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漂亮……
Mandy忽然想起主编说的一句话：
皮厚到一定地步就是境界。
很显然，坐在副驾狠狠看文件的齐菲，就是这种有境界的人。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咽了下去。
没什么。只不过是嫉妒这样没脸没皮的人。
“其实，你只要订购我们的杂志，就能明白每个公司的定位和情况。”Mandy缓缓停在红绿灯前，开始涂护手霜，迷人的祖马龙小苍兰香气扑面而来。
“我懂，我会看的。”闻到香味的齐菲抬起头，颇老道地伸出手，“谢谢。”
“……”
Mandy觉得她们熟捻得根本不像才见第二面的人。
“但有时候，我会觉得你们的杂志有太多主观的部分，读起来像是嗟来之食。”齐菲的眼睛有些疲惫，便关掉了屏幕，“比如对Philo的期待，业内人士、消费者、观望者与运营者，都有各自的看法。”
Mandy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她不在乎Philo赚多少，只在乎它好不好看、艺不艺术。甚至偶尔她们对一些品牌有曲高和寡之感，觉得销售额的不尽人意反而能证明它艺术的价值。
“所以，你是学市场营销还是经济分析的呀？”Mandy随口问，“进绪和很困难吧？”
“学法律的。”齐菲嘿嘿一笑，“而且和你说了，我是因为漂亮才进来的，怎么不信呢？”
头胀。
Mandy真的头胀。
岳礼能把这种属下收入麾下，也是功德一件。
她一边腹诽着，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Philo位于老城区的总部附近，汽车绕了十几分钟才找到停车位。
“贵的要死。”Mandy一边扫码一边骂道，“汽车真是赔钱货。”
太有道理了！
穷打工人齐菲狠狠点头，“你说的对，所以我不买车。”
“哈哈，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Mandy假笑两声，甩了甩马尾，发梢飘来一阵柚子香，“走啦，要走一个红绿灯呢。”
Philo的办公室夹在老洋房中间，是个漂亮的现代建筑，门头简约大气，一看就非池中物。阳光逐渐变好，也就有不少慕名前来的游人拍照。
Mandy落后了齐菲几步，跟在她后面。
“您好，我找一下你们杨总。”齐菲把工牌拿出来给前台，又从手机里找到预约。
“诶，好，麻烦您在这里坐一下。”前台瞥了一眼，立刻拨打内线电话到总经理办公室，又热情地把齐菲引到沙发边，给她端来热茶。
齐菲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周，视线扫过角落里的电梯，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缓缓上升，最终停在五层。
她垂头，喝了口热茶，看了眼手表，时针已过十一点。
没过几分钟，前台疾步走来，“女士，杨总的会议已经结束，麻烦您走这里。”
Mandy松了口气，从包里抠出一粒巧克力糖，塞进嘴里：她都等饿了。
齐菲笑眯眯地回头看她：耳朵比金毛都灵的她早就听见哐当哐当的声响。Mandy无奈，也塞了一颗给齐菲，“馋死你算了。”
嘻嘻。
血糖随着电梯楼层逐渐上升，终于停靠在五层。
“这一层是杨总办公的地方。”前台介绍道，“您往前走就是了，我先下去了。”
齐菲礼貌道谢。
她踩在柔软的灰色地毯上，路过安静的会议室与休息室，终于来到杨超门口。
这是一件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宽敞且明亮。
齐菲盯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抬手敲了敲。
“杨总您好，我是绪和的齐菲。”
Mandy看着齐菲：她只是理了理头发，气场却陡然上升，颇有种大法官的巍峨姿态。齐菲的目光里，像是藏着一把暗刃，穿过门板望了进去。
开门的是杨超的秘书。
“齐女士里面请。”他说道，躬身邀请齐菲。
*
接待齐菲其实根本不需要杨超，但岳礼的一通电话让他不得不对齐菲笑脸相迎，连带着看她的时候总带了点思忖。
杨超让秘书端来热咖啡，视线在穿着朴素的齐菲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在她清汤寡水的面孔上。
“这条2010ss的裙子属于定制款，只不过当时的Philo还没有加入高定协会。”杨超说道，一边找出数据资料，“请问具体是哪一位出借呢？”
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摇摆。
Mandy看了齐菲一眼，率先发话了，“我用我们Era的名义来借的。”
“行，那就走程序。”杨超点点头，伸手招来忙前忙后的秘书，“说起来，你能找到绪和也真是通天的关系，正常情况下我们Philo的裙子是不会借给杂志社的。”
他高傲自然有高傲的资本，Mandy只得赔着笑。
“是哪个明星想穿？”杨超多问一嘴。
“乔淇月。”Mandy说，“但是，是我们主编和摄影师的主意。”
杨超对此没什么意见。
虽然是新生代的女明星，但是乔淇月本人风评较好，也没有其他品牌代言，和Philo并没有冲突。
秘书把二人带去办公室签合同，又把副本拿回来给杨超过目。
杨超尚在玩手机，看到秘书走过来，头也不抬：“Era是打算放哪一期封面？你问过了吗？”
“九月刊。”
杨超冷哼，“算他们有点良心。”
时尚杂志业内的“金九银十”，九月刊物数一数二有含金量，Philo也没有丢面子。
“不过你问出来了吗，乔淇月那里来这么大的面子？”杨超还是有些纳闷，“上了Era不说，还求到总部，给她借条旧裙，想想也挺奇怪的。”
“来的是两个小喽啰，问不出像样的消息。”秘书口吻轻蔑，“不过我听朋友说过，乔淇月的家底很丰厚，说不定家里本身和绪和有往来。”
“搭上岳礼了？”杨超嗤笑一声，满眼都是不屑，“还真是挑了个不中用的。”
*
Mandy急着回去复命，便没有邀请齐菲共度午餐，只说过几天单独请她吃顿饭。
齐菲刚下了车，就直接被身后一声喇叭吓到。
谁啊？这么没礼貌？
她扭头，看见岳礼那张大脸，从半截车窗里透了出来。
“……”齐菲强颜欢笑，“老板好啊。”
岳礼没空和她周旋，直接抛下两个字，“上车。”
“哦。”
齐菲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向岳礼，“咱们去哪儿啊？为什么车里就你一个人？”
说起这件事，岳礼又有些头疼，“去山樾酒店的开幕仪式，原本要带薛恒宇，但他今天去医院了。”
“什么情况？”齐菲纳闷，“又肠胃炎吗？”
“他老婆怀孕了。”
“……哦。”
齐菲讪笑一声，立马闭嘴。
“你知道山樾酒店的吧？”岳礼本在假寐，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看向齐菲，语气里带着些质疑与疑问。
齐菲回看过去，“你当我是傻白甜？”
山樾酒店并不属于绪和集团，但也是岳礼父亲创办的，主营高档酒店，在全世界都有连锁。不过据齐菲所知，酒店目前正处于岳褚的分管之中。
岳礼轻笑一声，只以为齐菲还在开玩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他笑嘻嘻的，齐菲更是怒从中来，饥肠辘辘的肚子让她脾气一下子飙升，
“您老是一副考考我的样子，但你的潜台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懂。”
岳礼皱眉，不知她怎么忽然爆了。
“你是聪明没错，但我们也不笨，你没必要这么傲慢。”齐菲硕大的黑眼仁盯着岳礼，“每当你要批评别人，要记住，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拥有的这些优势。”（注1）
她引用了一句菲茨杰拉德。
岳礼沉默片刻，终于面色不虞地沉声开口，“我刚刚说过，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作为我的下属，你这样的心态有些过分敏感了。”
“哈。”
没见过比岳礼还能颠倒黑白的人。
齐菲不怒反笑，“就这样吧，就当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什么狗屁老板，她迟早离职！
即便是岳礼，也能听出齐菲语气里的浓烈不满。他也冷哼一声，觉得齐菲无理取闹，“开点窗户吧。”
他对司机说，“副驾的前窗也要。”
“……”
齐菲还没来得及阻止，呼呼而来的冷风就灌了她满嘴满脸，气得她直咳嗽。
什么人啊？！
她咬了咬后槽牙，扭头看向窗外，只看着汽车越过城市快速路径直驶向新区，两边的树木被晃出残影。
*
山樾酒店的选址在新区中心，依山沿湖而建，又辐射了周围几个高新区，在开业之前就热评无数。
岳褚在这家酒店投入了百分之百的心血，把它看得比孩子还重要，几乎每一点细节都亲自操刀，在开幕仪式上更是一身红色西装闪亮登场。
一见到岳礼，她就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媒体的闪光灯噼里啪啦闪烁着，把情深义重的姐弟二人放进取景框，一边殷勤地夸赞着。
“两位岳总今天都光彩夺目啊。”
“恭喜恭喜！”
“……”
岳礼抿唇微笑，一边朝媒体点头示意。
他是被迫来的，父亲耳提面命强制他演一出亲情大戏，说绝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你换了个秘书？”岳褚带着岳礼进屋，看着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齐菲，低声问道。
“没换，这是新的。”岳礼侧头看着面色泛白的女孩，手指在口袋里捏了捏。
她是被气到的吗？
“哦……”岳褚似笑非笑盯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会心地笑了，“没必要为了堵媒体的嘴巴硬找一个姑娘的。”说着，她拍了拍岳礼的后背，“我去忙了。”
“……”
岳礼：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