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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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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闪得太快,李思遮都来不及遮,她狗狗祟祟侧脸看向裴行川,只见她裴哥面无表情盯着自己。

李思还存在侥幸心理,挠挠鬓角,眼神儿直飘,“啊这,朗哥太客气了哈哈…我这就回他这都是我该做的,让他以后别联系我……”

“你看漏了。”裴行川冷冷地说:“他还问我坐哪趟航班。你还没回。”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就说怎么好几次都让万山朗堵上门了,害得他有次直接爬窗跑!

李思石化,被滚滚天雷咔嚓一道劈裂,就差以头抢地,“对不起!哥我错了!!”

李薇猜出了是什么事,弹了根烟出来叼着过过瘾,在一边幸灾乐祸,“你俩这是又咋了。要死要活的,烦死人了。”

裴行川很平淡地说:“分手了。”

“什么?!”李薇叼着的烟掉在了桌面上,山无棱了,天地合了,恍惚间还听见外面冬雷震震了,“这么突然!”

“嗯。”裴行川也没多余想解释的,“所以,我不希望自己的行踪被透露给别人。”

说完,他瞥向身旁,“李思。”

李思哆嗦了一下,“在!我懂,我懂……我这就把他拉黑。”

“……”裴行川眼不见心不烦地别开脸。

腊月二十九晚上,高杆灯矗立照亮黑夜,雪花密集如千树梨花倾泻而下。

明天就要跨年,摆渡车上,晚回来的人们嗔怪着家里人总催,听着反倒像种炫耀。高涨的气氛感染,裴行川也莫名地有些期待。

“裴先生,新年快乐!”司机上前接过行李塞进后备箱,裴行川将几盒礼物放在边上,呵口热气搓搓手,“新年快乐。你还没放假吗?”

“咋不放。”司机笑呵呵地为他开门,倒也是个敞亮人,“这不加班费翻几倍嘛,今晚就回家过年!”

裴行川拍落衣服上的雪,坐进后排,车子平稳启动驶出停车场,里面暖气充足,瞬间回到了春天一般,分毫感觉不到冬日的严寒。

他已经好几年没在家跨年了。前面三四年,不是在剧组拍戏,就是被万山朗生拉硬拽拖去旅游,说他们是除夕夜在街头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应该在北国看极光,去毛里求斯追鲸,策马穿过大草原,乘游轮绕着地球转个圈。

裴行川是那种别人戳一下,他动一下的人。如果没人提议出去玩,他会下班就窝家里,舒舒服服窝到上班。但是如果有人凌晨一点把他摇醒,说:“我刚蹲厕所刷短视频,刷到X国XXX山脉的朝霞绝美!现在出发,明早去看?”

他会觉得这个人是神经病。一边睡眼朦胧地骂骂咧咧:“你要不要看看现在是几点??”一边起来穿衣服,顺带小小期待一下这次的旅程。

是的,这样的事情万山朗经常干。裴行川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去哪里都可以,玩什么都开心。

最夸张的一次是去年年节,他俩头天在国外海拔3000米的高山滑雪场遭遇了雪崩,连滚带爬劫后余生,第二天回国一下飞机就赶去拜年。

天知道裴行川死里逃生都没那么害怕,一进门看到亲戚朋友用他角色的中二台词欢迎他,那种悔恨昨天雪崩怎么没埋死自己的心情。

有空就出去跑,几年时间也去了不少地方。不过今年哪儿都不去,回家过年。

回到晴庄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暖黄的灯从落地窗透出,大家都还没睡。一进门,裴行乐最先听到智能锁的声音跑出来迎接,裴行川递上带回的礼物,“期末成绩怎么样?”

“哥——”裴行乐不乐意了,“怎么你也跟爸妈一样了啊。”他高兴地朝屋里嗷一嗓子,“爸妈,哥回来了!”

兄弟俩的房间紧挨着,裴行川回屋时,行李已经被送进来了,温应慈拍了拍床上暖和轻薄的羽绒被,“屋里通了地暖暖和,你弟弟盖这样一床都说热,你今晚看看,如果冷了再加条毯子。”

“好。”裴行川点头,坐在床边也摸了摸被子,“你们最近都还好吧?”

“不就腰酸腿疼。你爸说他一直胸闷气短,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温应慈温声轻叹,“上了年纪,都这样。你都好几年没在家过年了。这次回来多住几天吧?”

为了筹备《熹微》,裴行川让李薇暂停安排商务活动。年后直到开拍前都在家揣摩剧本。

但是怕某人蹲他,裴行川根本不敢回夕江庭和南湾,当了一个月无家可归的流动人口。

暂时没意识到自己这样很没出息,躲得连自己的房子都回不去了。裴行川觉得在晴庄多住段时间也可以,“我年后——”“不要强迫他。”

裴行川朝大开着的房门口望去,不知道裴和什么时候来的,说:“行川工作忙,让他自己做决定就好。年轻人哪儿那么闲啊,你别一天天为难孩子。”

“……我可以在家多住段时间的。”

目光与裴和相接时,裴行川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反应过来后,他放松了点,朝裴和笑笑,“爸,明天你也要自己下厨吗?”

“对对。”裴和往前走了几步,“你外公外婆明天早上就来了,跟我们一起过年。咋的,要给我打下手嘛?”

裴行川点头,“嗯!”

第二天裴行川起了个大早,帮忙贴对联,午后继续准备年夜饭的菜。

因为裴和厨师出身,逢年过节家里一向是他掌勺。外公外婆来了后在外面跟温应慈说话,包明早要吃的饺子。

裴行川蹲在厨房的垃圾桶边上剥蒜,剥了一碗后,在水池里洗干净倒在砧板上,一半拍碎切成蒜蓉,一半切片。

不是那种游历四方,经历各种新奇事物的爆发式快乐,今年过年和家里人一起,温和平淡地,也很幸福。

国内的雪好像也不是很冷。

听到外面的谈笑声,他渐渐地放缓了下刀的速度,微侧着身子,想听清外面在谈些什么。

“年后还要拍戏吗?”

裴和早年被油烟呛坏了嗓子,往后几十年,就算坐了办公室,声音仍涩得像是嗓子里噎着东西,很好辨认。

裴行川骤然回神,拇指摸了摸刚才不小心在食指指甲上切的凹槽,“预计三月末进组。”

“哦~这次是演个什么角色?”

“电影。”裴行川眼睛亮了亮,“我准备了很久,还写了三万字的人物解读。导演从几百个试镜演员里选了我。”

“你拍那样一部能挣多少钱?” 裴和将生粉倒进肉片里拌匀,笑着说:“费劲巴力搞半年,估计还没咱家酒店一个月流水多。你演,演完了包场请全体员工去看。”

裴行川嘴唇动了动,原本想拒绝,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谢谢爸。”

“哎,应该的。跟你爸还客气什么。”

将肉腌好,裴和开始处理别的材料,“听你妈妈说,你准备回来帮家里的生意了。”

“嗯。”裴行川垂眼继续切别的配菜和调料,温声回答:“等我把这部电影拍完,就退圈回来。”

“好,好啊。你回来肯定比在外面风吹日晒得要好。”裴和高兴地说:“你弟弟没什么本事,能开开心心当个废物点心就行了。你是老大,爸妈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

裴行川的手顿了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事。

到了晚上,屋外的雪已经转小,花园里的树枝都被压弯了。裴和这么一高兴,晚上本就丰盛的年夜饭又多炒了几个菜。屋里气氛热火朝天,外公大手一挥,招呼俩已经成大人的外孙子喝酒。温应慈嗔怪地说:“乐乐酒量不好,喝几口就倒。你们喝就行了,别拉上两个孩子。”

裴和顺手夹了几筷子菜放在裴行川碗里,“尝尝我的手艺精进没。”

“好。”看到他又要给自己夹鱼,裴行川无奈笑笑:“爸,我说了很多次我不吃鱼肉。”

“咋不吃鱼肉呢。”裴和的筷子顿在半空,不知放还是不放,“你以前不是吃吗?这是我前两天去野钓的鲈鱼。”

“你没钓到大的,这鱼里都是刺。”温应慈将自己的碗递过去,接下来鱼肉。裴行川如释重负。他吃得差不多了,感觉道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就悄悄在桌子下面回消息。

之前因为工作加的一些群,在今晚重新活动了起来。花雪在录制《假面情侣》的那个群里怂恿大家发红包。就这么一顿饭的时间,群里的聊天记录干到了几百条。

抢红包图个彩头,裴行川懒得参与,又忍不住顺着楼往上爬。

“行川,吃饭时不要玩手机。”

“好。”裴行川眼睛还看着手机,余光看到温应慈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自己碗里,他心不在焉地夹起塞进嘴里,手上下滑聊天记录的速度加快,翻了好多页也没看到那个雪山湖泊的头像。

软嫩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清蒸的做法很大程度保留了食材原本的鲜味,薄薄一层皮脱离肉,粘连在舌头上,极其细微的一点腥味散开——裴行川滑动屏幕的手指突然僵住,可是那点腥味已经爆炸一般从口腔鼻腔直冲天灵盖。

“呼啦——”只听见撞开椅子急促刺耳的声音,其他人看见裴行川仓促离去的背影,直问:“怎么了?”“行川咋吃着吃着就跑了?”

温应慈也觉得奇怪,目光落到裴行川座位前空下来的碗,突然反应过来,“他说不喜欢吃鱼。是不是找垃圾桶吐掉了?”

“不吃算了。”裴和给老爷子斟满酒,“这么大人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十几分钟后,裴行川回来了,下巴尖上还挂着水珠,眼睛充血布着血丝。他拾起刚才慌乱间丢在座椅上的手机,重新坐下。

“去哪儿了,这么半天才回来。”温应慈拿了他的碗,给他盛汤,“你外公带来的土鸡,可鲜了!”

“我不吃鱼。我吃了会很难受。”裴行川脸色惨白,闻到筷子和席面上飘的鱼腥味混着油味,喉咙又开始打绞。

“怎么会呢。是不是蒸着吃太腥了?”想起什么趣事,温应慈跟他们打趣,“上次下着大雨,老裴费老大劲钓了两条黑鱼回来做烤鱼,起身时脚一滑掉湖里去了,鱼全跑了。这次钓着大的,还说等行川回来给他做。”

说着,她看向裴行川,“妈妈做的烤鱼最香,下次给你做烤的。”

裴行川看到她眼中期待关切的光,像是挣扎了许久,无声泄了气,“好。”

吃完饭,大家坐在一起看春晚聊天。裴行川去到琴房,找到了自己从前那把椿木琵琶。这把琵琶虽然材料很差,但是他用过最久的一把。听说前段时间被他爸不小心砸在地上,从颈部直接断开。他妈妈拿去找匠人给修好了。

忽然听到外间有走进的脚步声,可能是裴行乐进来拿琴。裴行川低头抚摸断开的地方,眉头不展,没在意外面的动静。

刚搬来这边时,老二还没学音乐,家里只给裴行川装了一间琴房。后来老二开始学小提琴,这琴房裴行川一个人用本来就绰绰有余,索性图个简单,直接从中间隔开做成两间。外间留给了裴行乐。

将琵琶抱在怀里想试试音色,裴行川听到又有脚步声进来了,有说话声,是温应慈和裴行乐。

算算有八年没再碰过这把琴,义甲早就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裴行川将琵琶放好,想出去问问温应慈,刚握上门把手拉开条缝,就听到自己的名字溜了进来。

“行川就这个脾气,已经好很多了。”

这是温应慈的声音,“以后我跟你爸不在了,就是你们兄弟俩相互扶持。你哥不会害了你。 ”

裴行川动作微顿,握着门把手的门逐渐松开垂在身侧,无意识舔了舔嘴唇。像是一个穷人突然得到了价值连城的宝贝,有点局促不安。

外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听到一个清朗,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声音:

“他一直记恨着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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