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小巷最近很火，一位短视频博主在这里直播，意外走红，全国各地的游客蜂拥似的来打卡，下午三四点，人群熙熙攘攘，街道上的建筑错落有致，茶馆、酒肆、客栈、当铺、古香古色韵味十足。
路边有许多一张牛皮或者木桌铺成的地摊，不少人围着，韩嘉然的兴致很高，他自己淘了不少东西，什么银元通宝手串珠，看见什么要什么，假多真无，砍价都是抹零砍。
林以年跟着韩嘉然像是跟着一个孩子，他陪着韩嘉然逛了会儿，没发现什么好东西，又觉得累，便在树下坐着歇，韩嘉然自己去淘东西，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塑料袋的古董，走路叮叮铛铛。
他走到林以年身边，哐哧一下放下去，挺着胸脯极其自豪：“哥！你看我淘的宝贝！”
林以年淡淡看了眼他自信的神情，摸进塑料袋拿出一个物件。
迷你塑料兵马俑，手里端了把AK。
林以年：“……”
韩嘉然：“现代科技与古代文化的结合！酷吧！我拿到公司，非得让贺宇长长见识！”
他说着，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给林以年看，什么印着美猴王的银元，做成一本书的清明上河图，字帖样的兰亭集序，李太白的印章，康熙帝的玉玺……
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林以年靠着椅背静静地听，时不时附和两句，韩嘉然没有学过系统的古董鉴定，但从小到大见过的不少，虽然达不到一眼看出来真假的水平，还不至于淘这些贻笑大方的小玩意。林以年知道，韩嘉然买这些东西给他看，故意逗他开心。
韩嘉然介绍了好一阵，渴了，问林以年：“哥，你想喝什么？”
林以年说：“矿泉水。”
韩嘉然说了句知道了，随后跑开去附近买水。
林以年拿着一个青铜器坦克看，过了一会儿，坐的位置被阳光晒到，他眯了眯眼，站起来，掂着韩嘉然那袋现代科技和古代文化的结合体，去了另外一棵树下的长椅。
这棵树四周同样热闹，小推车，小地毯摆满各色古玩，字画、玉镯、瓷器、铜钱……和其他摊位一样，同是现代科技和古代文化的结合产物。
林以年热，想买把扇子，他在一块明黄毯子边停下，没找到扇子，倒是一个红色耳坠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蹲下来，拿在手心仔细端详，很普通的透明琉璃材质，唯一的特别之处是红色从四周向中心渐渐变淡，最中间变成了坚实的白。
水浸般的红色雾气笼罩着一点白。
像是一颗石榴籽。
摊主看到林以年认真观察的神情，立刻热情介绍：“小伙子真有眼光，这颗红宝石色泽鲜艳明亮，内里镶嵌一颗纯白和田玉，而红宝石表面毫无痕迹，这古人的智慧呀，巧夺天工，现代技术绝对模仿不来！嘿！武则天知道吗？上下五千年唯一的女皇帝，她当年就是看上了这块石头，带着它征战沙场百战百胜……”
林以年听了一耳朵天花乱坠，没抬头，问：“多少钱？”
“看咱俩有缘，一口价，二十万！”
林以年：“二十块。”
“小伙子，这可不行，给你要个最低价，十五万，不能再少了……”
林以年：“十块。”
摊主立即斩钉截铁：“成交！”
语气极快，生怕他反悔。
韩嘉然回来的时候发现林以年手里多了一对耳坠，便问：“哎，哥，这宝石色泽有点差呀，你买给程姨？”
“不是宝石，”林以年接来他递的水，说：“也不是给妈的，买着玩。”
韩嘉然疑惑了：“耳坠有什么可玩的？你又不带……”
话说一半，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以前不小心发现贺宇偷偷看的小视频，卧槽！耳坠汉服洛丽塔？看着平时禁欲的两个人，玩得还真大！
韩嘉然兴奋起来，水也不喝了，探究地凑近林以年，盯着他的耳朵看得仔细。
林以年瞟了瞟他，问：“你看什么？”
韩嘉然探究意味十足：“哥，你不会瞒着我和程姨偷偷打耳洞了吧？是……煜哥的要求？你们有没有买汉服洛丽塔？水手服小jk……”
“没有。”林以年打断他的胡言乱语，黑着脸把他的脑袋推开。
韩嘉然失望的叹了叹气。
“韩嘉然。”林以年叫他。
韩嘉然以为林以年要告诉他其他的八卦秘密，两眼一闪：“嗯？”
林以年语气没什么起伏：“再敢学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把你上次去美国出差却偷偷跑去参加机车比赛的事告诉妈。”
！！！
程有微最疼他，平时也不怎么管孩子，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点，不能赛车不能飙车。
韩嘉然汗毛一寒，脱口而出：“我明明避开了公司所有的人，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以年淡淡道：“刚从你嘴里知道的。”
韩嘉然：“……”
兵不厌诈，林以年从小诈到他大，他依旧见套就钻。
大丈夫能屈能伸，韩嘉然认错也快：“我错了，哥，你别告诉程姨。”
林以年说：“再有下次，公司也不用去了，自己在家反省，什么时候不想碰赛车了，什么时候去上班。”
韩嘉然蔫了下去：“知道了。”
林以年喝了两口水，说：“拿上你的那堆东西，回去了。”
韩嘉然：“哦。”
韩嘉然真怕林以年告诉程有微他偷偷参加机车比赛的事，回去的路上开车比来时更加小心，上了高架桥，才敢快一点。
林以年把玩着手中的耳坠，手机铃声响了，他掏出来看，皱了皱眉。
韩嘉然问：“煜哥吗？”
“不是，”林以年说：“陌生号码。”
他说着，点了接听放在耳边：“喂？”
没人说话。
林以年又喂了一声，对方依旧沉默，正当他要挂掉的时候，手机对面的人开口了。
“以年，好久不见。”
很好听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甚至透过音色能想象出对方的优雅和矜贵绅士。
但在听到第一个字起，林以年瞳孔倏地放大，全身肌肉立即紧绷。
这个声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的噩梦。
是蒋行明。
放佛透过手机看见了林以年的表情，蒋行明似乎很愉悦：“送你一份礼物，希望下次正式见面时，你能亲口告诉我喜不喜欢……”
林以年不等他说完，快速挂了电话，眼中闪着森森寒意。
韩嘉然开着车，感受到林以年明显变化的情绪：“哥，谁呀？”
林以年没说，只是说：“嘉然，停车。”
韩嘉然：“啊？现在停？这是高架桥，不能停……”
韩嘉然话说一半，瞥见林以年满脸严肃的神情，住了口，减慢速度，打算向最右边停靠。
林以年眉头紧压，五指抓着手机不自觉用力，右手掌心处似乎又传来阵阵疼痛。他透过后视镜看后方道路的情况，高架桥上车不多，韩嘉然缓着速度，卡着车辆，马上就要开到最右边的行道。
这时后方视野中出现一辆明显不正常的车子，黑蛇一样迂回着前进，但速度快到疯狂，像是一道致命的闪电，朝着林以年的车直直的撞上来！
那辆车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是林以年发现的瞬间便到了眼前，他眼神剧变，来不及出声，转过身就要去护住韩嘉然：“嘉然——”
电光火石之间，一辆一直跟在林以年后面的车突然加速，从侧面开进来，猝不及防横插在两辆车之间！
碰！！！
车与车相撞的一声巨响，随后是一阵阵汽车紧急凶猛刹车的声音，轮胎与道路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中间的那辆车抵抗了大部分冲击力，林以年的车被撞到一边，整体损害并不多，但驾驶座受到直接撞击，安全气囊弹了出来，韩嘉然额头流着血，不省人事。
林以年感到全身骨头被震了一遍，喉间弥漫着血腥味，他咳了几下，去叫韩嘉然：“嘉然……嘉然……”
林以年手臂刚落在韩嘉然的肩膀上，这时道路后面又开来了一辆超速行驶的车，目标明确，直接向林以年的车撞去！
哐当！！
在两辆车即将相撞的瞬间，同样在车流后方开着的另外一辆车，加快速度先一步撞了那辆超速轿车！
咚！！！车子翻滚一圈，很快又落在地面，车轮在空中旋转几下后，停了下来，四块玻璃完全破裂，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驾驶座的窗户里挣扎着爬出来。
两起恶意撞击引发了一连串的车祸，车鸣声不绝于耳，林以年的车并没有太多撞击损害，但停在了道路中间，不知被哪辆车碰到了车尾，随后，便不受控制的撞在了高架墙上。
金属与水泥的相碰，林以年只觉得一把铁锤敲打着他的五脏六腑，眼前模糊一片，胸口剧烈疼痛，他想去看一看韩嘉然的情况，视线被血雾遮挡，眼皮掀开却不受控的合下去，他迷迷糊糊看到韩嘉然满头是血的趴在安全气囊上，张了张嘴，但发不出声，彻底失去了意识。
*
海市市中心的一家酒店里，三十九楼的总统套房，所有的窗帘都拉开了，夕阳洒进来，在墙面留下暖色印记，让人看着便心生温暖。
蒋行明坐在沙发里，上身单穿一件白色衬衣，只在腰腹出扣了两颗扣子，胸膛和腹部露着大片结实强健的麦色肌肉。
手机里传来一阵阵的嘟嘟声，四周站着的保镖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没人敢说话。
被对方突然挂了电话，蒋行明没有丝毫难堪和生气，他关了手机，转头看向窗外，笑吟吟地，看起来心情很好：“脾气还是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