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秦之煜回到寻畔别墅,发现林以年还没睡。
“秦总。”
陈渡叫了一声,立在车门旁,欲言又止。
秦之煜下了车,嗯了声。
“明天京市的行程要推掉吗?”
今天下午,陈渡突然接到霍家那边的通知,由京市霍家和海市秦家共同主持的南北商业会议,这次秦之煜需要提前一天去,他得到消息告知秦之煜,一直没有答复。
“不用,”秦之煜面上淡漠,“时间照旧。”
陈渡说:“明天早上我来接您。”
秦之煜点头,大步跨进别墅,二楼卧室的灯一直亮着。
推开卧室的门,秦之煜看到林以年坐在沙发上,腿上搭着一本书,右手正揉着眉心,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林以年是个早产儿,先天有些不足,骨架偏小,肤色是带了点气血不足的病态白。此刻,他刚洗过澡,穿了一件白色浴袍,灯光照耀下,整个人白的不真实。
林以年看到秦之煜,肩膀稍微松了松,问:“回来了?”
“回来了。”秦之煜轻轻应,冷硬的眉眼在进入房间那一刻变得温和,他走到林以年身边,半跪在地上:“还不睡?”
“睡了,没睡着,起来坐坐。”林以年合上书,看着秦之煜,说,“我听说蒋行明回海市了?”
秦之煜皱眉道:“谁又在你面前乱说话。”
“嘉然前段时间去美国出差,上午回国,在机场遇见了。”
秦之煜眉头皱的更深:“这么巧?”
“就是巧,”林以年冷下声,盯着秦之煜:“你去见他了?”
秦之煜包裹住他的手,并不说话,像只在主人面前收起利爪的温驯野狼。
屋子里的空气些许凝固,半晌儿,卧室里又响起林以年微微发紧的声音:“秦之煜,说话。”
秦之煜敛下眼帘,黑硬头发微微抖动,显得莫名柔和。
“没有。”秦之煜说。
林以心里的石头落地,秦之煜不会骗他,加上他并没有在他身上嗅到半点血腥味,秦之煜和蒋行明的见面,像来是你死我活。
他精神放松下来,腿伸到秦之煜怀里,不耐烦地说:“困死了,去睡觉。”
*
第二天清晨,太阳从海岸边升起,闹钟响了,林以年被吵的不耐烦,又不懒得伸手去关,翻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
秦之煜掐着时间点走进来,贴身的西装包裹住匀称身材,两三步走到闹钟前,关上了惹人烦的声音。
他坐在床边,轻轻拍裹在被子里的人:“以年,起床了。”
秦之煜要赶九点的飞机,时间可以的话,他还能和林以年一起吃早饭。
昨天睡得太晚,林以年不愿起,攥着被子不动如山,秦之煜没办法,从柜子里拿出衣服,小心的扒开被子,露出林以年漂亮精致的侧脸。
秦之煜扶他起来,一件件的给他穿。
等到林以年意识完全清醒的时,秦之煜正在给他穿袜子。今天是周六,林以年看秦之煜一身正装,便问:“公司有事?”
“没有。”秦之煜穿好一只袜子,正扯开另一只的袜口,“去京市霍家。”
林以年想了想南北商会的时间:“不是明天吗?”
秦之煜答:“提前了。”
林以年:“这次去几天?”
秦之煜:“八天”
林以年打个哈欠:“几点出发?”
秦之煜没敢说离开家的时间:“和霍家约的是十一点。”
林以年瞟了眼闹钟,现在是七点多,从海市到京市需要两个小时,也就是说,秦之煜要不了一小时就要走。
一走走八天,昨晚上回来竟然一声不吭,林以年这么一想,顿时不高兴了,脚一蹬,甩开秦之煜握他脚踝的手:“不穿了。”
“听话,”秦之煜重新抓着他,把袜子套进去,不再提出行的事:“早早餐已经做好了,吃一点?”
林以年没说话,穿上拖鞋,推开他去了洗漱间。
这次下楼林以年比往常要早一点,秦之煜还没摆好餐具,他坐下来,揉了揉鼻根,眼神懒懒。
林以年不爱西式早餐,一桌子全是中式的,他今早的食欲不高,来来回回搅着一碗浓稠的鲜虾时蔬粥,快凉透了也不往嘴里放。
“怎么不吃?”秦之煜放下筷子,问他,“不合胃口?”
“没有。”林以年声音恹恹。
秦之煜给他盛了碗冰丝玉米粥:“尝尝这个,你爱喝的。”
林以年在第一口就吃出来了,这一桌子全部出自秦之煜之手,煎烧煮炸的,怪不得一早迷迷糊糊醒来时没看见他。林以年越想越气,想扔了勺子走人,瞟一眼腕上的手表:八点十分。
更气了。
林以年挖了勺粥塞嘴里,燕窝和玉米,一口下去简直鲜透了,他喝了口粥,慢吞吞夹起小卷饼嚼,吃过一个秦之煜就换样给他夹。
“不吃了,”粥见了底,林以年用纸巾擦了擦嘴。
秦之煜也放下碗筷,别墅门口的车早已等候多时,再晚要赶不上航班,林以年没让他离开,他不敢先说走。
林以年取了车钥匙,说:“走了,去车库。”
秦之煜有点惊讶:“你出去?”
“去繁星庄园。”林以年说:“昨天妈给我打电话,她新学了几样菜,嘉然说特别好吃,我去尝尝。”
秦之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从八月开始,各自工作太忙,他们有些日子没去繁星庄园,程有微这次应该是想他们了,大概也是让他俩一起去:“程姨,她那……”
林以年拎了件外套给他,漫不经心的说:“这次就是去陪妈吃个饭,嘉然也去,他最会哄妈开心了,没什么大事。”
秦之煜接过衣服,低头轻声道:“嗯。”
别墅车库,陈渡不停地看腕表,像个热气腾腾多蚂蚁来回转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之煜却迟迟不见身影。
终于,在陈渡望眼欲穿的目光中,车库门口出现了珊珊而来的秦之煜,一身板正的西装套装,臂弯里搭了件外套,依旧是常年不变的冰山脸,但整个人的线条是柔软的,在他前面是林以年。
林以年穿个件咖色的休闲衣,身姿挺拔欣长,肤色冷白,偏偏眼尾带了点天生的微红,薄薄的,由外眼角一点点向内蔓延,像开在雪地里的玫瑰花,冷感又艳丽。
海市上流圈子都知道,林家独子林以年是个美人,还是个遗世独立的傲美人,商界名流出身,却不沾染丝毫名利场上的铜臭,举手投足间都是名门世家养出来的矜贵。当年林成华车祸死亡,林家破产,明里暗里,不少人打过他的主意。
“秦总,林先生。”
陈渡和司机恭敬的打招呼,林以年眼皮耸拉着,看着精神气不大好,神情病殃殃的。他懒得张口,点了下头,越过陈渡他们,打开旁边那辆车的车门,弯腰钻进去扣安全带。
“路上小心。”秦之煜隔着大开的车窗提醒。
林以年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一声嗯,拧了钥匙,打着方向盘,油门一踩,消失在车库门口。
秦之煜还站在原地,陈渡走上前:“秦总,时间快到了。”
秦之煜转过身,司机已经打开车门,他坐在后座闭着眼,一言不发。陈渡在副驾驶,明显感觉到雇主的心情不好。
车内很静,高架桥上的车辆飞速闪过,陈渡想了想,说:“秦总,昨晚看着的人来说,蒋行明一直在酒店,没什么动静。”
秦之煜立刻睁开眼,所有柔和的线条瞬间凝固:“盯紧了,在这个节骨点消无声息的回来,偏偏把行踪故意透露给以年……他和京市陈长山联系还多吗?”
陈渡说:“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在上半年就没了。”
车里又静了,陈渡等了半天也不见秦之煜说话,就在他以为秦之煜不会再多问时,后座的人突然转了话锋:“现在跟着以年的人是江项和江胜?”
“是的,”陈渡通过前视镜看到一双锐利的眼睛,“需要换人吗?”
“不用换,再多派两个人去,”秦之煜说,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外套,“挑些机灵的,以年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生活,别让他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