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随即下令,释放秦时安,并任秦时安为护国将军,带领二万精锐士兵,平定贤王的叛军。
从东厂出来,秦时安看着叶瑛苍白的脸色,蹙眉道:“何必演得那么真?”
叶瑛却道:“在她面前替她挡剑,那可是要命的交情了。你要是战死了,我日日守着她,她被我这么一感动,说不定就留在我身边了。”
秦时安无奈地笑了笑,迎着烈日道:“谢了,不过你应该没这个机会了。”
叶瑛却依旧笑着,丝毫不在意地道:“谁说得准呢?”
在太子期待的目光中,秦时安带领着这支大军,踏上了平定叛乱的征途。
幽兰在潮州收到秦时安领兵出征,平定叛军的消息时,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自己不要那么担心。
可是,此时的幽兰心情却很复杂,虽说是暂免了处死,但二万多的士兵要对阵贤王四万余人的叛军,她不知道秦时安要如何才能平安顺利地回来。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秦时安出发前派人送来的木匣。
她轻轻地将木匣放在桌上,解开上面的细绳,打开木匣的盖子后,突然就笑出了声。
是两只蒲叶编的蜻蜓。
两人在秦府的某一日,秦时安突然从外面带了一把蒲叶,非要幽兰重新教他编。
幽兰嫌他笨,怎么都不肯,他便软硬兼施,逼得幽兰不得不耐着性子慢慢教他。
两人坐在一起,就如同眼前的两只蜻蜓拴在一起。
幽兰轻轻地将蜻蜓捧在手心,仿佛能感受到秦时安的气息。
齐北的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但北方流民依然如潮水般涌向潮州。
这些人身上大多有身患风寒,身上也都有各种冻伤、创伤。
知州虽安排了暂时居住的避难所,但怕这些流民身上的疾病扩散出去,便征集志愿救治流民的大夫为他们诊治。
幽兰想要随先生一同前往避难所救治流民,沈母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幽兰却赖在自己的先生身边,劝先生说服了沈母。
沈父虽也担心,但也熬不住幽兰的纠缠,只好放她出府,跟着先生一同去救治流民。
她忙碌地为那些饱经风霜、伤痕累累的流民们创伤,好减轻自己内心深处对秦时安的担忧。
半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在避难所外,幽兰包扎好了一个妇人的双腿,抬起头,意外地看到了从马车上缓步走下的叶瑛。
她心中一惊,迅速提起裙摆,快步跑向叶瑛,带着急切的声音呼喊道:“章印大人!”
叶瑛的目光原本在四周寻找着什么,听到声音后才缓缓地转向她,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怎么是这模样?”
幽兰低头审视自己,为了处理伤口,身上沾满了血迹,穿着的粗布衣裳是为了方便行动,脸上未施粉黛,让她看起来格外狼狈。
幽兰没有解释,只问:“大人,您怎么会来这里?”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想要知道是不是秦时安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却不敢开口询问,生怕自己的担忧成为现实。
叶瑛回答道:“是来找你父亲的,已经说完了,要即刻返回京城,回去之前来看看你。”
幽兰有些茫然:“找我父亲?”
“嗯。”叶瑛道,“前方还需要些粮草和药品,圣上便派我来潮州请你父亲帮忙筹集些物资。”
“大人亲自来,想必要的数额不少吧?”幽兰问。
叶瑛叹了口气,看向幽兰道:“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回去,跟你父亲再说说,不然秦时安饿着了伤着了,缺食少药你总是会心疼的。”
“他那边怎么样了?”幽兰这才敢开口问。
“贤王的先锋部队和秦时安碰了个正面,被打退了,但贤王的大部队绕道避开了与秦时安的正面接触,其他的都不能再多说了。”
幽兰点点头,知道这些事情不能透露,立刻解下腰上的围裙道:“那我现在就回去跟爹爹再说说。”
叶瑛忍不住笑了笑,语气轻声地对幽兰道:“逗你呢,你爹并没有为难我,实际上他已经答应帮忙筹集所需的资金了。”
幽兰听到这话,这才止住了手上的动作,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大人您身上的伤可好多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叶瑛捂着腹部,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摇头答道:“还是疼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医术还不够精湛。”
幽兰听到叶瑛的话,脸上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转身道:“那我得去找先生来给大人您仔细瞧一瞧……”
话音刚落,叶瑛就一把抓住了幽兰的手臂,带着笑容对幽兰道:“好了,不逗你了,我得立刻赶回京城了。”
幽兰蹙眉,眼神中充满关切,再次问道:“真的没事儿了吗?”
叶瑛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平民的幽兰。
那个曾经故意装作柔弱,以此来吸引他人注意的少女,如今已经经历了一番风雨洗礼,蜕变成为一个坚强勇敢的姑娘。
她的眼神中不再有昔日的矫揉造作,不再依赖他人的怜悯,而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勇敢地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大人?”幽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叶瑛在想什么。
叶瑛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她纤细的手臂,轻声道:“你是个好大夫,好好干。”
幽兰知道沈父要筹集粮草和药物,便又动了去找秦时安的念头。
只是这一次,自己还没来得及行动,沈之舟就已经先找到了她。
“前方的战事凶险莫测,对手又是熟知秦时安的贤王,你贸然前去,反而可能给秦时安增添负担。”
见幽兰紧捏着手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之舟又道:“你想救助他人,在这里同样能救,秦时安若是知道你在这里安心救治流民,也会拼尽全力。”
在沈之舟的再三劝阻下,幽兰虽然心中仍有万千牵挂,但终究还是放弃了去找他的念头。
幽兰在悉心照料并治愈了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之后,她又和沈之舟踏上了筹集粮草和药品的路。跟着沈之舟拜访富商大贾,恳请他们慷慨解囊,力求打动每一个可能提供帮助的人。
到了深夜,她又碌于账簿之间,记录每一笔筹集到的物资,确保筹集来的物资能准确无误地送达秦时安的军中。
随着粮草和药品送去的,还有幽兰折的蒲草蜻蜓。
秦时安拿在手里,看着上面整齐的纹路,忍不住笑了笑,想起在潮州等着他的幽兰,心中升起一丝热意。
此时的常岳突然从黑夜里走了过来,带着一身的血腥味。
“成了?”秦时安问。
常岳点点头:“周肆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尸体,查出是贤王干的事情。”
秦时安长吸了一口气道:“也不见得,若周肆能隐忍不发,倒还能有时间争取一下,但若是被贤王发觉异常,恐怕这事儿伤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常岳站在秦时安身边不说话。
秦时安看着手中的蜻蜓,篝火映照在他忽明忽暗的脸上,听他低声道:“就看周肆身边的人能不能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此时的周肆正紧握着祺常在的冰冷的手,用帕子一点一点擦拭着上面的血渍,看向一旁的人道:“你确定是贤王的人?”
那人点点头,呈上箭头道:“这是贤王军队里的箭,这些箭的箭头上都有特殊的标志。”
周肆紧握着自己的拳头,用尽全力地捶打着床沿,愤怒地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
那年轻的将士只能低声回答道:“我们在二小姐身边,发现了这个东西……”
他轻轻地将一个包裹推到了周肆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展开来,让周肆仔细查看。
包裹里面除了有一套厚实的衣服,其他的全是闪闪发光的金银细软,还有一支朴素的银簪子。
周肆将素银簪子捏在手中,他一旁的人继续道:“或许是二小姐从宫里逃了出来,想找将军您。贤王怕她是来劝降的,所以就……”
周肆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僵硬的身体,眸光暗沉了下来。
然而,贤王并非愚钝之人,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周肆的变化。
周肆带的部队和自己的大部队保持着几十里的距离,但与前些日子相比,周肆的行程明显放缓。
不仅如此,周肆不再像以前那样每日准时送达军情报告,即便偶尔送达,内容也变得简短而冷漠,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和尊重。
贤王察觉到事态的异常,立刻亲自前往先锋部队,决定要找周肆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周肆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此时的周肆,正坐在军营之中,面对着脸上开始长出尸斑的心上人,心情沉重而复杂,根本无意去迎接贤王的到来。
贤王进入营帐,一见躺在床上的女人,立刻明白过来,沉声问道:“祺常在她是从宫里逃出来的?”
周肆转身看向贤王,勉强行了一礼,道:“正是。”
贤王看向一旁的副将,问:“是在哪儿发现的?”
副将答道:“在离军营不到五里的地方,被军营的人发现的。因为手上握着将军的东西,所以才带回了军营。”
贤王问:“可是与你联系上了才找到这儿来的?”
周肆摇摇头。
“那既然没有与将军联系上,又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周肆不语,贤王长叹了一口气,开诚布公道:“周将军可是因为祺常在才与本王生了嫌隙?”
周肆道:“末将不敢。”
贤王道:“我知道周将军与祺常在的情谊,也曾令周应焕多加照应,若知道她逃出皇宫,定安排人一路护送到周将军身边。”
周肆不语,贤王又道:“知道周将军和祺常在关系的只有除了你我之外,就只有曾与你有过几面之缘的秦时安,周将军不觉得这是挑拨离间之计吗?”
周肆微微蹙眉,沉声道:“末将并未怀疑过殿下,还请殿下不要误会,只是如今心中难受,难以自持。”
贤王却道:“周将军若是不怀疑本王,那本王倒是也不会看上周将军。但本王说了,祺常在贸然出现,又贸然死去,定不是意外。祺常在如今躺在这里,到底影响着我们之间的什么,将军可多想想。”
说完,贤王起身道:“本王就先回去了,周将军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