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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誊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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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画好的房屋图纸飘然落地,而屋顶的部分,一泼血色覆盖了墨迹。

一股心酸,无端涌上心头,因为楼见语明白,这是血是从何而来。甚至此刻都不再是心酸,她的心有些隐隐作痛。

就这样,被心痛从梦境中生生催醒。

楼见语满头大汗,顾不得许多,急匆匆穿好衣裳,抄起灯笼,便往裴湛的屋中走去。

屋里灯没有亮,楼见语扣了扣房门,无人应答,房间内空无一人。

如果不在屋中,那就必然在书房了。

楼见语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积雪,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慢慢向书房走去,穿过石洞门,远远望见书房的方向一灯如豆,在漆黑的夜里忽闪忽闪,一个清瘦的人影映照在窗棂上。

是裴湛。他执笔,端坐在书桌前,不知疲倦地写着,画着。

楼见语加快脚步,提灯走去,涉雪而行,终究是没有平日来的爽利,步伐慢了些,不过这短短一段路,楼见语走得十分吃力,今年雪下得大,在院中铺了厚厚一层,徐倘他们此刻尚在熟睡,天色尚早,还没有来得及打扫积雪。

她来到书房门前,在房檐下跺了跺脚,推门而入。

她推门而入,裴湛吃了一惊,啪——裴湛笔下的图纸,多了一个墨点,墨色颇酽。

见是她来,他将缓缓将笔搁在笔架上,起身迎接,伸手替她将灯放在一旁,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不是说好了以后我帮你执笔的吗?怎么又一个人在这里写画?”

裴湛只是淡淡道:“夜里无事,想作几幅图磨练自己的心性。”

他十指折断过,虽说现在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但是做精细的事,还是不太灵便,手指时常僵硬,当初二人说好了,楼见语帮他草图,帮他拟稿,谁知他今天还是避开楼见语独自一人来了书房。

楼见语知他心里藏着事,也并没有直接抢了他手里的图纸,她只是不动神色地站在裴湛身边,浅浅道:“我帮你磨墨可好?”

裴湛阖首,算作应答。

冬日墨块凝涩,有了楼见语帮他磨墨,裴湛下笔流畅许多,不再那么滞涩,百姓的屋舍大都是茅草盖成,支撑不住较大的风雪,有了积雪也容易塌陷,他因势顺导,就着茅草屋的特点,略略调动几处,屋子便能在风雪中更耐实些。

画好几张图纸,裴湛笔刚落下,与落笔之声同时响起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旷远而稀薄,他说的是:“照顾好他……”她本能地看向裴湛。

见她盯着自己,裴湛一边将自己的图纸吹干,一边笑着对她说:“看我做什么?”

这是梦中那红发男子的呼吸声,他护着的小鸡,寓意天下百姓,而他在梦中所托,要自己保护的“他”,便是裴湛。

为建筑赋灵,是少见的,千百年来多少人追求为笔下生灵,却从未实现过,裴湛如今年不过弱冠,却轻易做到了这一点,不知道传扬出去,多少人会嫉妒。

少年天才,多是悲歌,难得善终,不知裴湛命运几何?

楼见语心里叹息一声,只是磨墨,不作他声。

见她又神游太虚,不理自己,只是磨墨,裴湛便也不再说话,认真地将自己需要绘制的图纸画好,二人一个磨墨,一个绘图,两个身影映在窗户上,看起来不似楼见语来时那般悲寂,倒是有了几分温馨之感。

时间漫漫,不多时就到了上朝的时候。

裴湛起身穿衣,准备去上朝,楼见语拉住他的衣袖,道:“今日可否不去上朝?”

他不解,“为何?”

“原本你辛苦一夜就是为了将这图纸赶出来,好将图纸送予陛下,尽早拿去替百姓修缮房屋。”

他点点头,“不错。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不想扰你清梦,因而没有叫你,只是独自一人来书房,想着将这图纸画完。”

他略有些歉疚,将衣袍给楼见语披上,“却不知你是如此担心我。”

楼见语拉住他,“今日你如果把这图纸递了上去,怕是要惹得满朝文官忌惮。”

裴湛停住往外走的步子,看向楼见语,“你的意思是,我操之过急了?“他有些焦急,“你可知,现在有多少百姓在等着修缮他们的草屋,好熬过今年的大雪?”

楼见语依旧紧紧拉住他的袖子,不让他出门半步:“你不会不知道,你诸事皆顺,是因为陛下在你背后为你撑腰,但是即便你天纵奇才,也不能将这生灵的图纸送到御前。”

“有灵性的图纸?”他愕然,抓起自己刚刚画好的图纸仔细端详,“可是在我看来平平无奇。”

“其实不然,你于建筑一道,实乃天赋异禀,你所画之图纸,所建之屋舍,皆会生灵,我在睡梦中梦见了你笔下的生灵,这次是一个红发的中年男子。”

“红发倒是稀奇。”

“你今日可曾吐血在一图纸上?”

裴湛眼神避开,不看她,答道:“不曾。”

楼见语从他的一堆图纸中翻找出一张,正是她梦中染血的屋顶,“那么这是什么?”

裴湛缄口不言。

楼见语只好继续道:“你的建筑生灵,偏偏生在了这张图纸上,你以为我是为何深夜到此?是因为我在梦中见到你笔下之灵,他叫我保护好你……本来我不信,现在我见到这张图纸,也由不得我不信。”

她心疼地抓住裴湛的手,“你在狱中难道不是受奸人所害,不让你的笔下再生灵,索性直接废了你的手。”

裴湛没有动,他叹了一口气,“你也要知道,我等得,黎明百姓等不得,他们还要靠我的图纸去救命。”

楼见语果决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裴湛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代我誊抄一遍这图纸?”

“正是。”她已经脱下披风,坐到书桌前,“我刚刚在旁已经仔细记住了你的行笔锋路,绝不会叫工部那帮人看出来是第二人所作。”

“磨墨。”

想不到,这会儿却是情景倒换,裴湛为楼见语磨墨了。

不多时,楼见语将图纸悉数抄好,交给裴湛。

裴湛着徐倘替自己告了假,不去早朝,他此刻要去一趟澜厦阁。

扇墨辽已经在等着他了。

扇墨辽依旧是一身黑色,摇一柄漆黑的扇子,立在一个被捆得像粽子一般的汉子身边,那汉子衣衫破烂,身上还有不少伤和淤青,他被压得跪在地上,周围还有三五个人,紧紧地盯着他。

裴湛到时,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裴湛对扇墨辽道,“你对他用了刑?”

后者一脸无辜,“我没有啊,咱们不是一起打晕了他嘛,谁知道他醒来得忒快,我叫了四五个人才制住他。”

裴湛笑笑,也不作声,他知晓,扇墨辽武艺高强,对付一个只会箭弩手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是他气不过这箭弩手差点射箭杀了楼见语,打他一顿出出气罢了。

“不过,他的手没被你的手下误伤吧,此人有大用。”

扇墨辽冲他挑挑眉,“你放心,我的手下下手有分寸,手脚都好着呢。”

两人说了半天,杏姑才姗姗来迟,手里拿着一张纸。

她捻了捻兰花指,说到:“你们二人将此人收为己用,也要看看,他之前的斑斑劣迹吧?”

“大堇三十二年,以箭射死治粟内吏贺州白。大堇三十三年,以箭伤人,射伤梁王之子。按大堇律法,以箭致人死亡,是要偿命的,而你们身边这位,非但没有死,还从廷尉的缉捕下逃脱,后来还射伤了梁王之子,虽说是个人才,但是也不能拿来就用吧。”

杏姑将一堆卷宗扔在裴湛面前,转过身去,面对那弓弩手,用芊芊玉指抬起他的下巴,道:“你叫黄耽对吗?”

黄耽挣开她的手指,高高地扬起头,“是又怎么样,你一个女人……?”

裴湛捡起地上的卷宗,淡到近乎没有般地笑了一下,“你的性命就掌握在这个女人手中呢。”

黄耽猛地转过头来,“你什么意思?”

扇墨辽将手中的扇子一合,“他裴湛没有地方留你这尊大佛啊。还不得找个地方把你留下来,所以我们只好把你寄养在杏姑这里咯。”他说罢,还靠近了黄耽,悄悄补上一句,“杏姑就是刚刚那个女人,心眼可小了,你要走霉运咯。”

黄耽一脸气馁,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杏姑笑笑,“这就对了嘛。你以后就在我这澜厦阁先做个擦地的小厮吧。”

黄耽又瞪大了双眼,气鼓鼓的,但是一想自己也没有别的去处,只好忍下。

安排了黄耽的落脚处,裴湛向杏姑道谢,“多谢杏姑给的请柬。”

杏姑微微福一礼,“不打紧不打紧。”

“作为澜厦阁的主人,这点小忙自然是要帮的,毕竟能为百姓办件事,也是我杏姑的福气。”

许久不说话的扇墨辽,此时开了腔,“裴湛此行恐怕不是来安排黄耽的去处这么简单,你还有别的事吧。”

裴湛笑笑,“不愧是天下第一名扇,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扇墨辽用扇子抵着下巴,一副思索模样,“让我想想,是为了你夫人而来?”

裴湛这次并没有点头,他说:“我这次是为了风雪楼而来。”

“你们不觉得,澜厦阁离风雪楼过于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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