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迟冲向浴室,衣服没脱就打开了花洒,热水淋在伤口上,是钻心的灼烧感。
忍着痛将伤口处贴在一起的衣服撕下来,本已止血的伤口又见了红。
季迟洗干净留在身上的污秽,又把许久未用的消毒酒精和纱布翻了出来。
怕自己叫得太大声,季迟嘴里就咬了毛巾。
酒精淋上伤口,季迟几乎快把毛巾咬断,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很快汗液又浸湿了身体。
费力包扎好,脱力般躺在沙发上,脑子里还不断重复着那瘆人的一幕幕画面。
现在应该先联系季老头,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季迟从脏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随手把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手止不住颤抖,锁屏开了好几遍。
响了两声后季老头开口:“喂?”
季迟忍住喉咙的酸意,一开口却还是嘶哑地:“季老头,我碰到鬼了。”
季老头在那头沉默片刻:“回家,哪都别去。”
季迟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深呼吸一口:“我在家了。”
季老头太了解这个孙子了,若不是真遇上了,绝对不会开这个口。
季老头想也没想冲出道观,打车就往季迟家里赶。
等他过来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季老头开门就见季迟眼神空洞地坐在那,衣服大敞着,肩膀还被缠上了不规则的绷带。
季老头把一旁的毯子扯过来给他盖上,啧了一声:“中午就觉得你身上不对劲,现在你身上的鬼气很浓。”
季迟:“我为什么会碰到鬼?”
季老头:“我早跟你说过你的八字撞阴,只是玉灵护着你,你才安然无恙活到现在。”
季迟握着玉坠:“那为什么现在没用了?我能看到鬼了,她要杀我。”
季老头:“等我想想。”
季老头拿出他随身携带的一本泛黄的书翻看起来。
季迟摩挲着那块玉,突然想到了什么:“季老头,我的玉,可能出了问题。”
季老头还没头绪:“玉怎么了?”
季迟把那天的经过告诉了季老头,季老头这下是真慌了,让季迟赶紧摘下玉给他看看。
果然有一条裂缝布在表面。
季老头瞪大双眼:“玉灵跑出来了。”
季迟懊悔地垂着头:“都怪我。”
季老头:“先别着急,据书上记载,玉灵不会完全脱离载体,他还会回来的,如果玉灵愿意,他可以一直待在玉里。”
季迟:“要是他不愿意怎么办?”
季老头:“等到今夜子时,问问玉灵的意见。”
季迟:“子时?如果等到的是其他东西怎么办?”
季老头:“这两天你哪都别去,我先守着,那些鬼怪暂时不会太猖狂。”
季迟给黎凯发去消息,声称自己病了,这两天就不去酒吧了。
季老头看着季迟的伤:“伤口让我看看。”
季迟解开纱布,可怖的伤口显露出来,没有转好,反而在逐渐溃烂。
季老头去厨房接了一碗清水,随后掏出一张符,手指掐诀,符篆凭空燃烧,落下的灰烬泡在水里一会儿就消散了。
季老头喝下一口符水,喷在季迟伤口上。
季迟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往后一瞥,就看到肩膀的漆黑一片。
季老头:“等黑疤脱落就能好了。”还有件令他疑惑的是,季迟居然逃了出来,按理说那鬼是起了杀心的。
季老头漱漱口转头又问他:“你怎么逃出来的?”
季迟认真回忆着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女鬼伸手向我的时候,眨眼睛就不见了,然后我回到了现实。”
季老头颦眉:“没有那么巧的事,除非当时玉灵也在,是他救了你。”
季迟握住玉坠:“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了。”
季老头:“看来他是愿意帮你的,晚上好好谈谈。”
季迟不知道怎么个谈法,但既然有了一丝希望,心里好受多了。
晚饭没怎么吃,季迟大有一副静坐着等子时的姿态。
季老头叹口气:“不行就玩儿会儿手机,你之前不一直打那游戏吗?拿出来玩玩儿。”他是真怕这孩子被吓傻了。
季迟是不敢动,他怕一扭头季老头就不见了。
爷孙俩硬是熬到了子时,季老头叮嘱道:“等会儿无论听到了什么都不要睁眼,不可冒犯神灵,明白了吗?”
季迟:“嗯。”
季老头将玉坠放在符纸上:“驱邪避祟,请灵出,现!”
一团火焰燃起:“火要是灭了,说明他肯出现,要是一刻还不灭,那就是他不想管你生死。”
季迟盯着跳动的焰火,烧得越旺心越沉。
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注定不会有神灵帮他。
季迟:“季老头,算了吧。”
季老头不甘心:“再等等。”
说完这句话周遭寒气逼来,一阵风拂过,火灭了,距离一刻钟还剩三十秒左右。
季老头喊道:“闭眼!”
季迟听到有脚步声朝他走来,不闷重,挺轻盈。
季迟缓缓开口:“是玉灵大人吗?”
不知哪来的钟敲了一声。
季老头开口:“玉灵大人这是在回答你,继续说。”
季迟没有听到回答,又继续问道:“玉灵大人,能否助我驱避邪祟?”
钟声响了两次。
季老头心底一凉:“这是不愿意的意思。”
季迟愣了两秒:“玉灵大人,请原谅我这个自私的请求,只是我没有办法了,鬼要杀了我,如果大人不嫌弃,我愿意拿一切同大人交换。”
钟声隔了一会儿才敲响,一次。
这是同意了,季迟问道:“多谢大人。”
还没高兴够,季迟耳边就传来一声缥缈虚无的声音:“作为交换,我要你。”
季迟猛地睁开眼睛,这个声音好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这会儿什么都没了,还好能看到季老头。
季老头感受不到那股力量后也睁了眼睛:“有没有告诉你条件?”
季迟顿了一下:“没有。”
季老头不理解:“反正他已经应下了,神灵的话不能收回,也不会要你的命,只管放心。”
季迟按住跃动的心脏:“好。”
这天晚上,季迟又做了个梦,梦里还是那位俊美的男子。
男子把玩着季迟的手指,随后又贴在嘴边吻了吻。
男子眼眸微眯着,用脸颊蹭着季迟的手背。
季迟神识不是太清晰,大概是梦境的原因,一切都有些模糊。
男子开口:“小迟,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季迟只觉肩上一凉,原来是男子拥着他一下一下地亲吻着自己的肩膀处,那股十分真实的酥麻感又来了。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季迟第一反应是去检查自己的伤口,奇怪的是,黑疤没有了,肩上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