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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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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慕自混沌中挣扎着醒来,匆匆忙忙赶来牢房,就看见原本应该有两个人的空间,如今只剩一个蹲在角落里的思清。

“有出息啊,放走杀人凶手。”叶子慕眉眼冷冷,“思清,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思清毫不畏惧,吸吸鼻子,有些委屈道:“少主,你明明知道他们不是凶手。”

隔着一扇牢门,叶子慕眼神变得阴冷,冷道:“哦?听这意思,思清知道凶手是谁?”

“……”沉默一瞬,思清说:“是我。”

叶子慕没有出声。

思清继续道:“少主惩罚我吧。”

“闫思清!”叶子慕似是怒极,“杀人凶手是要给大巫师偿命的!”

思清又把脑袋埋入膝盖,闷声道:“……知道了。”

叶子慕气得胸膛上下剧烈起伏,“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动你是不是?”

思清颤着哭腔道:“我是大巫师捡的,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思清蓦地抬头,脸上满是泪痕,“可是少主,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思清眼睛红红的,咬着唇无声哭泣,大颗大颗往下掉的泪珠看得叶子慕心烦,声色也缓和下来,意味不明道:“谁把你当好朋友了。”

思清抱着膝盖哭得更加伤心。

城主下令,思清死罪。

一时间,城内哗然。

执行那天,有巫师阻拦,叶子慕说:“大巫师是他杀的。”但说完这句,劫囚的人也是叶子慕。

思清被好端端带回去关在少城主府邸,失去自由,不被人看望,只有城主进去见过一次,城主再看思清时眼神都不一样,讥讽的话脱口而出:“小小年纪,学会勾引少主了。”

这时候思清还会辩解,“没有勾引,我跟少主是好朋友。”但很快想起少主说的根本没把他当好朋友,眼神黯淡下来,说:“我没有勾引,城主误会了,我与少主,只是普通的主仆关系。”

可随着某些记忆越来越清晰,宛若上辈子就发生过的事,思清不笑了,也不撒娇了,渐渐变得沉闷,一句话不说。

叶子慕再怎么逗他,他都跟看不见听不见一样,叶子慕不让他出去,他就在后院行尸走肉一样瞎走,没留神撞到柱子,额头都流血了,不喊不闹,自己爬起来继续走。

叶子慕会骂他,骂完又买好吃的来哄他,可思清早已听不进任何话语,孤零零的靠着柱子,再没有以前生机。

无爱之城乱了,叶子慕地位堪忧,他不管不顾,终日守在后院不走,嘴里说着奇奇怪怪的话:“我欠你满城人命,还你一座无爱之城,你含恨而死,我紧随其后,还不够消气吗?”

没人知道他在对谁说。

……

林焉顺着思清所说的暗道出城时,天还黑着,行走很不方便,他把白楚攸放在后背背着,一手托着夜灯照明,费了些时间才远离无爱之城。

林焉自身也很疼,伤口不见好,没有药,已经开始溃烂,还不敢太大步走,怕扯到白楚攸伤口。

夜晚太黑了,林焉自小怕黑,此时不自觉嘟囔出声:“白乐乐,你醒醒啊,我怕黑。”

“白乐乐。”

他又小声叫着,不想说话,只是想叫叫。

晚间湿气重得厉害,他怕白楚攸烧更厉害,想找个地儿歇歇,可客栈不敢去,离逶迤山还远,荒郊野岭,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地方休息。

前方不远处有个模糊的轮廓,似是一间荒弃的茅草屋。

林焉提灯远远打量,身前异动,垂在他胸前的手接过他手心的灯。

“白乐乐!你醒了?”林焉惊呼。

“嗯……”后颈的呼吸沉了几分,白楚攸还闭着眼,尖锐的疼痛从意识醒来的那刻起就席卷全身,实在没力气开口说话,只能小声从喉间发出一点碎声回应。

“好好好,醒了就好,别说话了,我带你去休息。”林焉还在跟他说什么,已经听不清了,意识又要睡去。

茅草屋不算大,里面应该许久没有人住,但陈设如新,衣物整整齐齐叠在柜子里,只有柜子表面有灰。

林焉如释重负叹息,“白乐乐,我们到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肩侧的手一松,拿不稳的夜灯掉落在地,烛火瞬间熄灭。

林焉把白楚攸放在床榻上,锁好门窗,不敢多点蜡烛,只点了一只放在床侧,借昏暗烛光打量白楚攸的脸。

好像比先前好多了,呼吸有力,明显能看见生气,只是醒不了太长时间,能醒来帮忙打着夜灯照明,似乎已经耗费太多心力。

林焉趴在窗边往外看,什么异样也没有,应该没人追来。后院有流淌的山泉水,林焉渴得嘴唇干裂,却不敢趁着夜色出去打水,一是怕黑,二是怕一转身,白乐乐又不见了。

林焉忍到天际泛白,从橱子里翻出几件干净的粗布麻衣,想给彼此换上。白楚攸衣服上都是他自己的血,伤口裂开反复渗血,大片大片的红,看着就心惊不已,外衣脱下的瞬间,白楚攸又醒了,半合着眼,安安静静望着林焉不说话。

“白乐乐你醒了?”这次林焉没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反而多了惊慌,天知道他正在脱人家衣服,并且更进一步连亵衣也要换。

白楚攸没应声,高热还没褪去,眼眸始终迷着一层水汽,眼眶红红的,看着有些难受的样子。

“我只是想给你换衣服,你衣服太多血了,我们出行很容易被发现。”换衣服这种师兄弟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到了林焉这里有些不太一样,虽说平时没在意过这些,也当着其他男子面换过衣服,到了白楚攸这里,就总有一种在干坏事怕被抓包的心虚。

林焉又合上手里的里衣衣襟,耳根有些红,再正经不过道:“不给你换了,你不要生气。”

然而白楚攸眼中泪盈盈的,眼泪没有落下,在眼眶堆积。

“不舒服吗?”林焉以为是生病带来的水雾,又怕是因为被脱了衣服感到屈辱,“……你生气了?”

白楚攸说:“我有点难过。”

太久没开过口的嗓音有些暗哑,白楚攸没有力气,说出的是气音,再平淡不过的陈述,语气听不出难过。

林焉问:“为什么难过?”

“我不知道。”白楚攸说。

林焉又道:“你得说出来呀,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白楚攸说不出来。

他有点难过,而最让他感到难过的,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难过。

他的眼睛泪汪汪的,眼睫都被浸湿,瞧着好不可怜,林焉有一瞬间的怔愣,心跳漏了一下,情不自禁俯身,为他引去眼角的泪。

“那你别说了,我哄哄你就是了。”林焉想到咪咪,就说:“你养的蠢猫笨死了,前些日子你养伤,它跑我房间去,给我房间弄得一团糟,但我没有揍它,我还给它买吃的,你生病的日子,可都是我在养它,等我们回去了,我还帮你养。”

林焉又想到阁楼的花,白楚攸被伤后,都是他在照顾。林焉想说以后水云间的活都他揽了,转念一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水云间的活不一直是他在干吗?

地是他扫的,树是他在养,花的水也是他浇,咪咪更是他喂,晨间的朝露水是他在接,所有大事小事,不都是他在管吗?

这些都太习以为常,回去后也还是他干,没什么值得好说的,林焉便想到答应带白楚攸去放的天灯,那是为数不多的能让白楚攸提起兴趣的事情,上次错过了,下次还得等好久好久,四季更迭太慢,不想白楚攸等那么长时间,要提前带他去,亲手教他做。

林焉说:“我带你去昶安,有天灯,我教你怎么放,非常非常好看,夜晚的天幕繁星满天,无数天灯竞相涌上天空,烛火通明,仰头就能看见数不清的星河,有没有更想去看?”

白楚攸还红着眼,说:“有。”

林焉继续问:“想不想自己也放一个?”

白楚攸说:“想。”

林焉满足地笑着,脑袋轻轻压在他胸膛上蹭,语气亲昵,真哄人似的,“那你也写上我的名字,咱俩名字写一起呗。”

这次白楚攸没有回话,但也没有推开他,林焉便继续蹭着,蹭乱自己头发,抬头笑,伸手把白楚攸头发也弄乱,然后看见一众散发里,有自己编的小辫子,藏在散乱发丝里,白楚攸不知道。

林焉笑意更深,满心满眼愉悦,脑袋埋进白楚攸肩颈来回继续蹭。

“林曜生……”白楚攸轻声叫他,说:“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林焉抬起头来,歪头打量着他。

“谢谢。”白楚攸说。

然后再次陷入沉睡。

林焉叫了几声,都得不到回应,嘴角眼里的笑意暗淡下来,盯着白楚攸衣襟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

高热一直不退,白楚攸吹不得风,林焉还是给他换了一套素净衣裳,粗布麻衣给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小半张脸露在外面呼吸。

林焉背着他往逶迤山方向走,途中有些迷路,正巧有一堆人路过,便问去昶安的路怎么走。其中一个男子疑惑地看着他俩,好奇问他们什么关系,去昶安又为何事。

林焉应对自如:“这是我刚成亲的妻子,身染恶疾,此番路过是为去昶安求药,烦请指路。”

白楚攸朦胧间听见了这番瞎话,内心是想捂住林焉的嘴不让瞎说,可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趴在林焉背上,虚弱到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人狐疑地随手指了个方向,林焉谢过,朝着所指方向离开,刚走出两步,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

步伐越走越慢,耳边声音骤然消失,林焉猛地回头一击,正好对上来人突如其来的攻击,两边灵力撞在一起,朝着各自方向弹回,林焉迅速转了个方向躲过,把白楚攸放在路边的树下靠着,召了剑迎上去。

对方足有十来余人,见身份被看穿也不再隐瞒,迅速搭阵排列,施出的威力成倍增加,林焉感到压力。

身上的伤并没有好好看过,更甚于只喝过思清给的解毒的药,都没有治疗,林焉还背着白楚攸走了这么久,伤口早就开始溃烂,此时握着白楚攸给他的灵剑,竟有些握不稳。

若在平时,即使再来上二十余人,林焉也是不怕的,他有他修的道,不靠白楚攸教的术法也能取胜,如今伤势过重,堪堪使出第一招,没防备居然被灵剑反噬,扫退面前人的同时,自己也被弹回,后腰摔在路边的树干,倒地后一时爬不起。

表哥说的没错,目前为止他果然没法驾驭这柄灵剑,上古神力,不是谁都有资格拥有,难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世人要寻的也只敢是如愿湖的那一把,只怕没人敢相信世上居然真有上古灵剑,就在白楚攸这里。

后腰被摔得疼极了,但立即又有人叫嚣着“去死吧!”不长眼的刀剑迎着沥沥风声挥来,林焉飞速爬起,以剑刃阻挡,意料之外的剑被震开,神力波动,没法掌控。

林焉也被震到一边再爬不起来,几乎是两败俱伤,每击退一个敌人,他也会被灵剑伤上一分,再起不来。

直到又有人朝他奔来,无数刀剑落在头顶,刀尖朝他落下,而林焉已经来不及再挡,忽然风起,落叶卷着强大剑气刮过,瞬息之间,眼前只有红的残影,似剑,像血。

视野仿佛回到带白楚攸回家的那一幕,看不清的红色残影穿梭于人与人之间,带出的血四面飞溅,而红影愈加显眼,血越多,残影看得越清。

于是林焉这次终于看清能杀人的红色残影,是箭。

由血凝结的箭。

林焉回头忘,就看见一直晕着的白楚攸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手里举着血色的弓,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整个人一动不动。

风止,白乐乐手也软下来,手里的弓箭消失,大片黑暗再次袭来,他靠着身旁大树软软蹲下,仰面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意识。

“白乐乐!”

林焉抱起软下去的人,看看身后处处透着波云诡谲寂静的小道,比谁都清楚此刻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

于是匆匆给白楚攸扯开的伤口止血,估摸着挑了一条道走到黑,但愿是踏上昶安的路。

“白乐乐,我们马上到昶安了。”

林焉这样说着,其实他也不知道离昶安到底还有多远。

“阿楚不要一直睡,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回去了。”

“你要是听见了,回我一声啊。”

白楚攸偶尔能听见,林焉的声音像梦一样不真实,烧糊涂了就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但他会竭力回一声“嗯”,好叫林焉知道他在听。

林焉走入一片森林,万籁俱寂,穿过这片森林,应该就可以进入昶安地界。到了昶安,他们就安全了。

原以为分岔口都被堵,只有森林安全,没成想即将出去的刹那,边境已经有人在等着。

林焉立刻转身欲走,但已经被发现,叶子慕的人又怎能放过他们。

林焉心在下沉,烦得不得了。

“白乐乐,我们又被堵了。”林焉再次召出灵剑挡在身前,随手捏了血符做防,这次没有放下白楚攸,密林杂草过高,怕一个疏忽,白楚攸又被人带走。

林焉自己也快撑不住了,仅是御灵力让灵剑挡在身前,就消耗不少灵力。

他有些后悔在水云间修炼时不够拼命,即使学时认真,没有懈怠,到这种称得上无能无力时刻,总会后悔学的还不够。

若是再多一点,每日多花半个时辰再跟白楚攸多学一点呢?基础深厚,灵力磅礴,是不是再遇上这种境地,他也能挥一挥手就解决一切,安全把白楚攸带回去呢?

林焉感觉胸中气息翻涌,喉间涌上血腥,强忍着咽下,再次挥出手中灵剑时,感觉左边肩头被轻轻碰着,紧接着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体内,白楚攸虚弱到极点的声音在他耳畔提醒道:“万……剑……诀……”

是了!万剑诀!

白楚攸右手圈住林焉脖子,持续不断将自己仅剩的灵力悉数往林焉身体里灌去,林焉从没感觉灵力这么汹涌磅礴过,就连手中灵剑再用起来也得心应手。

叶子慕下的命令是奔着要他们性命而来,一招一式都透着狠毒,林焉第一次发挥出灵剑威力,区区一式就扫开障碍,削铁如泥,离他最近的人连人带刀被劈成两截儿,血污脏了满地。

而白楚攸还在蓄力,闭着眼不看也知晓现场状况,持续不断给林焉输送灵力,等感觉差不多了,强忍着不适开口。

唇角溢出丝丝殷红,白楚攸置若罔闻,断断续续道:“出……剑……”

林焉毫不犹豫使出一招万剑诀,浩荡余威震慑天地,宽大树木被拦腰截断,散发的杀伤力方圆数里都能感受到,飞鸟扑腾着嫩翅仓皇逃离,躲藏的山鸡走兽尖叫声此起彼伏,遑论离他们最近的杀手,甚至来不及转身躲避,瞬间一个个泄了气般倒地不起,身上血洞诸多,滚烫鲜血不断涌出,似被万箭穿心,死不瞑目。

“可以了白乐乐!停手!”灵力还在不断输入体内,林焉又惊又怕。

白楚攸趴他背上,眼都睁不开,唇边溢出的鲜血尽数滴在林焉肩头,淌着血断断续续道:“往溪南……走……师姐……在,溪南……”

林焉只顾得上劝他:“松手白楚攸!”

白楚攸早就撑到极限,不用他说,输送灵力的手蓦地一松,直直地垂下去,头颅一歪,软软的趴在林焉肩头。

“白乐乐!不能睡!!”林焉惊慌失措叫着,“阿楚别睡!我们马上去溪南找师姐!”

“——林曜生!”

前方马蹄声响,远远传来一个熟悉声音,林焉霎时抬头,看见陆元黎驾着马车而来。

“表哥!”林焉看到救星似的,眼睛亮起来,可也实在浑身没劲,只能等着陆元黎过来,帮他把白楚攸放进马车。

陆元黎说:“看见信号我便一直在找你,谁知道居然打听到你们跟叶子慕闹翻被抓,想了好多办法都进不去,只能一直在外边等,幸而刚才感受到灵力波动,我留了心眼过来一看,果然是你们。”

林焉放平白楚攸脑袋让他躺着,给他抹去下巴大片的血迹,光顾着惦记白楚攸的伤,忘了问陆元黎一句:“既然知晓我们处境,何不通报逶迤山求救?”

林焉自顾自说着:“白乐乐!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昶安了,不能睡!”

白楚攸意识昏沉,又回到在牢狱中死相的样子,看样子已经不会醒来,急得林焉又急又怕,搓他的手告诉他马上就能回去,眼里的焦急谁都能看出。

陆元黎眼眸微眯,出声安慰道:“会没事的,林曜生你别急。”

“我没急!”林焉想也不想便吼道。

说完扶白楚攸起来靠着自己,握他还烫着的手心,再摸上有些冰凉的眉心。白楚攸也只有晕着时才这么乖巧地靠在他怀里,任凭他抱着不会反抗,林焉不自觉心在颤抖,一遍又一遍叫表哥快点,再快点!去溪南,回逶迤山,哪里都好,见柯昭或掌门都可以。

陆元黎却盯着白楚攸唇角,那里已经开始无意识往外渗血。

“……林曜生。”

陆元黎模样跟见了鬼一样,声音有些微颤,林焉发觉不对,低头看见白楚攸毫无血色的脸,和唇边鲜红的血迹。

林焉怔住,握着白楚攸手的劲微松,白楚攸的手就无力地往下坠,连呼吸都更弱上几分。

“白楚攸!你不能死!!”林焉在心里喊着,手已经开始给白楚攸输送灵力。

陆元黎吼道:“林曜生你不要命了!自己伤这么重,再输下去你会死在他前面!”

林焉看着表哥,很认真的陈述事实:“表哥,白楚攸要死了。”

“他死了不是正好吗?你回去重新拜师。”陆元黎循循善诱着,“逶迤山谁都知道他就是一个病秧子,让他不来非要来,遭报复死在路上怪得了谁?”

“……”

脑中似有一根透明的线在牵引着林焉思绪,他想说白楚攸不会死,抬眸时对上陆元黎意味复杂的眼……

所有思绪瞬间乱套,莫须有的疏离感骤然升腾,很久很久之前的不相干情绪被一点点放大,林焉越想越觉得陆元黎说的有道理。

对!

怪得了谁!

白楚攸来的时候本就生病没好,他师父和师兄们都知道。

他大病未愈尚在养病,他师父就让他来无爱之城帮忙,那一场震惊到所有人的冰霜招式背后是他极力维持才不至于露出大病未愈的假象,掌门那么厉害,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整个逶迤山都说掌门宠爱小师弟,真的宠爱吗?

林焉看不出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白楚攸不是个乖小孩儿,他有自己叛逆倔强的一面,生病病到要死了也不喊救命,大有听天由命病死在无人踏足的水云间的样子,这些掌门看不出来吗?

不。

掌门都知道。

掌门都清楚,但他还是让白楚攸一个人住在水云间,没人照顾。

掌门宠爱白楚攸,但他更爱他的另一个徒弟,明目张胆又不留痕迹地爱,用弟子身份加以掩饰的爱,爱到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爱不是单纯的对弟子的宠爱,爱到可以随时用另一个小徒弟的命去挟持、去比较的扭曲的爱。

至于白楚攸的师兄们,也许是真的对他好,可是他们比掌门更了解白楚攸的身体状况,掌门让白楚攸来,他们都没阻止。

只有柯昭,违抗不了命令,虽弱小,但竭力想保护白楚攸。

白楚攸的性命,掌门不在乎,更甚至于白楚攸自己也不在乎。

既然这样,那死在路上不是很正常吗?

脑子晕头转向,似被掌控,没法思考,林焉缓缓停下输送灵力的手,把白楚攸身体放平,让他自己躺着,而自己就坐他对面,漠然看着,看白楚攸会怎样缓缓死去,生命终止于即将到来的十八岁生辰。

——只一瞬间,白楚攸唇角再次无意识往外渗血。

甚至因为马车颠簸了一下,腹部伤口被扯到,也有血迹渗出,而白楚攸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是一动不动安静地躺着,像是很快便会彻底停止呼吸。

几乎是看见他唇角血迹的刹那,林焉惊慌失措地朝他扑过去,想也不想便继续给他输送灵力。

陆元黎气急道:“林曜生你疯了!他都要死了!”

林焉还沉浸在白楚攸稍一离开他就会吐血、就会死的惊恐中,惊魂未定道:“他是逶迤山的人,怎么也得见上他师父们最后一面才算归宿,死在回逶迤山的半路算什么。”

内心却说着:“我不想要他死。”

好久之前不想错过白楚攸濒死时刻的念头再次闪现,林焉才明白那份不想错过背后的真正含义。

不想错过他濒死的时刻——

是因为怕他死掉。

陆元黎万般无奈道:“你会后悔的,他今日不死,回了逶迤山你就别想改命了。”

林焉却说:“表哥,我曾拿他的命去赌银两。”心跳过快,害怕失去的恐慌没法控制,林焉说:“我欠他的。”

陆元黎不再阻拦,只是陈述事实,“可你赌赢了。”

“是的,我赌赢了。”林焉还在往白楚攸体内输送灵力,“这次我也赌他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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