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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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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闯回无爱之城时,城门紧闭,谢绝入城。林焉打晕门口的侍卫,用白楚攸给他的灵剑劈开硬锁,划开结界,一步也不敢停。

他应该没有浪费很多时间,闯入叶子慕的少主大殿时,再无人阻拦,一脚踢开院里的大门后,里面站满密密麻麻的人群,见他来,自动让出一条通路,林焉一眼望去,叶子慕好整以暇靠着背椅,似乎早已等待多时。

而崎岖不平的鹅卵石地上,鲜血顺着缝隙不断外延,又硬又凉的地面,白楚攸无声息地躺在那里,身边都是他的血迹。

白乐乐……

林焉喉结滚动,说不出话来。

“师兄怎么又回来了?”叶子慕笑脸盈盈,丝毫看不出怒气,“在下请师父回来喝杯小茶,既然师兄也想喝,那便一起留下吧。”

林焉步步靠近,脚步在离地面血迹不足一公分时停下。

他想弯腰抱起白楚攸,地上太冷了,会生病的。

“别动。”叶子慕高高在上道。

林焉宛若听不见,伸出去的手将要碰上沾血的衣衫,只听叶子慕轻声叫了一声:“思清。”

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还毫无声息的白楚攸昏睡中也蹙起眉来,神情痛苦,难以忍受的样子,林焉猛地缩回手,这才看清叶子慕身边还站着思清,哭得眼睛红肿,一言不发。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林焉愤怒呵斥,一股无名火袭上心头,激得他没法思考,却也不敢再妄动,“停下!别让他疼!”

叶子慕还是笑着,只语气冰凉道:“我说了,别动。”

立即有人上前扣住林焉,一脚踢在他脚弯,强迫下跪,林焉不从,脚侧又被踢了一脚,后背也被压得死死的,好歹勉强半跪着,却也不服输,反手拽掉一个人压在地面,眼神冰凉,“咔擦”一声清响后,当着叶子慕的面扭断那人脖子。

还有人要上前妄图将他制服,林焉歪歪脖子,一个背影就让人怯步,林焉毫无情绪看着叶子慕道:“我脾气不好,不止是对白楚攸说,也对你说。”

叶子慕看似吓了一跳,眼神惊恐,“真的吗?我好怕啊!”随即拍拍心脏,顿了顿,柔声笑道:“那便试试看啊。”

话音刚落,林焉本想杀了他们一个不留,指尖的血符即将燃烧的瞬间,全部注意力被白楚攸突然响起的咳嗽声打断。

很轻很轻的咳嗽声,似乎是极力压制着什么,呼吸都变得稀薄,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毫无疑问,林焉是有把握杀了这些人的,自小修习的邪门歪术,又有白楚攸教他的逶迤山修习之道,更有蕴含神力的上古灵剑,没道理会输。

可白乐乐不知道被他们怎么了,居然受控与人。

“白乐乐!”林焉敛去浑身暴戾,想扶白楚攸起来,让他呼吸顺畅点,只是还没靠近,又被人一脚踢在脚弯,防不胜防,一下半跪在地,受人牵制,他仰头看着叶子慕,撕声怒吼:“你们到底要怎样?!有本事冲我来,别弄他!”

思清果然停下,收了手心灵力,低着头默默不语,仿佛不存在一样。

叶子慕毫不客气道:“当然要冲你来,你是杀害大巫师的凶手,举城上下都不会放过你。”定了定,许是听见身旁啜泣,还抬手挡住思清眼睛,脸上再无笑意,“但若你自愿留下任我折磨,我可以考虑留你们一条性命。”

林焉不服气,“你少冤枉人!我与大巫师无冤无仇,自塔楼出来后我都没见着他,何来我杀他一说!”

“对喽,就是塔楼。”叶子慕又笑了,“当日最先从结界出来的是你,在结界中大喊大叫的是你,你看见自己的未来不如意,恼羞成怒杀了大巫师,还藏尸于塔楼阴暗之地,若非大巫师失踪太久,父亲再次派人搜查,险些真让你出逃。”

简直是无稽之谈,这次林焉没有反驳,不过是要杀他的借口,胡乱给他安上罪名,只是看思清那样伤心,难不成大巫师真死了?

林焉不管他们的事,谁生谁死都漠不关心,即使双手被反剪着背在身后,只要想离开,总是可以的……只是白乐乐怎么办?

林焉平下心来,问:“你不是要拜白楚攸为师吗?为何也不放过他。”

叶子慕一个手势,遣走思清,这才缓缓起身,绕至白楚攸身前蹲下,随口道:“区区一个被流放在犄角旮旯的逶迤山小徒弟也敢拒绝我,不想收我,那就去死吧。”

叶子慕把手搭在白楚攸腰侧,轻轻一碰。

那里!白楚攸刚受了伤,不能碰!

“拿开你的脏手!”林焉要反抗,忽然听见地上传来一声很轻的,破碎的闷哼。

白楚攸身体本就不好,这次出来不知道这么久不回去药也没带够,这些人不知道把他怎么了,他看起来好虚弱,叶子慕只是把手随意地搭在他腰上就让他难耐地皱起眉来,疼痛万分。

林焉急地脱口大喊道:“拿开你的手!他腰上有伤!”

叶子慕好似听不见,手上渐渐用了力,林焉只恨不得下一刻就拧断叶子慕头颅,“不要碰他!他很容易受伤!”要是伤口再次出血,会很难止住!

白楚攸好像醒了,但是伤口太疼,根本睁不开眼,连咳嗽都很勉强,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来,那张好看的脸上尽是他自己的血,触目惊心。

“白乐乐!”林焉大声喊着,看见白楚攸无意识地揪着自己衣领处的衣服,脑袋蜷在自己肩窝处,睫毛细抖,连喘气都开始困难,被疼得眼角无意识流泪。

白楚攸心口疼,伤口也疼。

“我答应!”林焉着急大喊,“我留下!我什么都答应,救他!救他!”

“真的吗?”叶子慕还笑着,又确认一遍。

“我留下!”林焉挣扎着,想砍断叶子慕碰到白楚攸的那只手,又怕还来不及砍断,叶子慕就先让白楚攸疼死,“你别碰他!看不见他身体不好不舒服吗?你不是要拜他为师吗?看不见他疼吗?!”

“啪”的一声。

一个脆生生的巴掌打在林焉脸上,力度之大,嘴角被扇出血来,林焉不服气,想到白楚攸的处境,硬生生把不服气咽回肚子里。

“他还不服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子慕笑得开心,又是一巴掌,而后抬脚踢在林焉肚子,林焉没忍住闷哼一声,咬着牙告诉自己得忍。

紧接着拳脚尽数打在背脊,打得骨头生疼,腿上又被狠狠踢了一脚,这一脚比先前侍卫踢得还重,饶是一向习惯疼痛的林焉也一时弯了腰,觉得这边腿再动弹不了分毫。

一开始林焉还会稍微挡挡,这一脚之后,疼得下意识不会挡了,叶子慕还要踢,被不知哪里来的掌风撞到墙上,生生摔出血来,暂时没法再动弹。

身边的侍卫也被汹涌灵力波及,朝各个方向摔去,中间留出一条通往外面的道,林焉听见一个好不虚弱的声音在叫他:“林曜生……快走……”

拦住那一脚后,白楚攸已经彻底失去力气,连喊出这句话都虚弱异常,甚至等不到林焉回应就已经趴地上,闭了眼彻底昏死过去。

而他的身下,因为刚才的动静扯到腰间的伤,血流了满地。

“白乐乐……”林焉移到白楚攸身边,想带他一起走,眼前人的满身血污让他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带不走,根本带不走啊!

这么多血,再移动的话,白楚攸真要玩完了。

叶子慕爬起来摸着自己被摔伤的后腰,吐出一口血沫,咬着牙来到白楚攸身边,看着从白楚攸身下汩汩流出的鲜红的血,突然笑了。

“师兄,好多血啊。”叶子慕仰头挑衅着林焉,抓住白楚攸手腕一拉,很轻松就将人翻过身来,动作漫不经心,对白楚攸血淋淋的伤口熟视无睹,甚至朝林焉招招手,立即有人一脚踢在林焉腿弯,强迫他跪得更深,视线与叶子慕平齐,眼睁睁看着白楚攸伤口的血一直往外流。

“你做什么?”林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别乱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已经答应你了!”

叶子慕忽然抽出腰间的刀,细细品味着,锋利刀刃横在林焉脖间比比划划,稍一用力就能割开喉咙,气绝身亡。

林焉顿时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放慢。

“啧啧……”刀刃忽然换了方向,那人惋惜叹气,刀尖朝下手起刀落,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刀插入白楚攸小腹,又很快抽出,溅起的血珠脏了他和林焉的半边脸。

他朝林焉微笑,仿佛这是一件极有意思的趣事。

这一刻,林焉感觉被刺伤的应该是自己,他失去呼吸,只是呆呆地望着白楚攸身上多出来的伤口,无法呼吸。

而白楚攸毫无反应,这样的痛苦也不能让他醒来。

“怎么样?这就傻了?”叶子慕见林焉没有反应,还笑着伸出两指在白楚攸腹部滑过,沾他的血抹上林焉脸庞,浸湿林焉嘴唇,笑容满面问,“你师父的血,好喝吗?”

林焉猛然从震惊中回神,视线从血流不止的伤口移上白楚攸脸庞,却看见白楚攸的嘴唇毫无血色,脸色也因失血过多而更加苍白。

“白楚攸!”林焉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愤怒过,“叶子慕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就被一脚踹在地上,叶子慕面无表情道:“那我便等着,看你我谁能活到最后。”说完对着白楚攸好看苍白的脸惋惜般道:“真漂亮……真可惜,就这么死了。”

他捏着白楚攸下巴看了又看,看自己手上的血弄脏白楚攸的脸,又拨弄两下白楚攸低垂着的睫毛,眸子飞转,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把人从地上抱起,屏开下人单独进去内屋。

“混蛋!回来!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你救他!救他!!!”林焉在外面喊得越大声,叶子慕走得越是欢快,丝毫不在意最喜欢的服饰被白楚攸的血浸湿。

“混蛋!你回来!”林焉看着那人走过的地上留下的一地蜿蜒的血迹,都是从白楚攸身体里流出来的,那么多的血,怎么能流那么多血,而今白乐乐生死未明又被单独带走,叶子慕不会止血怎么办?他要是不是带白楚攸进去止血怎么办?他刚才说白楚攸漂亮,他说可惜,他,他是疯子,他到底想怎样?!

林焉猜不透叶子慕想法,身边的侍卫忽然又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他反抗着,想追上去把人抢回来,思清出现在门口,用哭到嗓音暗哑的声音说:“你再反抗,我马上杀了你师父。”

思清表情不像说笑。

严肃的,仇恨之下还强迫自己平静的语气,像瞬间长大的孩子,誓要让杀害大巫师的凶手不得好死。

林焉不敢再动,憋屈着,像条狗一样任人宰割,像小时候一样,不过是被打一顿的事情,又打不死。

于是逃离盛天府后就此发誓再不会被人欺负的林曜生,在陌生的他乡再次被打得鼻青脸肿后,被扔进潮湿阴暗的地牢,正欲发火,想问问白乐乐到底怎么样了,余光突然瞥见地牢里躺着一个人影。

洁白的衣衫被血脏了大半,有些凌乱,头发松松的散在发霉的稻草堆上,身边一片脏乱,但即使落魄也看不出半点狼狈的人,不是白楚攸又是谁呢?

呆愣之际,后背被人踢了一脚,林焉踉跄着摔在地上,刚好摔在白楚攸面前,他颤着手去探呼吸,临接近时又不敢,蜷回手指死死盯着那张死人一样苍白的面容,视线往下,胸膛见不到半点起伏。

林焉不死心,盯着白楚攸看了又看,看得眼睛酸涩不已,胸膛剧烈起伏着,心跳好快,想杀人,要杀了叶子慕!

但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刻意压制,始终盯着白楚攸看,渴望看出一点生机来。

潮湿阴暗的地牢不见光亮,唯有墙上开一扇小窗,透进来的光线均匀,阳光晒不到白楚攸所躺的地方。地面凌乱的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已经发了霉,隐隐能闻到恶心难闻的气味,林焉将自己最外层衣服脱下,轻轻盖在白楚攸身上,有些庆幸白乐乐已经分辨不出味道。

地上稻草太薄了,睡着冷,林焉怕他又生病,拖着满身疼痛一点点挪着,捡来离得近的稻草堆在一起,又对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敢轻手轻脚将人抱起,很小心地移到总算厚一点的稻草上去,再次给他盖衣服时,指尖触碰到唇,唇软软的,凉凉的。

但有呼吸。

一点点微弱的,不易察觉的,渺茫的一点呼吸。

林焉不知怎的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像已经憋到快断气的鱼终于遇到新鲜空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地上,唇角隐隐有着浅浅的笑意。

他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发现白楚攸脸上血迹已经被尽数擦干净,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好看得不得了,视线往下,腰腹的伤都重新包扎过,一点也不潦草,总算他叶子慕还有点良心,勉强守住了信用。

可白楚攸躺在破旧稻草堆上,毫无反应。

林焉对外喊着:“喂!来个人,拿床被褥来啊!”

一回头,思清早已经站在门口,手里还抱着一床不厚不薄的被褥,正盯着里面失神。

“算你有点良心。”林焉伸手去接,思清不动不躲,也不给。中间隔着生硬的铁栏,林焉够不着,不禁恼怒,想起此刻境遇,迫不得已咽下怒火,心平气和道:“给我吧。”

他惦着脚往外面够,指尖终于碰到被褥一角,顺着那角拽住被褥往里拿,思清像傻了一样,任他拿,不动也不出声,只是望着白楚攸发呆。

林焉也不管,思清爱发呆便发呆,只要别妨碍他就行。

牢房另一侧还有稻草,林焉重新堆了稻草,仰面躺下重复压着,直到躺上去不会太硌人,再把衣服从白楚攸身上取来垫在稻草上,想给他盖思清拿来的被褥,思清总算开口道:“被褥放下面,用衣服盖。”

林焉看过去一眼,思清还是一副失神的样子,继续道:“被褥不沉,但会压着伤口。”

林焉听劝地把被褥垫好,最上面一层向下叠了两下,看起来勉强算是个枕头,这才重新抱回白楚攸回去躺着。

小窗光线暗淡,夜幕将至,林焉浑身疼得不行,还要给白楚攸输送灵力,想着等他伤口好点了,就可以带着他离开了。

输送一会儿灵力,林焉觉得疲惫,怕再继续下去自己又会病发,遂停了手,望着眼前安静睡颜,一看再看,连时间都忘记,更别提外面还有一个思清在。

等好不容易想起该叫人送点药来时,一回头,看见思清还在外面站着,一动不动,只是盯着白楚攸看。

“你怎么还没走?”林焉问。

思清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一开口,依旧是嘶哑不成样的嗓音,“我等他醒来。”

林焉欲言又止。

“那你,熬点药送来?”林焉试探性问。

思清终于移开目光看林焉,顿了顿,似乎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落寞地离开了。

这人怎么回事?林焉思忖着,怎么这么好说话?难道他真希望白乐乐醒来?

不怎么信思清,但也只能信思清。

林焉盘腿坐在地上,四周阴暗,一张小破木桌上有半截儿歪掉的蜡烛,借门口墙上的火苗点燃,重新固定回桌面,搬了小破木桌到白楚攸身边,一直看着,一直守着。

思清已经离开有一会儿时间,还没回来,林焉忧愁该怎么离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不知道表哥有没有看见信号,会不会来相助……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逶迤山知道。

这么久没回去,师叔们也该担心了吧?

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林焉甩甩头,想到一种最为危险的可能性——他生性不守规矩,逶迤山无人不知,此一行跟白楚攸出门,不说晚个十天半月不回,就是就此不回去也是极有可能的,只怕人人都以为是他林焉把人拐跑,压根不会想到无爱之城还扣人这一说。

林焉俯身凑近了看白楚攸的脸,一动不动,从眉眼看到下巴,最后长久停留于尚显苍白的唇。

他伸手碰碰白楚攸的唇。

动作轻柔,无限缱绻,指腹划过唇角时有一股想要俯身亲上去的冲动,反应过来时已经低头,唇与唇靠得极近,只差微妙距离就要碰上。

林焉歪头,烛光映照下的影子映在墙面,两个黑影看着已经亲上。

于是松开手,看着墙上影子,神使鬼差再次低头,如愿看见两个影子相吻,而他没碰到眼前人分毫。

不能亲。

白乐乐醒来,会杀了他的。

牢笼狭窄,林焉没有去处,已经无聊至极,很显然无所事事到极致,偏偏白楚攸还昏睡着,连个跟他说话的人也没有。

“白乐乐。醒醒。”

林焉开始自言自语。

“应该不疼了吧?你睁睁眼,跟我说说话。”

白楚攸仍是连呼吸都无力,更别提睁眼见一见他。

“你看这根歪掉的红烛,像不像喜烛?”

林焉尝试给红烛扭正,费半天劲儿不仅没正,还险些断裂。

“白乐乐,别跟小八成亲。”

林焉已经下意识认为白楚攸以后是会找道侣的,肯定是小八,一想到这里,心里就酸酸的,涨涨的。

只属于他和白楚攸的水云间,以后要住进小八,等小八收徒,还要住进小八的徒弟,如果白楚攸还要收徒,住进去的还有新徒弟,他们一大家子人都住这里,林焉就成了局外人,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看他们如何甜蜜,如何眼中只有彼此,再容不下其他人……

不仅如此,他们两人的徒弟还要跟林焉抢床榻睡觉,小八要住进白楚攸房间,夜里相拥而眠,清晨会以吻唤醒对方,而林焉只能远远看着,从前把手搭在白楚攸腰侧睡觉的人不再是他,白楚攸接的朝露水也不再是为他,水云间会有很多人,吵得很,太吵了,林焉没法继续想下去,怎么想都觉得心堵。

是嫉妒。

林焉垂了眼眸,缓缓开口:“要不……跟我……”

“成亲”两个字在脑海无限回荡,一声高过一声,如奔涌不息的湖水顷刻而来,即刻决堤,所有理智在此时尽数出走,失控地想要想要告诉白楚攸:“跟我成亲。”

好在一声及时的低语唤回林焉理智,“成亲”二字终是压下喉咙,埋得暗不见光。

“林曜生。”

思清回来了。

碗里的汤药还冒着热气,林焉霎时回神,接了汤药自己先喝一口,抿抿唇,吹了吹,扶白楚攸坐起,靠在他身上,用汤匙小口小口喂着。

第一口喂过去的药沿着白楚攸唇角流下,滴进衣衫,胸前衣襟立即被氤氲出一处褐渍,林焉喂不进药,有些焦急。

“白乐乐,喝药。”林焉叫着白楚攸,似乎这样叫叫,就能灌进去药。

没用。

一共喂了五勺,一勺也没喂进去,与此同时林焉惊奇的发现,白楚攸身上温度不对,上手一摸额头,果然是发热了。

“思清!他发烧了,怎么办?”林焉朝门外思清求助,思清思忖片刻,犹豫着,终于让人开门,进去把着白楚攸手腕,仔细检查一番,说出来的话让人绝望。

思清道:“只能先喝药吊着,若伤口能好点,高热兴许会退。”

像是看穿林焉所有想法,告诫道:“不能带他离开,他需要静养。”

林焉当然知道首要问题是静养,但这脏乱无比的牢笼如何让人放心,只怕继续待下去伤口会恶化感染,情况更加严重。

思清端起药碗轻轻吹着,觉得差不多了,两指在白楚攸眉心一点,手中灵力源源不断注入眉心,不多时苍白的皮肤上现出一个红点,思清对着红点不知做了什么,再下指令般说:“喝药。”

然后再喂药时,白楚攸就喝了。

林焉却是看呆了。

他指着白楚攸眉心透出来的一点红,问:“这个红点是什么?”

思清说:“想活命,就闭嘴。”

但看样子思清是想白楚攸快点醒过来的,虽然不知道意欲何为,起码和叶子慕不一样。好不容易喂下小半碗药,再也喂不下了,思清把碗放在一边,隐去白楚攸眉心的红点,从林焉怀里接过人轻放着躺下,又确认一遍伤口没有渗血,这才端着碗出去,也不走远,就在门口守着。

林焉越发觉得思清不对劲。

终于忍不住问:“你跟白楚攸先前认识吗?”

思清从怔愣中抬眼,愣了愣,才回:“好像见过。不记得。”

倒不是之前那副咋咋呼呼的性子,一时之间还真不习惯,林焉又问:“那你一直守着,是有要事要问吗?”

思清沉默片刻,道:“是有要事要问。”很重要,迫切地想问出一个答案,“我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想问问清楚那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林焉不解,“只有白楚攸知道吗?”

思清说:“只有他知道。”

林焉很疑惑,“叶子慕说我是杀害大巫师的凶手,你怎么一点也不恨我的样子?”

“你不是。”思清没有犹豫道,“但你会作为杀人凶手被处死。”

“……”林焉一时语塞,“那你们这就不讲理了,为了杀我给我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你良心不会痛吗?”

“痛啊。”思清说着,眼泪汪汪,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我痛,我害怕,我做的梦到底是不是真的,大巫师,我想大巫师……”

林焉明白了,这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大巫师的离世对他打击太大,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性情都大变。

林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岔开话题问:“叶子慕打算什么时候处死我?”

本想知道还能让白楚攸在这里养几天伤,没成想话音刚落,叶子慕那个瘟神就一人前来,面带寒霜,来了什么也不说,把一个斗篷披思清肩上,揽过他肩膀无声离开。

林焉以为叶子慕说要折磨他的话是一时嘴硬,没想到是认真的,夜里天还暗着,叶子慕就派人拖他出去,在一个更为狭窄的小暗屋,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耳边偶有鞭子打过的凄厉风声,和另一人刻意压制的呼吸。

林焉知道那是叶子慕。

第一鞭抽来时林焉很轻松躲过,第二鞭追来时仍不在话下,甚至一个后空翻后,反手握住鞭子的另一端往回一扯,叶子慕就被扯至身前钳住,威风尽失。

“你再打试试,我先扭断你脖颈。”林焉冷言冷语说着,叶子慕压根不怕,反而笑了,说:“那就一起死啊,白楚攸现在离不开药,也不能离开,我死了,你就等着也给他收尸吧。”

林焉手中动作更紧,最讨厌被人威胁。

“你还真是他的好徒弟啊,为了留他性命居然答应留下给我折磨,你知道与他而言你算什么吗?”叶子慕好不畏怯,嘴里吐出的是最为伤人的话,“结界里他的选项里有你,两次都有,两次他都没有选你。要离城时他找我父亲告别,偏偏不带你一起,你在他心里什么东西也不是,你算个屁!”

“那又怎样?”林焉也笑着,声色平静,冷得可怕,“他也不是我的正确选项,你以为你看见点东西就知道内幕了,你以为我跟他从前很要好吗?你又怎知,我从来没把他当师父,师徒关系就是狗屁!”

林焉越说越来劲,“你不是偏偏想拜他为师吗?他宁可听我这个逆徒的话也不收你,你痴迷想要的师徒关系,是我最不屑一顾的垃圾。”

叶子慕奋力挣开钳制,连连后退拉开距离,再顾不上形象,摆摆手叫来人便道:“那你就看着你最为不屑一顾的师父疼死在地牢吧。”

随着叶子慕手放下,刚进来的人再次离开,听声音是往白楚攸所在的方向去。

“站住!”林焉一声呵斥叫住离开的人。

他不敢赌,扔了鞭子,沉默片刻,戾声道:“来吧!但打完我,你得每天都给白楚攸送药,他今夜高热,还没好。”

而他自己,不过是被打一顿而已,早习惯了,不疼的,一点也不疼。

他听见叶子慕狞笑,随即鞭子带着恐怖风声,从狭小的空间各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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