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唰啦！”
秦向东将手臂所能触及的所有东西通通扫落在地！像是还不能发泄，他举起电脑，猛地丢到对面墙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电脑顿时四分五裂！
正在这时，门“咔哒”一声，又开了。
林初阳提着一个塑料袋站在门口，惊愕地看着满屋狼藉。
“……”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林初阳举起手里的袋子解释：“下去给你买了便利店的关东煮。”又问，“你这是……？”
秦向东咳了一声，指着光秃秃的办公桌说：“桌子太乱，扫干净了才能放关东煮。”
林初阳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假装没有看见他微红的耳根，他低着头把买来的食物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一放在空旷的桌面上。
秦向东瞥一眼，都是他爱吃的。
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喜悦。
林初阳摆放好后又一份份地掀开盖子，一时间室内无人说话，只有塑料盖子的清脆噼啪声，和满室的浓郁香气。
他们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共处一室了。
二人都默契地不去打破此刻的静谧。
见秦向东开始吃东西，林初阳率先打破沉默。
“那……我先走了。”
他转身往外走。
“哥！”秦向东站起来，快步绕到林初阳面前挡住他的脚步。
他比林初阳高一点，说话时微微低头，声音低沉，语气很轻，“你真的不认我了吗？”
林初阳被问得眼眶一热。
但他迅速调整好情绪，笑着说道：“没有不认，还给你买了宵夜呢。”
秦向东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心得到些许安抚。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他一副畅聊的架势，林初阳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走不掉，索性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墙边的沙发上，懒散地靠着沙发背。
“就这样，你看到了，送外卖呢。”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敲出来一根，问站着的秦向东：“不介意吧？”
见他摇头，林初阳点燃。
尼古丁让林初阳稍稍镇定下来，头脑清醒一点。
秦向东也想坐到沙发上去，刚一抬脚，林初阳忽然双腿打开，身体后仰，把自己整个人陷入沙发里，接着双臂搭在沙发背上。他手长脚长，瞬间占据了大半个沙发。
他在拒绝他的靠近。
秦向东心中失落，抬起的脚于是换了个方向，走到办公桌前，靠了上去。
“我记得那时候我们……你已经在筹备开餐馆了，怎么送起了外卖？而且……”
他顿了一下，还是提到了那个令他嫉妒得发狂的人，“姓李的呢？你们……不是一起出国了吗？”
林初阳的眼神在烟雾里迷茫了一瞬，姓李的？
他收回打开的手脚，整个人又缩了起来，他用手肘撑着大腿，低头狠狠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尽，才开口。
“你说李东明啊？早分了，不合适。”
他语气随意，像真的经历了那样的人生一样，又靠回沙发背，侃侃而谈：“吃不惯外国菜听不懂外国话就回来了。餐馆还是开了的，倒闭了，欠了一屁股债，这不跑外卖还债呢。”
末了，还笑着加了一句感叹，“这年头生意真不好做啊。”
秦向东张嘴还要再问，林初阳堵住他的话头，问起他来：“你呢？怎么成大老板了？”，他用夹着烟的手指指外面，“这公司，你开的？”
秦向东看着他的手指，陷入回忆：“那时候……我很痛苦。”说完，看了一眼林初阳，见林初阳毫无反应，眼神黯了黯。
又继续说：“你走的第二天，一个女人到医院来找我，她说她是我姑姑，找了我很多年。后来我就回到秦家，出国读书。”
寥寥几句就概括了那段激烈的过往，中间的抵触抗争和无数次的逃跑只字不提。
林初阳却想起他提到的姑姑，那个美丽干练且强势的女人。
他在被看守期间，见过她一面。
“我不会让东东为你出庭作证，因为我要让你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但我会为你请好律师，尽量为你做减刑辩护。毕竟，你比你那畜生爹强那么一点。”
之后确实有个律政精英来帮他打官司。五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林初阳胡编乱造一通，抽完一支烟，借口上班累了想回家睡觉，匆匆结束了这次久别重逢的交谈。
二人关系破冰，秦向东终于好好睡了个踏实觉，他一扫之前的阴霾，公司早会的氛围破天荒地十分和谐。
处理工作也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他没有一大早就点外卖让林初阳过来，怕过于激进吓到他，生生忍到中午，还是打开手机点起来。
点完，他按下专线，对助理交代：“外卖来了让他直接来我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秦向东唇角微勾，亲自去开门迎接。
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个子不高，胖乎乎的外卖员。秦向东扫了一眼外卖袋，确定是每天点的这家没错。
他冷冰冰地问：“林初阳呢？”
小马之前送外卖时因为高温倒下，林初阳顶替了他的位置。他本来想借此偷几天懒，结果听说林初阳送外卖订单特别多，提成拿了不少，身体一瞬间康复了，赶紧回来上班。
他正因为林初阳比他干得好眼红呢，客户还见人就问林初阳，更不高兴了，递过去外卖袋，语气不耐：“不知道。”
秦向东一把挥开他递过来的袋子，里面的食物滚了一地。
他阴沉着脸，双眸蓄满冰霜。
“滚！”
小胖哥被吓了一跳，客人这样，不会给他差评吧？他弱弱地解释：“真不知道，他今天没来上班。”
秦向东：“……”
一个月后
高温还没结束，各大高校已陆续开学。白天的地面热到可以烤熟鸡蛋，所以大学城晚上才更热闹。
天还未黑，林初阳早早骑着电三轮在小吃街占据了一席之地。这块地是他交了高额租金才换来的，这几个月攒的钱不够，还找吴先进借了一点。
他停下车，将三轮车的车厢面板打开，一副“阳哥炒饭炒面”的灯箱招牌被他率先展示出来。
接着，将厨具配菜一应拿出来放好。最近开学了生意变好，他还额外斥“巨资”买了折叠桌椅，放在摊位后面，方便客人坐着等或是直接在这儿吃。
夜色来临，小吃街渐渐喧闹，涌入一批批少男少女。
林初阳的锅勺颠个不停，他的摊位边围了一圈叽叽喳喳的女生。
有的互相交头接耳，有的用手机对着林初阳拍照，还有胆大的直接搭讪：“阳哥，你有女朋友没？”
林初阳不笑的时候五官很锋利，掀开薄薄的眼皮看着你，会让人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加上他的肤色和发型，浑身透着一股野性。
但只要他一笑，就立即瓦解了这种气场，看上去谁都能和他打交道。
他好像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通常都是笑脸迎人。对待客人，就笑得更灿烂了。
“妹妹，阳哥只卖炒粉炒面。”
他一笑，周围又响起高高低低的尖叫，场面活像粉丝见面会。
张芳今天请了假，带自家妹妹到大学报名，收拾完宿舍，又买了一堆生活用品，忙完一堆事，已经天黑了。
她带着妹妹一起熟悉大学城周边的环境，打算在附近找个地方吃晚饭。走到小吃街，发现这里格外热闹，妹妹爱凑热闹，拉着她只往里挤。
“这人太多了，咱们去别的地儿吧，挤得一身臭汗的。”张芳被拉着挤了一会儿，不愿意往里走了。
“姐，来都来了，这里好香，我都快饿扁了，咱们随便吃点吧。”
他们被人流推着往里走，张芳却忽然驻足，因为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帅脸。
林初阳？
她想过去寒暄，但无奈林初阳的摊子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她只好拿出手机，对着林初阳的脸，放大，咔嚓，留下一张照片。
次日早会散会，张芳拉着同事八卦。
“你们猜我昨天在大学城遇见谁了？”
“谁？”
“林！初！阳！”
“林初阳？送炸鸡那个大帅哥？”
“是啊。”
“他在那儿干嘛？”
“摆摊卖炒饭呢。”
“怪不得最近一段时间不见人，原来自己创业去了？”
“ 你是没看见那场面，知道的是在卖炒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的线下活动呢，这真是个看脸的世界。”
说着，掏出手机解锁，要给对方看证据，“你看，我还拍了照，你看看这人墙……”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利落地拿走了她的手机。
张芳刚想骂人，一转身，魂差点吓离体。
居然是秦向东！
一句粗口硬生生被她吞了回去。
秦向东拿着她的手机看了一眼，修长的手指按了几下，又把手机递还给她，期间未发一言，只临走时用凉飕飕的眼神盯了她一眼。
张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要不会了。
同事赶紧凑过来瞧。
“秦总拿你手机干嘛？”
张芳打开手机一看，又左右翻了翻。
操，照片被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