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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献丹之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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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早朝,天色还是雾蒙蒙的,空气湿漉漉的,数百级的宽大长阶,一级连着一级,每十级二十级不等,有一个平台。

一位身着黑色官袍,戴高山冠,佩书刀并金印紫绶的老者,颤颤巍巍,褰衣提袍,侧着身子,一步一缓艰难地走下台阶。他在遇到大平台时,需缓许久,才继续。

远在望楼的守卫,每天都是这样看着窦承平艰难地下台阶的。

今日有所不同,他停在第二个平台时,有一位身着绿色官服,配银印青绶的年轻官员,急急忙忙地喊住了窦承平。

“窦相留步,窦相留步。”他从后面来招招手,因为提着衣袍,下台阶时走得又急,差点被衣袍绊倒。

窦承平见是廷尉江戍,冲他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看见他了,对他道:“莫急莫急,你慢慢来。”

江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窦承平身边,深喘一口气,“我有话与窦相讲,是否打扰了您。”

窦承平温温一笑,“不妨事,不妨事。”他敛了敛衣袖,看着眼前的年轻官员,有些感叹,自己已经老了,但是这不影响他思路清明,“你是为陛下宴请宾客,举行献丹之仪的事来找我的吧。”

“窦相果然能掐会算。”

江戍扶着窦承平,这位年逾七十的老人继续说着,“陛下想要长生,可是难啊……”他拍拍江戍的手,“这人是你引荐的。你是怕到时候,他拿不出不死药,连累了你,你要向我求一个自保之法。”

江戍一惊:“您怎么知道?”

窦承平呵呵一笑,“教你求自保之法的,恐怕也是旁人。”他换了只手,扶着江戍,“你既然应了人家,就没查过这是什么人要来献药?”

江戍支吾半天说不出口,只因他与岳新是针尖对麦芒,不想说出他,不想下了自己的面子。

“你说不出口,我来替你说,是岳新推荐的人对不对?你虽然不服气他,但是你却知道他是不会骗你。”窦承平停了下来,望着江戍缓缓道:“孩子,论才智,你是不如岳新的,他现在只是一方尉曹,是不与你争。我查过了,他推荐上来的这个人不一般,你既然选择了相信他们,就不要后悔啊。”

窦承平下了最后一级台阶,老人没有要他再扶,一个人慢慢地往前走,留下江戍在原地发愣,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句话,既然选择了相信他们,就不要后悔啊。

岳新这次举荐的献丹之人,究竟是个什么人?

而献丹之人裴湛,正在余阳城中寻觅落脚地方。

余阳城是大堇的皇城,城池四方,三面有门,坐西朝东,东门为正,拥城阙,城里有东西向四条大街,亦有南北向四条大街与之纵横交错,成“井”字状。

王宫则以西南为尊,皇帝行宫及诸妃别院俱在此处。

一道洛水穿城而过,上架桥数座,方便行人车马往来,其中最有名的是为横桥,沟通余阳城南北的商业往来。横桥不在余阳城中心,在城西北侧,横跨两大商区。

裴湛在余阳城最大的酒楼前驻足。

那酒楼平地起三层,向上仰望,可见两层望台,望台下有檐,其上层层彩瓦铺就,自屋顶至檐角,有五彩锦带勾连,锦带自上而下,折为两段,在四角垂下,随着寂寂的晚风,在酒楼的门前缓缓飘荡,任意东西……

门额上的牌匾飞笔断白,燥润相宜,三个大字,澜厦阁。

若是细细看,这酒楼的木料也不简单,从外侧看,深紫红色,纹理蜿蜒曲折,质地细密,若走进些,能闻见淡淡的松香味,其中,还混着一股说不上的味道,无端让人不喜。

看着这酒楼,裴湛没了住进去的心思,只是略略远观,正准备走。

一个面色青白的瘦弱小厮叫住了他,气喘吁吁道,“裴,裴先生……”他在裴湛面前站定,见裴湛没有走的意思,顺了一口气,“裴先生,阁下可是裴湛裴先生?”

“正是。”裴湛有些疑惑,“你怎么会知道我?”

那小厮急急道,“江大人知道您今天要来,说是让我在余阳最大的酒楼门前等您。”

裴湛不解,“他怎么会知道我会来这里?”

小厮挠挠头,很是纠结的模样,说“岳大人告诉他的,还给了我们您的画像。他们说您精通建筑一道,走到哪里必先看当地的有名建筑,所以江大人就让我在这里等您。”

他说着就要把裴湛往里面拉,裴湛躲闪开,那小厮扑了个空,“先生,您这是做什么?”那小厮露出迷茫的眼神。

裴湛尬笑一下,“这,我没有足够的钱币,住不起,还是另选别家吧。”

见那小厮还要把他往里带,裴湛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望远处的一家小客栈走去,那小厮还不甘心,一边扑腾一边继续劝裴湛,“裴先生,那酒楼是新建的,可豪华着呢,里面还有燕歌露台。”

见裴湛不搭话,继续沉默地拎着他往前走,小厮以为他不感兴趣,换了个话题说,“那屋子可是用上好的酸枝木建的,价值千金。”

听到这里,裴湛突然冒出来一句,“闻着像是松木。”

小厮呵呵笑了,“裴先生说笑了,您是行家,怎么能看不出来,那纹理可是松木比不上的。”

裴湛不再与他纠缠,走到一家小客栈前,大大方方地对小厮说:“付钱吧,我住这里。”

那厮面色更白,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呵,不过是个没有见识的乡巴佬罢了,也敢自称先生,最好的酒楼让你住你不住。”说罢,气哼哼地付钱走了。

临走丢下一句话,“宫宴在三日后,自会有人来接你。”

三日一晃而过。

江戍派人去接裴湛,不是上次那个白面小厮,而是廷尉府的人。

说来是件奇事,裴湛这件事本属于奉常所管,主礼法,但是他又与人命案牵扯,加之是江戍保举,这位江大人自是不愿让别人得了这份好处,要知道,供奉仙丹那可是大功一件,怎么好假手于人呢。

于是便派了他手下的几个人去接,说是接,并无车马,只是陪同。

路过那酒楼,察觉到裴湛驻足看了几眼,旁边一位廷尉丞说话了,“这家酒楼背靠大树,是陈大人家的产业。”

那人自说自话,“这陈大人,就是陛下的近宠,陈高,啧,还是个宦官。”

似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他猛然捂住自己的嘴,环顾四周,眼神躲闪,所幸周围除了裴湛无人听见他的话,他才拍拍自己的胸口,缓缓放下心来。

裴湛有些奇怪,“这陈大人,竟如此令人闻风丧胆吗?”

“慎言,慎言。”廷尉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之后,便再不言语。

二人一路默默无言。

然而另一边却是热闹得很。

洗梧池边,或坐或站,或倚靠在池边的石上,或坐在池岸边戏水,是一众嫔妃,言笑晏晏。

远望去,是一个美人在跳舞。

她身段袅娜,如弱风扶柳,浅紫流裳印花敷彩裙,裙上绣木槿,腰身处花苞半开,及至裙摆,花徐徐绽开,随着她的回眸转身,花朵彻底铺开,园中有蝶,款款落在她的裙摆之上。

她翩然起身,蝶惊了,翅膀扑棱,跌跌撞撞,竟然撞进了一个男子的怀中。

众妃嫔纷纷起身,慌乱整理仪容,声音参差不齐,却皆道,“参见陛下。”

皇帝摆摆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这蝴蝶竟为丽妃的舞所惊,直奔着朕而来。”他搀扶起那美人,一把将她搂在身旁。

继而对众妃说到,“你们这里倒是热闹,在做什么?”

离皇帝最近处,是一块假山石,有一女子,身着烟色绮罗,带着面纱,恭敬答道:“云夫人要在献丹之仪上为陛下一舞。”

皇帝见她说话,来了兴趣,“平素不见妧良人说话,怎么?今天改了性子?”

那女子答道:“妾不敢,”她声音清冷,如朱玉击石,据说她在进宫后就被歹人刺破了面容,一直以面纱示人。

“今日妾有一言,想要呈与陛下。”

皇帝走到水榭旁,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捏着一颗葡萄,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才道:“说罢。”

“请陛下取消献丹之仪。”她双手合十,附身叩拜,行了一个极隆重的大礼。

先前的热闹氛围不在,秋风裹叶,阵阵寒意袭来,周围的妃嫔忍不住拢了拢衣领,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大胆——”皇帝竟直接将手边的盘子砸了出去,盘子碎裂成片,周围的妃嫔皆惊惧,四散躲开。

那妧良人也不躲,依旧行着礼,固执地重复:“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却是换了一张面孔,笑吟吟的,“朕的事,爱妃管的太多了,自去领罚吧。”

众人知道,出言顶撞陛下,只怕惨了。

妧良人并不求饶,不卑不亢,只是谢旨,退下欲去领罚。

皇帝突然觉得无趣,“回来”,皇帝懒洋洋地叫住她,“你既然求朕取消献丹之仪,那朕偏要带你亲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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