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啾,阿啾!”空山湫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是不是之前在天台上吹了冷风,感冒了?”佐藤美和子关切地问。
“不会吧,我的身体一直都挺好的。不太可能是生病。”空山湫揉揉脑袋:“应该是谁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了。”
“哈哈哈哈哈,空山你还相信这个啊。要是被人念叨就会打喷嚏,我们这些警察岂不是每时每刻都得打喷嚏。”佐藤被逗笑了。
“有道理啊,而且会在上班时间念叨我名字的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空山湫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世界上哪有这么多闲的没事的人会念叨我的名字嘛~”
……
涩谷某废弃建筑内。
松田阵平慢悠悠地苏醒过来,他并不确定自己昏迷了多久,迷药是否损害了他的大脑。
——这里是哪?
这是松田阵平的第一个问题。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
——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我的消息?
相关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涌来,松田闭上眼睛,尝试在回忆中得到有关线索。
所幸,松田阵平自学过估计时间的几种方式。他粗略感受了一下胃中食物的消化程度,得出时间仅仅过去了两个小时左右的结论。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时间段,他有可能还停留在东京,也可能连日本都离开了。
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最优先的选项是确定周围的危险程度。
他轻微抬起眼皮,露出鸦青色的一丝光亮。
“周围没有人员看守,环境太昏暗,无法得出准确的信息。窗户形状狭长,可能在工厂类环境里。”
他又活动了自己的手腕。
是手铐——而且还是日本警察标配的手铐。这种形状和触感,他绝对不会认错。
“两种可能。一是有日本警察参与进犯罪团伙中,二是他们绑架了其他的警察。”
应该不是前者。这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判断题。如果这个犯罪团伙有日本警方的内应,他们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在靠近警视厅总部的位置贸然搭讪松田。
松田阵平猜测自己不是第一个受到绑架的。
他又闭上了眼睛。竭尽全力放空自己,倾听周围的声音。
“必须要尽可能多了解到有用信息……在同事到来前。希望他们能快一点发现我的失联。”
安静的环境中隐约可以听见换气扇工作发出的轻微声响。松田听见远处传来的交谈声,是两名男性,操着他听不懂的外语。
是外境的违法团伙吗?
松田屏息凝神,确定了他们所说的是俄罗斯语或其他斯拉夫语种。
这可不妙,俄罗斯与日本的关系并不算友善,如果这是一起类似于“911”事件的恐怖袭击,他获救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松田阵平是否能活下去不是看他本人的意愿,而是看这个犯罪团伙的单方面决定。
“这下可糟糕了,我看见了他们之中一人的脸。难保他们不会把我灭口啊。”
卷发的男人活动手腕,用右手捏住左手大拇指。他皱起眉头,随着咔的一声脆响,他的左手大拇指不正常的凸起。
手铐被挣脱了。
松田睁开了眼,眼底是鸦青色的冷静光芒。
……
萩原正在批改新生警员们的作业。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在警校内,生源复杂,交上来的答案质量自然也就参差不齐。更何况他还是犯罪心理学的老师,给出的作业大部分都没有标准答案。
他叹了口气,愉快地决定把作业拖到最后一天再批改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有互相发短信的习惯,他们无话不说,小到中午打算吃什么,大到互相提醒重要事项。这已经成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习惯。
但是今天松田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并不是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回复,在早上接近八点时,松田还同他吐槽了一遍警视厅的食堂越来越难吃了,没油水也不知道到底是迎合谁的口味。
萩原吐槽他一道辣咖喱都可以吃上半年,其他的菜系变不变口味和松田也没多大关系。再说了,他们这种没有人会做爱心便当的单身男人除了食堂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之后松田就再也没有回复。信息也一直保持着已读未回。
怪事一件。
难道松田去执行任务了?
毕竟警察出勤情况完全是看天的。闲起来可以坐在椅子上玩一整天扫雷,忙起来接连几天都得住在办公室和“皇冠”出勤车上。
没有得到回信,萩原也就放弃了摸鱼。他一边批改着作业一边谋划着未来的路径。
“既然警校里已经没有值得我留下的线索了,要不要调回爆处组?也正好和小阵平一起上班。我还满怀念和小阵平一起合租的日子呢。”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了电话铃声。
能短暂的从批改作业中逃出来,萩原自然乐意。更别提打来电话的是他的后辈兼学员——空山湫。
“萩原前辈,松田今天在你那留宿吗?”
对面的声音是压着的,可以听到背景里的警笛声。空山应该是出外勤时躲在某个角落里给他打的电话。
“没有哦小空山,我们也不是天天都到一起喝酒的。你找小阵平有什么事情吗?”萩原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是有什么话要我帮你转达吗?”
“那萩原前辈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松田吗?”空山张望了一眼周围。她蹲在黑白色的警车背面,不远处被贴上“禁止进入”的犯罪现场里,四五个嫌疑人正在互相嘲讽,对着新鲜的死者发表感想。
“……小阵平今天没去上班吗?”
萩原是个何其敏锐的人。他一下就猜出来了空山的意思:“今天他也没回我的信息,我也正奇怪呢。”
“卷毛混蛋今天没来报道,他的那几个队员还打算帮他遮掩过去,硬是拖着没有上报。也是凑巧今天没有案件需要处理,居然拖到现在才被发现。”
“小阵平居然也有会替他掩饰迟到的队员,研二好欣慰。”萩原注意力完全跑偏了,偏到就是开着跑车也拉不回来。
“可不是嘛,那几个队员直到最后关头都还在为松田打掩护。被我揭穿了真相也一直在为卷毛求情,说平日里松田队长从来没有无故缺勤过。”空山摸了摸下巴。
她又张望了一眼犯罪现场,犯罪嫌疑人们已经开始互揭老底了,一个个气的脸红脖子粗。嗯,看来这通电话还可以打一段时间。
“小阵平一般会七点左右起床,他在三个小时前还给我发过短信,按照时间表推算他当时应该正好下车。”萩原对松田的时间安排可谓是信手拈来。
之前他就在爆处组和松田一起管理不同的小队。对于爆处组乃至整个机动队的时间表都有所了解。
“小阵平是在出门时同我抱怨了警视厅的食堂越来越难吃了。三到五分钟后他坐上了自己的马自达前往警视厅。在开车前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我的回信,所以我的短信才会在五分钟后显示已读未回。”
萩原分析道:“在马路上,哪怕是遇到了红灯,小阵平也不会给我回信。所以,小阵平是在登车后到警视厅办公室的这段路程失联的。”
“嗯……这样一来时间线就缩短了不少。还好今天我要写上次的爆炸案报告,去找松田一起做笔录才发现他失联了。”
空山卡着视线死角躲避来往的警员和路人:“要不然就松田那几个下属,到下班了我们都发现不了警视厅有个大活人不见了。”
“从小阵平的租房出发到达警视厅大概半小时,小阵平很有可能是在这段时间被什么事情缠住了。”
“收到!接下来就看我的吧。我会把这段时间里卷毛的出行监控视频全部翻出来的。”空山挂了电话站起身来,她拍平了身上的褶皱,走向犯罪现场。
死者的周围,刷新出来的一名侦探正在逐一击破死者家属的证词。没多久,一位女性跪地痛苦,抖落了死者生前的种种罪行。空山适时地出现在现场,完成了外勤任务的最后一环。
她脸上是不忍的唏嘘,脑海里却在和家中的奶牛猫实时交谈,勒令它查出来上班时间半小时前的某段路监控资料。
……
“你确定是这个男人拆解了普拉米亚的炸弹吗?”淡金色寸头的男人用俄语抱怨道:“这么年轻个小伙,连胡子都没有。我们怎么才能信任他。”
“安静!多米特里。”另一位同他长相相似的男人呵斥道:“不要质疑头领的命令。”
“哎呀,格里高利。你心里不也是这么想的吗?”多米特里没有被哥哥的脸色吓到:“依我看啊,看守一个警察根本就不需要我们两个人。我们光站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这样,你呢接着在这里看守,我先去找头领一起开会。”
他们两人都是纳达乌尼奇托基提的成员,为了向普拉米亚复仇加入组织。加入组织后,他们志得意满认为马上就能成功复仇,让那个卑劣的炸.弹客尝到苦头。
然而,他们紧跟在普拉米亚身后,看见的也就只能是普拉米亚的背影。普拉米亚究竟是男是女,年龄多大,经历过什么,是什么国籍?他们一概不清楚。
这多少打击到了他们的积极性。
加之俄罗斯文化中对年轻者的看轻,长相英俊又有亚洲人基因加持显年纪小的松田阵平得不到他们的认可。
“情报不会有误。就是他成功拆除了普拉米亚的炸.弹。如果能得到炸弹的内部示意图,或许我们终于可以……”
“得了得了,咱们这次可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时间出国的。我可不想把时间全部浪费在看男人睡觉上。”
年纪稍轻的男人摆了摆手,拉开了铁门:“我答应你马上回来。没有灵魂之水,今天晚上我们就用点日本酒来庆祝计划又前进了一大步吧。”
他的哥哥拿他没办法。他们作为兄弟早就彼此了解,要是弟弟的大不敬行为被头领知道了,免不了要被头领揪着耳朵骂。
“好吧,我们也是难得出国一趟,你要千万记住别在摄像头前露脸,还有别和别人起冲突,该忍就忍不要随便使用暴力……”
哥哥的话还没有说完,从拉开的门里就弹出了一只拳头。这只拳头捏得死紧,直冲多米特里的脸上飞去。
“呜啊苏卡不列!”多米特里躲闪不及,直面了这一拳。他下意识说出来一口国骂。整个人被冲量震地后退了几步。
格里高利没有去扶起自己的弟弟,他左脚后撤了半步,眼神紧盯着门后出现的卷发男人。
工厂里大扇叶排气扇将阳光切成一缕一缕,间歇地照射在三人的身上。金黄色和暗灰色轮番出现,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
格里高利盯着松田阵平,歪了歪脑袋。回想起刚才与弟弟的对话,他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他怎么会认为这样的一个人不可信赖呢?这明明是一双豹子才会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