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傅明杰走后，集装箱内连呼吸的声音都格外明显。

安言鼓起勇气开口：“杜越，我...”

“别说。”

alpha嗓音哑得可怕，像是克制着什么情绪。

他知道安言想说什么，omega突然的反常他都看在眼里，可他不想被判死刑。

杜越低垂着头，一直不敢去看安言，一瞬间他甚至后悔昨晚没有忍住，哪怕他知道就算没有昨晚，这一天也早晚会到来。

安言顿了顿，但他还是一点点说着：“认识你，我真的很开心。”

“你是我记忆里第一个好朋友，我也希望能和你一直做朋友。”

有些话总得说清楚，不然对谁都是苦恼。

昨夜安言失眠了很久，思来想去，他想起了自己总是容易忽视的一个问题——

这是ABO世界。

除开同为男性的第一性征，在第二性征，他是omega，杜越是alpha，他们之间属于异性关系。

所以有些事情，他不可以理所当然的理解为是朋友之间的互帮互助，他要正视杜越的情感，也要正视自己的情感。

导致现在的情况，安言认为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他对杜越没有恋人方面的想法，他该把话说清楚。

alpha紧握着拳，涩声道：“我就这么不堪吗？”

安言连连摇头：“你很好，只是我没有找一个伴侣的想法，对不起。”

他想了想，很真诚地开口：“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杜越抬起头，眼里满是红血丝，执拗道：“可是我已经遇到了最好的。”

有人敲了敲集装箱，打破屋内压抑氛围，楚亦站在门口：“安言，林上校找你商量明天的行动安排。”

omega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先离开。

杜越此刻的情绪太差，不适合继续谈这方面的事情。

“来了。”

他应声，最后看了眼杜越，朝外走。

安言的心情也很乱，只埋头跟楚亦走，都没发现走的方向根本就没有林上校的身影。

“好了。”楚亦叫住他。

安言回过神来，四周扫了一圈，连丧尸都没看到一个，迟疑了一下，问：“林上校呢？”

楚亦坦诚道：“他在陈胜那里，我是看你和杜越的气氛不太对，才喊你出来。”

他一开始本来没打算过去听墙角，但到底担心杜越情绪失控，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顺带听了一耳朵。

他欣赏安言的处理方式。

杜越的心理不如安言成熟，遇到事情，安言想的是去解决，而杜越却是逃避。

“杜越是独生子，他家里对他很纵容，有时候做事不太冷静，这阵子我会看着他点，要是他有什么过分举动，你就来找我，”楚亦微不可察地停了一下。

“和林暮迟。”

安言没听出来他那一瞬的犹豫，只是帮着杜越说话：“他不是冲动的人。”

楚亦不置可否，是不是和他也没太大关系，他关心的又不是杜越。

“你倒是信任他。”

安言低头卷衣服上的带子，闷声道：“毕竟他还是我的好朋友。”

虽然今晚过后他们可能就做不成朋友了，但杜越仍然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记忆里，第一个对他散发善意，对他最好的人。

这话听得楚亦莫名不舒坦：“只有他是？”

安言被他这堪称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怔，过了几秒才回：“你们也是我的朋友。”

楚亦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安言觉得像是被气得，但又想不明白是谁气到了他，总不能是自己。

楚亦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递给安言一把车钥匙： “去休息吧，你睡我们那辆装甲车。”

“杜越那边我帮你劝劝，别太有压力。”

安言接过钥匙：“谢谢。”

一夜风平浪静，隔日一早光线透过玻璃，安言伸手挡了挡眼睛，适应好一会儿才拿开，看见林暮迟站在车外，像是等候多时。

“林上校。”

他推开车门下车，头发还有几分凌乱，声音软绵绵的。

不远处墙角站着几个异能者在简单洗漱，眼神时不时往这边瞟，林暮迟侧了下身子，把所有窥视的目光挡住。

“今天我们要去救援，途中遇到丧尸不要贸然出手，必要时我会喊你。”

"切记，不要使用火元素异能。”

老城区这一片地方小，人口密，杂物还多，极有可能导致火灾，会给救援带来阻碍。

安言用异能大多时候全凭本能反应，以防万一，还是得交代一声。

omega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要多乖有多乖。

林暮迟默了片刻，只留下一句“十分钟后集合”，然后离开。

*

“根据基地规划的路线，从这里到幸存者所在的医院需要二十分钟，最危险的地段在百盛商场，路上堵满了丧尸。”

陈胜拿着平板，给他们展示无人机拍摄的画面。

百盛，安言记得杜越说过，这是他们家的企业。

他想着，悄悄抬头看了眼对面的alpha，却发现对方一直看着自己，又连忙低下去。

陈胜调出医院内部平面图，点了点屏幕放大：

“幸存者集中在403、616、722三个病房，我们要分成三个小队，从两边侧门进入，走安全通道，403从左侧走，616和722走右侧，考虑到走廊是直线，不可避免要清扫一个楼层的所有丧尸，大家要注意谨慎行事，不要引起其他楼层丧尸的注意。”

“本次行动三个小队队长分别是林上校、楚上尉，以及我，根据大家的异能已经为大家规划好分组，行动时务必听从队长指令，非必要不可擅自行动。”

他们两队总共十二人，留两人在外保证车辆周围安全，撤离时不受丧尸攻击，剩余十人都需进入医院。

按334分组，安言分到了楚亦的三人小队，而另一个队友是傅明杰。

杜越在林暮迟队伍，往安言那边看了很久，不知道林暮迟说了什么，才转回去。

楚亦他们的目标是403，林暮迟去616，最远的722由陈胜带着三个异能者前去救援。

安言扫视一圈，发现每队都保证有两名元素攻击异能者和一名强化异能者，他突然好奇楚亦的异能是什么。

认识这段时间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楚亦的异能。

按照来时的座位，众人上了车，唯一不同的是两辆装甲车后跟了一辆货车，用来安置幸存者。

安言本来还担心杜越会因为昨天的事产生情绪，连楚亦都特地换了位置坐在他们二人旁边看着，然而杜越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还笑着说要教他用枪。

对付马路上的丧尸，用异能未免太过浪费，基地发放的枪支在此刻就派上用场。

在这方面，安言似乎缺少一点天赋。

他对准丧尸砰砰开了好几枪，几乎全空，唯一打中的一枪是打在了隔壁丧尸的身上。

杜越安慰他说可能是受车辆行驶的影响，丧尸在动，车也在动，可不就难打中。

可是傅明杰却已经熟练上手，一连打中了好几个丧尸。

见安言满脸羡慕地看自己，傅明杰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我原本也是基地的。”

所以不会用枪才不正常。

好吧，原来还是只有他最笨。

安言小小失落了一下，但很快接受了现实，乐天派地想，反正已经有三种元素异能了，不会用枪也没事。

如果他能觉醒五感强化异能的话，兴许也能变成神枪手呢。

临近百盛商场，陈胜所在的第一辆车火力全开，不断扫射想要靠近的丧尸，但由于丧尸人数过多，车速还是降下来不少。

有漏网之鱼躲过攻势，朝装甲车扑过来，安言下意识想用异能，还是忍住了。

那名丧尸被杜越及时用风流掀飞，尽管事先已经看过俯拍图，但百盛附近的人流量还是远超他们想象，丧尸听见外面的动静，源源不断从商场里涌出来。

林暮迟忽然说：“安言，用异能把左边楼上的广告屏弄下来。”

听到指令，安言侧头，锁定约莫三层楼高的巨幅大屏，一只手猛地收紧。

轰隆一声巨响，一整块电子屏平着砸下来，将下方的一大片丧尸牢牢盖住，与此同时林暮迟出手，对着右侧的大屏如法炮制，随即用对讲机对前车下令：“快速开路。”

这东西看着大，但地上有轿车等障碍物，砸不到底，丧尸还是能爬出来，当务之急是赶紧冲出去。

“收到。”

陈胜回话，剩下路中间的丧尸不算多，他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撞了出去。

终于闯过最艰难的一段路，众人都松了口气。

然而城市满目疮痍，丧尸随处可见，些许植物顺着建筑爬满外墙，慌不择路的SUV撞塌路边的咖啡厅，丧尸司机卡在变形的驾驶座，后座还坐着一个同样变异的小女孩，抱着心爱的玩偶，看起来那样小，才四五岁。

放眼望去，一片废墟。

可能是老城区本身具有年代感，恍惚间安言觉得，这一切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看不到尽头。

突然，楚亦拍拍杜越肩膀，对他说：“事后找联盟报销，让他们给你家商场修两块更大的。”

百盛杜氏的确很有名，车里没人不知道杜越是百盛太子。

安言莫名被逗笑，连带着整体气氛都轻松不少。

楚亦的话让人觉得，灾难很快就能结束，大家会回到正常生活，大屏可以重修，城市可以重建。

总有一天，胜利的曙光会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