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就地取材拆了两块长木棍卡住入口，林暮迟和赵暨一前一后打着手电筒往里探，楚亦随后，安言落在第四，身后是杜越和傅明杰还有一众队员。

狭窄的楼梯对于两个alpha来说太挤，除了杜越和傅明杰暗暗较劲，都要走在安言身后，走成了一排，其他alpha都是单人一排在走。

对比起毫无痕迹的办公室，台阶和墙壁上都有蹭上去的血，已经氧化发黑，变成了暗红色，足以证明化工厂并不是表面那样平静。

楼梯不长，下到底后，眼前就是一条开阔的通道。

安言还没看清通道里的情景，忽然所有人的手电筒同一时间熄灭——是林暮迟动用了异能。

属于丧尸低沉的嗬嗬声从远处传来，安言小心弯腰，看见几十个人影。

如果猜得不错，化工厂消失的工人都在这里了。

说不上来的可惜。

尽管知道很难，但安言起初还是希望过他们是真的逃过一劫，一路走来也没有看见打斗的踪迹，没想到出现在了这里。

这种关乎性命的时刻，林暮迟和赵暨还算有默契。

林暮迟负责用异能将金属送至丧尸群中，赵暨放电一次性撂倒大批丧尸，少数漏掉的变异体再由林暮迟补枪，一群丧尸就这样齐齐倒地。

所有人进入通道，继续向前。

跨过尸体时，两张完整度还算不错的面孔出现在安言视线中，他微微一怔——

那是先前在采购部办公桌上的相框里出现过的人。

他记得那张三人合照上面是两女一男，他现在只看见了一女一男，还差另一个女生。

他打着手电筒扫了一圈，没有找到对应的面孔，心想也许当日请假了也说不定，于是没再把注意力耗费在找人上，抬头看向通道尽头——

一扇冷冰冰的电梯门立在那里，门的右边有一个独立的刷卡感应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安言用光束打过去时，照到离电梯门最近的丧尸，手中隐隐闪过一点亮光，他蹲下身，拨开丧尸僵硬的手指，一张银色的长方形卡片露出来。

他拿起来递给林暮迟，后者在感应区靠了下，上方显示屏亮起，出现“通过”二字。

在众人还在惊讶电力系统居然没有崩溃的时候，电梯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一道黑影从电梯里扑出来。

安言离得最近，注意力全放在感应台上，什么也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一手环住腰身往旁边带，撞进一个宽厚的胸膛。

他条件反射闭上眼，听见重物倒地的闷响，似乎就在他脚边，下意识攥紧了身前人的衣袖，往前走了一步，和那人贴得更紧。

杜越靠近的动作停滞一瞬，林暮迟欲松开omega纤细腰肢的手僵在半空中，黑暗里，喉结不明显地滚动。

alpha骨节分明的大手最终落在安言背上，轻轻拍了拍，“没事了。”

安言对声音的主人并不意外，尽管他总觉得林暮迟太过冷淡，但遇到事情，他潜意识里觉得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人，还是林暮迟。

他眼睫轻颤，慢慢从alpha怀中退出来，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

被丧尸吓得躲进人怀里这种事情，还是有点太丢脸了。

他转身，看见杜越、楚亦、傅明杰都盯着自己，慌乱撇开视线，却又对上赵暨晦涩的眼神。

安言有一瞬疑惑——他跟赵暨几乎毫无往来，这人为何会这样看着他？

来不及细想，赵暨眼底的情绪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好像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不过眼下更值得深思的是，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轿厢里面没亮灯，楚亦打着手电筒往里探了一眼，意外道：“里面没有楼层选项，只有一个按键。”

“这电梯能坐吗？”一个异能者迟疑道：“我听说电梯灯不亮就是有故障，不会突然往下掉吧。”

“原则上不能。”林暮迟边说边往里走，“但现在原则不适用。”

作为拥有强大力量的异能者，如果他们都畏缩不前，人类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林暮迟队伍的人都跟了进去，赵暨深深看他一眼，踏进电梯，对还在外面的队员说：“都进来。”

电梯门合上，人影扭曲映射在金属轿厢壁，平添几分诡异。

林暮迟按下唯一的按键，幽蓝色的光环亮起，电梯缓缓向下运行。

一片寂静里，没有人发现站在角落的刘丰面如死灰。

约莫下了两层楼的时间，电梯速度再次放慢，林暮迟轻声道：“关手电筒，注意力集中，保持警戒。”

黑暗中丧尸视线受阻，只要他们不发出动静，保持距离，丧尸不会那么容易发现他们，但有利有弊，他们也只能凭借自身视力，应对开门后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但安言前面是林暮迟、赵暨、楚亦、杜越，四个高大的身躯把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

赵暨虽然是beta，但体型完全不逊于alpha，安言觉得自己像树林里的蘑菇，有点惆怅地想——

omega到了20岁还能长个吗？

他一定要努力再往上蹿个几厘米。

在安言立下从蘑菇长成小树苗此等雄心壮志的这几秒，电梯停稳，金属门再次打开。

一道人影几乎是贴着电梯门背对站立，在正中间的楚亦直面他瘪了半个的脑袋，血腥味和腐臭熏得他差点干呕。

在对方转过来的瞬间，他发动精神系异将其控制，一旁赵暨用匕首干脆利落地在丧尸颈间划了个半圈。

瘪了半个的头脱力下垂，嘴唇和前胸进行亲密接触，楚亦托住尸体，把他无声放倒在地。

他们正前方是个环形接待台，空间不大，游荡着两名丧尸，穿着脏污的白大褂。

安言莫名感到不舒服。

他按下心中这股奇怪的感觉，跟随林暮迟他们跨过门口的尸体，出了电梯。

楚亦和杜越一左一右护着他，半步不离。

这是他们行动之前，背着安言做的决定——如果发现实验室，进去之后，他们两人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安言，其他的交给林暮迟。

在他们左手边有一面巨型玻璃窗，透过窗户，能瞥见这是一间大型实验室，里面有数十道身影整整齐齐站在各自的工作台前，摆弄面前的实验器皿。

“他们还活着......”吗。

微弱出声的异能者看清其中一人拖在地上的肠子，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毫无疑问，这些全都是丧尸。

赵暨蹙眉，“闻所未闻。”

他们见过很多会在周围徘徊的变异体，但从来没见过还能做实验的，活不活死不死的，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突然，其中一名丧尸像是感觉到什么，僵硬地抬起了头。

楚亦察觉不妙，瞬息间动用异能，然而不知是何原因，异能居然不起作用。

实验员丧尸发出嘶吼，眨眼间所有丧尸都变得狂躁起来，冲过来拍打玻璃窗。

沉闷的响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早已面对过无数丧尸的异能者都忍不住感到无法言喻的急躁和恐惧，他们急忙使用异能，却都没有反应。

林暮迟沉声道：“玻璃太厚，异能不起作用，先离开窗户！”

他们沿着过道跑离丧尸视线，才要拐弯，忽然听见一声爆响——

约莫十厘米厚的防辐射玻璃被丧尸撞碎，数十名丧尸从窗户争先恐后地往外挤，嚎叫着朝他们冲过来。

“出来了就动手！”赵暨毫不迟疑地下达指令，两名异能者应声而动，藤条伴随着火焰挥舞着打向丧尸群，制造一张巨大的火网。

虽然远不如安言曾经随手展现过的实力，但元素异能对付普通丧尸向来好使，是以谁都没能想到，丧尸群能撕碎束缚。

其中一名异能者失声：“怎么可能！”

幸亏他们刚才跑得足够远，否则此刻都要被丧尸打个措手不及。

丧尸身上带着火光，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和威胁，直直朝着猎物飞速前进，电光火石间林暮迟目光瞄准前排实验员胸前的铭牌，用异能往后狠狠一拽，铁片穿透心脏，从后背刺出，终于消灭一部分变异体。

赵暨如法炮制，利用金属铭牌导电，对准身体最薄弱的地方输出。

然而还有其他房间的丧尸被动静吸引，走廊狭窄，丧尸数量越来越多，一波接着一波，甚至遇到身前身后夹击。

杜越一拳砸飞想要靠近安言的丧尸，喝道：“这破地方到底哪来这么多人！星海市近年没听说过有大型人口失踪案件啊！”

没人有空回他，都在和丧尸缠斗。

楚亦的异能在混战中不起作用，拿着手枪射击，但这里的丧尸比起他们平时遇到的丧尸要顽强许多，一枪命中心脏，竟然不倒，还要再补上好几枪。

安言本来想搭把手，不料刚有想法就被楚亦制止，对方面色凝重，只说：“保留实力。”

腺体能量有限，他们这才刚进门，已经逼得赵暨和林暮迟两个双Ⅲ级异能者都出手，安言是他们最大的王牌，在万不得已之前，决不能动用。

他们且战且退，到最后几乎演变成近身搏击，防护服沾满血污，连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随着最后一排丧尸倒下，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杜越想要靠墙的那一刻，林暮迟忽然一手抓住他肩膀将他掀开——

“轰——！”

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承重墙在众人眼前凿开一个大洞，里面将近手臂粗的钢筋被暴力折断，向外弯曲，林暮迟骤然大喊：“后撤！”

安言身子一轻，当场被林暮迟直接拎起来往怀中一扣，世界在他眼中飞速倒退，一根比人还粗的藤蔓从洞里伸了出来，通体布满的绿色不明粘液向下滴落，地面顷刻间被腐蚀出一个又一个冒着黑烟的洞。

下一瞬，尖端朝他们直直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