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少在那多管闲事!”不知眼前的人是否同胞,山野浪啐了一口,吐出刚才不小心咬到脸颊肉的血腥味,语气不善。
赵璟渊知道自己现在孤立无援。
但他早已经将刚才——躲在暗处拍摄的山野浪,抵着高峻寒脖颈威胁受害人的照片,转发给了他的老师。
很快,这个学校的几位老师,带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沸沸扬扬地跑入了体育室。
“喂——你们!快点给我们出来!”领头喊话的,是高一A班的任课老师。
原本还想对赵璟渊动手,一听到储物室外人声鼎沸的喧闹声,山野浪瞬间怂了刚才嚣张的气焰。
他战战兢兢怒视着——一直低头查看高峻寒伤势的赵璟渊。
愤愤掠过他后,便咬牙切齿踏出了黑暗的储物室。
看清照片上,背对着摄像头的学生,是高二A班的山野浪。
所有老师都惊诧地看向,毫无脸面面对众人的他。
山野浪难掩耻辱,低着头,撇开脸不敢对视所有人半分,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见只有他出来,高一A班的任课老师,慌忙推开他,冲进储物室里查看。
被狠狠推开的山野浪,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后悔得掩面痛哭。
一到门口,就看到高峻寒奄奄一息。
见他瘫倒在另一个华夏国学生的怀里,任课老师——木村,瞬间脸色煞白,吓得惊呼一声。
木村老师立马冲进去,蹲下身子,瞪大的双眼,仿佛就要夺眶而出。
他惊恐不已,瞪向仰躺在赵璟渊怀里的学生。
此时的高峻寒,面色惨白,呼吸也十分虚弱。
木村胡乱查看完,旋即向被堵在门外、不知情况的校长汇报:“不好了!校长先生不好了!峻寒君晕倒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除此之外,高峻寒的脸上,胳膊上,只要是能看到的地方,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诶——?!”众人闻言惊呼。
年过半百的校长怒不可遏,蔑视着山野浪。
他那杵着拐杖的双手,不停发颤。
难以想象,自己竟会被看中的学生,气得直发抖。
淹没在人群中,泣不成声的罪魁祸首,却不敢看向所有人半分。
包括他的老师——山本老师。
山本也是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那哭声惨叫的学生。
他双目如火,欲骂又止。
直到昏厥的高峻寒,被众人抬上了担架,送往了附近的医院,木村这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还对欺负外国留学生的同胞学生,心怀叵测。
难得遇到他深受喜爱的聪明学生,却被自己的同胞学生,打成了重伤。
换作谁都不敢想象,看似优秀的山野浪,那脆弱的自尊心,是多么的卑微又狂妄。
赵璟渊不太清楚高峻寒所在的寄宿家庭,是个什么样的氛围。
但他还是选择把那段录像,决定给田川早立看看。
若不是为了联络高峻寒的寄宿家庭,校方这才知道,他只留下了田川早立的家庭电话,却没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手机。
高峻寒知道自己麻烦了田川一家太多,所以他这些年,一旦想要联络其他人,都是用学校的公用电话,或者外边的电话亭。
因此,他并没有向田川早立寻求过——要手机的想法。
从校方投来的简讯得知,高峻寒的伤势过于严重。
原本还在跟他认识的社长——川崎凛,谈笑风生的田川早立,接到电话后,猛地起身,马不停蹄地冲往医院。
与高峻寒见过几次面的川崎凛,从震惊的好友口中得知,自己难得遇到脑子灵光的他国小孩,就这么被自己的同胞——因为虚荣心打成了重伤。
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他也即刻动身,派人跟着他前去探望。
从父亲那得知——高峻寒住院的消息。
田川二郎因为上的大学,距离留学生住的医院最近,所以他最先抵达住院部。
惊慌失措从走廊尽头冲进来,就看见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高峻寒,奄奄一息。
他控制不住情绪地惊呼:“峻寒君!峻寒君!!”
听到咳嗽声,田川二郎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外人。
见眼前的人,一副华夏国人的长相,他感激涕零对他道谢:“十分感谢你对峻寒君的救援!”
见状,赵璟渊尴尬得挠了挠后脑勺。
他撇过脸,清了清嗓:“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嘴上说着,心中却不由得腹诽:到底谁是谁的同胞啊……不过看样子,高峻寒的寄宿家庭挺好的。
担忧之时的田川二郎,还没来得及多跟休克的高峻寒埋怨一会儿,他的父亲,就带着身后一群人,拥进了病房内。
单纯看不惯山野浪,那嚣张跋扈的态度,又对身世如迷雾般的高峻寒,有所好奇。
见义勇为的赵璟渊,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阵势,突然对躺在病床上昏迷的伤患,心生几分敬意。
为首站着的,除了田川早立,还有两手胳膊上刺满纹身的川崎凛。
以及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一群也纹了纹身的壮汉们。
“哎呀——峻寒君……
“你到底是干了什么,才会惹到不该惹的人。”田川早立哭丧着脸,看着眼前插满管子的青年,撇下的嘴角不禁发颤。
为了给高峻寒伸张正义,赵璟渊轻咳一声,试图出声,为病床上的人解释一切。
见还有外人在场,田川大叔立马收起了哭脸。
他错愕地看向他,见是个华夏国人面孔,有些不悦。
被瞪了一眼的赵璟渊:……所以到底谁是谁的同胞啊喂。
见好友的哀伤被人打断,川崎凛眼神冷冽地盯向赵璟渊。
赵璟渊余光察觉到不善的目光,却也不怕。
原本坐着的他,旋即站起身,打着马哈笑了笑。
他像是个被逮捕的嫌疑犯,微微举起双手,尴尬道:“抱歉,需要打断一下你们的悲伤。
“我坐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请问……谁是高峻寒的寄宿监护人?”
田川早立和田川二郎,异口同声回应:“是我们。”
得到回应,赵璟渊讶然笑了笑,他接着道:“抱歉,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高峻寒的同校同学,高一C班的赵璟渊。”
“说重点!”田川二郎催促着怒斥,他不悦地蹙眉。
“OKOK。”赵璟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自己录像的那段视频,递给田川早立。
他边说边解释,“这是我拍下的,高峻寒被人威胁的证据。
“我还没跟学校的老师汇报,你们是第一个看的。”
目睹所有人,投来质疑和怒色的目光,他顿了顿,不紧不慢地接着叙述:“我当时在走廊,看到高峻寒被高年级的约出去,因为担心,就偷偷跟了出去。”
见他们脸色不悦,他却不紧不慢:
“我跟高峻寒不熟,只是单纯好奇全年级第三的华夏国留学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这才跟了过去的。”
赵璟渊看着他们顿了顿,却被川崎凛瞪了一眼,示意他接着解释:
“山野浪前辈一直嫉妒着高峻寒,我录下的视频,也只是偶然。
“请不要告诉我的父母,我多管闲事了,我只是看不惯同胞被欺负……你们怎么想随便你们。拜托了。”
田川二郎闻言,立即质问:“你确定不是对峻寒君图谋不轨?”
赵璟渊听到这荒唐的问话,哑然失笑:“No——我跟他是同胞而已,我为什么要对他图谋不轨?”
田川二郎这么质问,也是因为在高峻寒的身边,曾有一个人,为了名声和利益,才接近他的。
还给年幼的高峻寒,送过一盒特摄剧的拼装玩具。
但在他初中毕业之前,那个人其实一直在利用高峻寒的神秘感,来接近向他示好的女生。
甚至假借高峻寒的名义,跟几个女生有不伦不类的关系。
若不是他发觉那人的不对劲,向田川一家,说出了这件事的情况。
他们都不敢想象,高峻寒往后要背负着什么样臭名昭著的罪名,去上会遇到熟人的高中。
当然,那个人早已经过川崎凛的处理,不会再对他做出有威胁的事。
听到赵璟渊冤屈的自白,田川二郎这才松了口气。
反而是赵璟渊自己,看着处处为高峻寒着想的一群东瀛人,心怀不解地沉默。
他打从心底里羡慕着:这人是有多大魅力,才会有那么多人又是嫉妒他,又是保护他的。
田川早立看着视频里,山野浪对着高峻寒歇斯底里的怒吼。
那话语中,透露的自负和嫉妒,让他憎恶着无辜的高峻寒。
看完后,他深深叹息一声。
果然,有些时候,有的人太过高调了,就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但只有将高峻寒这些年的成长,看在眼里的他们知道。
他没日没夜苦读书本,当初还是在东瀛语基础,完全为零的前提下,是花了多么大的精力,才有了如今的成就与荣誉。
这一切,却被自己同胞的一名自尊心强的学生,否定得一无是处。
田川早立头疼地将手中的手机,递给身后的川崎凛,他喟然长叹:“川崎社长,你对这个学生怎么看?”
川崎凛看完录像,轻蔑一笑:“自取其辱。”
虽然很想替无辜的高峻寒出出气,但眼下的状况,并不太适合“打打杀杀”。
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同胞。
川崎凛倒是不犯难,只是田川早立却咽不下这口恶气。
若是把他难得十分欣赏的半个儿子打残了,他该怎么向远在他国的高峻寒的母亲交代。
“就这样吧。你先回去,峻寒君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谢谢你的相助。”田川早立摆了摆手。
他颓废地耷拉着脑袋,疲乏得垂眸。
“非常抱歉打扰你们了,再见。”赵璟渊从川崎凛手中接过手机,讪讪退去,合上门便离开了。
等彻底从紧张的氛围中脱身,他如释重负,松了松肩膀,百感交集。
在高峻寒昏迷住院期间,山野浪生平第一次,遭受如此不堪的屈辱。
周围的优等学生,视他为瘟疫,处处躲着他。
唯独学习成绩差得一塌糊涂的学生,视他为英雄地崇拜他。
不仅高看他的老师们,对他大失所望,就连他喜欢的女生,都对他袒露嫌厌的态度。
他努力从学校中人下人的底层,用尽全力脱离而出。
如今却因为自己的冲动,被贬回了谷底。
他虽然还是成绩优秀的那一个,但不是优越的、优异的其中之一。
他原本受尽同是优等生的瞩目,如今却被人当成什么肮脏的臭虫,逢人见了他,就四散而逃。
被校方彻底休学的山野浪,不甘示弱地站在家中天台上,冲着苍白的天空,仰头咆哮。
震耳欲聋的吼声,却哽咽了他那剧烈咳嗽的胸腔。
就连对他能否上个好大学、抱有厚重的期待的父母和兄弟,也每天无视他的恳求,将他视若无睹,孤立在外。
从手下口中,得知失意的山野浪,开始为了在外边找工作,而四处游荡。
川崎凛知道自己的安排奏效了。
高峻寒昏迷的半个月后,他终于从伤痛中苏醒了。
田川早立坐在他身边,神情凝重。
看着眼前消瘦许多的青年,他哑口无言。
高峻寒苦笑看向——对他如父亲般的田川早立。
见对方神情凝重,他忍着身上还未痊愈的刺痛,缓缓坐起身,轻声安慰:“田川大叔,我还好好的呢。”
“是啊……你还好好的。”田川早立若有所思地垂眸。
他看着“半个儿子”腰上缠着的绷带,语气悲伤:“医生说,你再也没办法放肆的奔跑和玩耍了。
“你的下肢,随时都可能要坐上轮椅……抱歉,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没事的。大叔,我还活着就足够了。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