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菲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岳礼倏然一笑，又撤退到安全范围之外，“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
啊这——
她能吗？
齐菲一口把茶水喝了个精光，“我可以假装不知道吗？”
岳礼眼神一暗，嘴角的笑意却逐渐加深。
“随你咯。”
这个话反倒让齐菲心里毛毛的，她欲言又止了几回，终究还是摇摇头，“我先去处理Philo的事情了，岳总。”
“嗯。”
齐菲临出门前，忽然又想到了点什么，手指触摸到门把，“还有，拿破仑的所有照顾工作，我也都会交给值得信赖的宠物医生，您放心。”
岳礼抬起头，视线和不远处的齐菲纠缠了一秒，而后轻飘飘地挪开，笑意也收敛住。“嗯。”
他轻哼一声。
很显然，齐菲这是在跟他划清界限了。
*
齐菲回到工位之后，不得不立刻处理乔淇月的事情。
她本就工作繁重，这惹是生非的女明星又给她多加了点负担，让齐菲忍不住狠狠叹气。
打工不易。
从便利店里买了份三明治套餐，一边走一边啃着，齐菲的邮箱跳出一条提示：
橙色眼镜在下班前掐点发送了方案：很显然是故意而为之，意图就是强迫齐菲加班。
【将在社交媒体上由设计团队之一的设计师Ambrosia认领，官方渠道不予回复。】
橙色眼镜附上了公关团队的解决方案。
就这？
需要花几个小时？
齐菲深思几秒，把面包尽数咽下，又发了条邮件给薛恒宇。
正放下手机，迎面便是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苏莫晚喜爱浅色，今日是浅卡其色的衬衣，拿了支公文包，正从大楼里走出来。见到齐菲匆匆刷卡进去，他伸手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他笑着点点头，“最近如何？”
“凑合吧。”齐菲打量了他一下，“不过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公司的工会活动，让我来教大家如何放松自我、舒缓压力的。”苏莫晚笑意盈盈地解释，“我本以为你也会参加的。”
“哈哈你想多了。”齐菲冷漠.jpg。
苏莫晚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支狭长的精油瓶，递给齐菲。
“今天多准备了几支，刚好遇到你，送你一个吧。”他说着，不容分说塞进齐菲手里，“就当普通的香薰精油用就行，有什么不会的可以询问我。”
齐菲甚至来不及拒绝。
电梯门打开，岳礼带着薛恒宇走出来。
他的视线落在齐菲和苏莫晚身上，又迅速挪开。
“岳——”
齐菲刚想打个招呼，却见岳礼目中无人地和她擦肩而过，仿佛把她当作随意出现的陌生人。
“……”
好记仇的男人！
齐菲憋了口恶气，却又觉得罪魁祸首是她本人，只好忍气吞声。
*
啃完三明治，又给自己点了杯热奶茶，齐菲坐在办公室里发愣。
在办公楼内能俯视小半个主城区，高架闪烁的车流是由一个一个像素点拼接而成的，整个世界都像是方方正正的乐高世界。
她叹了口气，刚想坐回去办公，就听见手机响了。
“喂，Mandy？”
来电的正是阔别几天的Mandy女士。
“空不空？一起喝一杯？”酒鬼准时在夜晚出现，盛情邀约道。
“今天不行，在加班呢。”齐菲沮丧至极，“Philo的事情，你也懂的。”
“其实我不懂。”Mandy打开车门，耳朵夹着手机。
“因为乔淇月自作主张发布了代言人传言，所以Philo把我骂了一顿。一方面我没解气，另一方面我也怕他报复回来。”齐菲叹了口气。
正在弯腰接水的时候，Mandy忽然发话了。
“如果你想要有关Philo的信息，我可以发给你。”
“啊，那就再好不过了。”
Mandy坐上汽车，忽然发问，“齐菲，你想怎么报复？”
怎么报复？
齐菲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如果有人让你别上班了，回家带孩子，你会怎么想？”
“让他爬。”Mandy恶狠狠地斥道，“谁，谁这么说你了？”
“方冠文。”齐菲报出橙色眼镜的名字，眼前闪过一丝快活，“我正在努力让他爬呢。”
在她面前，摆着Philo公司的各项财务细则，以及方冠文与杨超的工作履历。
电脑屏幕散发出莹莹蓝光，反射在她雪白的面孔上。
“反正我也闲着，不如跟你说些业内的八卦吧。”Mandy早在借裙子那天就欠齐菲一个巨大的人情，现在一听她被欺负了，自然打抱不平起来。
齐菲一边插上耳机，一边抽出自己的私人笔记本，“你说说看呢？”
“杨超的毕业院校在领英上查得到，据说他在校友会里也有个不大不小的职位，因此也提携了不少后辈。而方冠文，如你所料，就是他的后辈之一。”
Mandy知道这些秘辛也不奇怪。
她的直系上司、Era的主编就是杨超的校友，只不过不在一个系也不处于一个年龄段，一直没能熟络起来。
“方冠文我只听说是杨超的左膀右臂，但巧合的是，他跟我们主编是同一届的。主编无意中聊起过，方冠文在进入Philo之前，还是有女友的。”
“无非是佐证他俩的奸情，但我想要的可不只是这点。”齐菲拿圆珠笔在本子上轻轻敲了敲，“谢谢你，让我思考一下。”
“你可真贪婪啊。算了，你想吧。”
Mandy乐道，对齐菲的“反击”不以为意，不过也乐见其成：纵横杂志社多年的她深知，主动出击就是最好的防守。
“杨超能混到现在，一定是有后台的啦，你也别太小瞧了他。”她贴心补充道。
“嗯，我知道。”
齐菲挂断了电话，牙齿咬着笔杆，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并不光明磊落的主意。
如果连老岳总都保不了他们，那杨超和方冠文还能依靠谁呢？
想到这里，齐菲的手指放在键盘上，在搜索框里输入“岳山迟辞退”几个关键词。
*
饭吃到一半，岳礼手机震动了两下。
来电号码他并不认识。
“喂？”
“岳总，是我，乔淇月。”对面说话的正是麻烦他若干次的女明星，“你看没看到呀，关于我的新闻。”
岳礼颇为不快，“你哪里弄来我手机号的？”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乔淇月咯咯笑起来，“谢谢您啦，帮我跟Philo联系这么辛苦。”
“？”
岳礼回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把这件事交给齐菲了。
“哦。”他回。
乔淇月咬咬牙，“您能给我Philo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当面感谢。虽然只有设计师认领，但已经是很大的一步了！”
“不可以。”岳礼直截了当地拒绝，“我左右不了Philo的决定。”
“……”
乔淇月很少遇到这么斩钉截铁拒绝自己的男人，但偏偏是惹不起的岳礼。
“好吧好吧，那我去找齐秘书。”她嘟囔着。
“？”
乔淇月是听不懂人话吗？
岳礼忍无可忍，咬着后槽牙，“你没事别打扰她。”
“哦，为什么呀？”乔淇月笑嘻嘻，丝毫听不进去，“菲菲子人美心善，说话还好听，我可爱跟她聊天了呢！”
齐菲？
说话好听？
岳礼顶着一万个问号被挂了电话，盯着漆黑的屏幕发愣，随后冷笑一声。
“薛恒宇，打电话给齐菲，让她别接乔淇月的电话。”他朝秘书招招手，低声吩咐。
“您为什么不自己打？”薛恒宇脱口而出。
“……”
眼见着岳礼的脸色一寸一寸变差，薛恒宇才老老实实又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喂，齐菲？你还在公司？”他诧异，“啊，没什么，就是岳总让你不要接乔淇月的电话。”
齐菲看着来电显示，无奈道，“她已经打进来了。”
“别接就是了。”
“嗯。”虽然不太理解缘由，但齐菲和乔淇月的确没什么好交流的。“不过，她发了条短信。”
“短信？”
“她让我……把Philo的联系方式给她。”齐菲叹了口气，“帮我问问岳总能给吗？”
薛恒宇伸头凑到岳礼耳边，“齐菲问——”
“不能。”岳礼睨了薛恒宇一眼，“你别靠这么近。”
薛恒宇化身无情的传话机器。
“算了，我听见了，我会找理由拒绝乔淇月的。”齐菲拿起手机，“挂了，明天再聊。”
薛恒宇总觉得自己像是他俩play的一环。
算了，他在想什么呢。
*
今天的工作就做到这里！
齐菲伸了个懒腰，又看了眼时钟，打消了今天去找邵元元的计划。
刚关了灯，一个电话便黑漆漆地打了过来。
四下无人，齐菲也就顺手点了“免提”，一边低头收拾自己的垃圾袋。
“齐秘书，你凭什么告诉乔淇月我的联系方式？”方冠文怒气冲冲地责问道，“我告诉你，乔淇月和我们Philo的合作没戏了！”
什么智障？
“我什么时候告诉她了？”齐菲压着怒火，“你拿乔淇月威胁我？好像我很在乎一样。”
方冠文轻蔑地嘲笑道，“你不过就是个国内法学硕士，工作经验为零，在我面前拽什么啊。你小心我直接去跟岳总说，无论是谁都保不了你。”
赤裸裸的威胁。
齐菲甚至不清楚他的攻击性从何而来——
难不成真是说他和杨超不清不楚，踩到他的尾巴了？
“工作经验为零，总比为了工作做零好，你说是吧。”齐菲笑了，慢悠悠地回道，“再说了，求你威胁人也拿点像样的东西威胁，好像我多在乎这份工作一样。”
她拿起手机，快速摁了“挂断”，又把方冠文的电话加入黑名单，爽快地转了个身。
齐菲的脑袋“扑通”一下撞在硬邦邦的胸膛上。
“不在乎这份工作吗？”
是岳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