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
齐菲一字一句地问道。
她一时间没能接受这个事实。或者说，她完全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你怎么会怀孕？”齐菲念叨着，重复问了一遍。
“这事情吧，有一点点复杂。”邵元元吸了吸鼻子，“我从一开始跟你讲吧。”
齐菲最不爱听的就是复杂的故事，于是直接打断。
“你直说吧，谁的孩子？许粟的？”
“你怎么知道？”
呵呵。
齐菲心头血都快被气出来了，手指狠狠地戳她的脑袋，“你在美国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消息回的又慢又少。”她颇为愤怒，“果然，这么多年了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邵元元不吭声。
“你去医院检查过吗？”齐菲叹了口气，冷静下来，义正言辞地问道。
邵元元摇头。
“走，直接去医院。”齐菲说，“你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办了吗？”
邵元元的脸上露出明显的释然，
“想明白了。”
她要留下这个孩子。
*
申市人民医院。
如往日一样，医院里永远都是人头攒动的。
产科门前为数不多的一排椅子，已经全部被霸占。高善嘉拿了检查单走到产科门诊等候室，看着面前齐刷刷玩手机的男人们，气不打一出来。
“凭什么一群男人要坐在产科门口啊，你们让孕妇坐哪里？”高善嘉叉着腰，对座位上的一排男人指指点点，“没看到这么多孕妇都站着吗？怎么，你们□□那一两肉这么金贵呢？”
“死女人，有你什么事？老子就坐这儿了怎么着？”一个矮胖男人站起来，仰头看着高善嘉，满脸横肉随着他的话语颤动。
“这么有血性啊？这么有血性怎么就欺负我这个孕妇呢？”高善嘉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你们男人辛苦得很，为了老婆怀孕可付出太多了，在床上抖了那两抖可把你累坏咯！千辛万苦长出来的一身肥膘就差被甩飞咯！”
“你——”男人气得面色青白，指着高善嘉，浑身颤抖。
“我什么呀，你还想动手吗？”高善嘉笑着，一边撸起袖子。
一米七三、孔武有力的胳膊展示在人群面前。
“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冲上去。”齐菲提着邵元元的包，一边谨慎观察着，“你看她这胳膊和大腿，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
可惜，矮胖男没这种眼力见。
一通激将法把矮胖男人气得火冒三丈，他勇猛地冲了过去——
这狗男人还真敢？！
都不等高善嘉动手，齐菲就直接冲上前，直接钳制住男人的喉咙，一把将他推到三米开外。
“保安，这里有人要对孕妇动手！”她高呼。
闹哄哄的一阵过去，高善嘉亲切地和齐菲道谢，终于进入检查室。
怀孕已经四五个月，她小腹微微隆起，不过怀孕的月份还很小，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出来。
“你老公呢？”医生问道，“一个人来的？”
“没，在楼下停车呢，他停车技术很差。”高善嘉善意地吐槽着，一边笑了笑，“您跟我说就行。”
两人交谈了一阵，又详细分析了高善嘉的报告，薛恒宇忽然推门而入，“不好意思，有点晚了。”
“是挺晚的。”高善嘉翻了个白眼，“我们都检查完了。”
她站起身，一边提着包往外走，一边讲述刚刚发生的抢座事件，把薛恒宇吓得魂飞魄散。“你真的得小心一点，现在疯子可多了，万一带了刀怎么办啊！”
“还没说完呢！有个好心的孕妇帮我的！”高善嘉刚巧看到齐菲的身影，遥遥地指给薛恒宇看，“你看，就是那个条纹衬衫。”
薛恒宇顺着高善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啊？
*
没多久，齐菲接到薛恒宇的电话。
她刚从医院出来，吩咐邵元元慢慢开车，自己则坐上了返回公司的地铁。
“喂，薛哥。”
“那个…小齐啊，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薛恒宇犹犹豫豫地开口，似乎在努力整理措辞。“Philo对乔淇月的行为非常不满，正在考虑是否要划清关系。”
乔淇月？
她不是刚刚下飞机吗？
齐菲思索了一会儿，直接问道，“她怎么了？为什么惹得Philo这么生气？”
“啊，你还没看网上的消息吧。”薛恒宇叹了口气，“她私下联系了几个大博主，发了几组机场照片，明里暗里暗示自己正在和Philo接触。”
齐菲沉默。
她点开微博，仔细翻看着乔淇月的最新路透。
欣赏完乔淇月的丰功伟绩，齐菲忍不住点评道：“……她是疯了吧？”
不仅引导粉丝相信她的奢侈品代言人身份，甚至拿众所周知的“小号”发模棱两可的暧昧文字——
“Philo那边，你可能需要多注意一点，安抚一下。”薛恒宇叹口气，也有些无奈。
一边是趾高气昂的Philo，一边是直系上司岳礼，还有充满势力的第三方乔淇月，齐菲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三台液压机同时碾压，苦不堪言。
果不其然，地铁还没到站，Philo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齐菲一边挨骂，一边穿过闹哄哄的地铁通道往公司走，又看到电梯门即将关上，便急匆匆地跑过去，捂着听筒喊，“请等一下！”
岳礼的手拦住电梯门。
“谢谢。”
齐菲气喘吁吁，倚在电梯壁上，一边给Philo道歉。
“对不住，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和乔小姐那边没有沟通过，给您添麻烦了。”
“不是我说，你这么个小姑娘，就是该回家带孩子，跟我们争什么啊？”杨超的橙色眼镜秘书喋喋不休，指责逐渐变了味，让齐菲愈发不耐。
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要立刻骂出声。
岳礼看了过来，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是否需要开口。
齐菲看出他的想法，对他摇摇头，又低声问，“乔淇月那边能惹吗？”
她在权衡齐卒保帅，到底谁是卒、谁是帅。
岳礼的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又是乔淇月惹的麻烦？
“方先生，我觉得现在来看，乔小姐一方与你方的沟通是失效的。”不管能不能惹，齐菲终于忍不下去了，话锋一转直接开始指责。“你方迟迟不回复，乔方也就暧昧不清，你们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什么态度？”
“其二，事关Philo公司的公关，事件到现在为止，我只看到了你方对绪和集团这个上级部门的职责，并没有拿出像样的解决方案，这是你们Philo管理层的失职。”
齐菲眯起眼笑，眼神里淬着冷冽的怒意。
电梯“叮”一声响了，岳礼摁着开门键，自动给怒意正旺的齐菲让路。
于是，整间办公室都环绕着齐菲的声音。
“方先生，面对您的指责，我必须要提醒你：第一，我的工作能力，还轮不到你来点评。第二，不像别人，我的工作可不是靠跟老板不清不楚才得来的。”
橙色眼镜的声音立刻抬高了八度，“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要对我进行莫须有的污蔑！”
齐菲轻笑，“我随口一句，您看您急什么？”
她踱步到工位边，终于决定结束此次冗长的对话，“好了，方秘书，您今天之前把处理方案发给我。”
一挂断电话，薛恒宇忽然窜了过来。
“哎呦快快快，可别累坏了身子。”他拿着靠垫让齐菲坐下，“要喝什么吗？我给你去倒水。”
齐菲：“？”
岳礼：“？”
岳礼敲了敲齐菲的桌面，“跟我进来一趟吧。”
“诶，好。”齐菲刚拿起水杯，就立刻起身，跟着岳礼走进办公室。
*
齐菲惴惴不安地站在岳礼办公桌前，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岳礼指了指沙发，又示意她坐下。
“我不会批评你，你不要这副表情。”岳礼轻笑一声，“一开始这么软弱，反而不像你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齐菲嘟囔着。
岳礼娴熟地拆开一小袋茶包，放进茶壶里，开始行云流水般地一套流程。
“本以为你是窝里横，结果也不是。”岳礼笑了笑，耐心地安抚她，“你做的很好，不要给底下人好脸色。”
齐菲捏了捏指尖。
疼痛感让她的心跳重新平静下来。
“所以，我这么做是正确的吗？”她低声问道。
岳礼给她倒了杯茶，“尝尝看，今年的新茶。”
“我喝茶就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没必要用这么好的。”齐菲捧着滚烫的小茶杯，快速喝了一口，瞬间被烫得头皮发麻——
想吐掉。
但不敢吐。
烫啊！！！
齐菲挣扎几秒，还是偷偷吐进了茶杯里，自作聪明地用袖子遮住嘴，结果只是欲盖弥彰。
“……”
岳礼叹了口气，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赶紧给她倒了杯凉水。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他慨叹一声，实在有些无奈，“再说了，给你喝的怎么都是值得的。”
齐菲埋着头，耳尖红红的。
岳礼轻笑，却没再继续倾诉心绪，“正确与否，也要做了才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这句话齐菲并不是很赞同。
她皱了皱眉，“覆水难收，如果是你惹了乔淇月或许没什么，但我惹了那我就完蛋了诶。”
“怎么会完蛋呢？”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齐菲抬头看着岳礼，眼里是浓重的迷惑不解。
岳礼放下茶杯。
“齐菲，在你心里，我是这么没有道德的人吗？”
“嗯？”
齐菲不自觉往后缩了缩，没明白他的意思。
岳礼逼近，幽深的瞳仁紧盯齐菲的眼睛，似乎在挖掘她深邃的灵魂。
“你觉得，我没有私心吗？”
“你觉得，我会在乎乔淇月吗？”
“我在乎的是谁，你真的感觉不出来吗？”
岳礼看着她，一字一句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