养于外宅,不得入何氏宗祠。然何求获罪,家门被抄,也牵连了她,她连同何氏女眷一并被没入教坊司,贬为奴籍。
是长公主从无数千娇百媚的姑娘中挑中了她,她说她像一位早死的贵人,美丽,窃窕,天真。她让她苦练月漉之舞,低回慢转千百遍,只为勾引……那位权势滔天的南山王。
其实从起跳月漉开始,何清菡已然知晓那位贵人是谁,她是先帝最疼爱的女儿,以美貌名动天下的舞阳公主司兰因。
可长公主要她勾引的并非舞阳公主的爱慕者,而是连那位娇女都求之不得的梦中人。
何清菡的身体微微发抖,仿若一支风中瑟缩的娇弱白莲。
月暄看起来并不在意那支她苦练千万回的舞蹈,而是说:“我曾见过你姐姐,怪不得,你们姐妹俩倒有几分相像。”
月暄这话是胡说。贵妃高贵美艳,如盛世牡丹,有倾国之色,何清菡清苦娇弱,楚楚可怜,两人的容貌气质截然相反。而贵妃也对这个外室生的女孩不屑一顾,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何清菡也只远远偷窥过贵妃几回,压根不敢靠近。她暗自想:我怎能与长姐相提并论?
但这都不是月暄所在意的,嫡庶之分对一个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男人而言实在是很可笑的东西。他这话是讲给长公主听的,何求虽然获罪,但何氏还未被废弃,何清菡仍是贵妃之妹。
长公主当然听得懂他的话,但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凤目流转,笑意不减,对此无动于衷。
一只细白素手不知何时拉住了月暄的衣角,他低头一看,却是何清菡美目含泪,楚楚可怜地仰头望着他。
像这样一个青涩稚嫩的小美人的示弱求救很容易激起年长男人的征服欲和保护欲。
何清菡亦无半点作假,长公主虽然愿意保她在鱼龙混杂的教坊司清清白白,衣食无忧的活着,但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何清菡难以想象,倘若她今夜没有被月暄带走,她之后会面对什么。她迫切想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便把他的衣摆攥得更紧。
月暄不曾甩开她,他叹了声,俯身过来,她明明羞得要命,却不敢躲,只能闭上眼睛。
温暖干燥的手抚上脸颊,男人粗糙的指腹掠过少女细嫩的脸颊,让她浑身过电般一阵酥麻,扳指微凉的温度更是激得她身子一颤。
待月暄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何清菡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她竟是哭了。
何清菡懵懂地对上他投来的目光,这男人眼里的柔情就像久违的父亲,尽管何清菡从来没从生父那里得到过什么像样的关怀,但在她的想象中,父亲合该如此。
“你多大了?”月暄问她。
“十七岁。”她在他手下轻轻抽动鼻子。
月暄的手从她脸上移开,声音清朗温和了许多:“我有一个女儿,较你稍长一岁。”
面颊上的热度褪去,何清菡听到他的话,愕然一瞬,倏地垂下头去,心头眼底的酸涩再也抑制不住,她忽然泪如雨下。
月暄转头对长公主说:“即便何求有错,也不当使其未嫁之女沦落,我看公主近来颇有闲暇,何不抽空替她寻个好人家嫁出去?”
司兰苕闻言,笑容一僵,差点挂不住脸,勉强点头道:“南山王言之有理,本宫自会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