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年的缠斗,瑞国与北方大国齐北的战争终于因双方国库亏空、军心疲惫而告一段落。在乐丰九年,两国签订了“瑞齐之盟”,结束了长期的敌对状态。
战争的阴霾散去,百姓们心中的焦虑得以平复,大瑞国迎来了短暂的繁荣与安宁。
然而,好景不长,两年后齐北爆发内乱,皇帝被皇后张氏的长兄推翻,逃至西地,在芫国的庇护下暂时得以喘息。齐北东部地区落入张皇后及其长兄之手,他们撕毁了与瑞国的盟约,不断在边境骚扰瑞国的子民,导致百姓苦不堪言,纷纷逃离家园。
与此同时,作为瑞国都城的京城,由于临近海滨,商贸繁荣,战火并未波及此地。与齐北边境的混乱相比,京城显得格外平静与繁荣。
然而,京城内部却人心惶惶。连渠的皇子遭遇刺杀,丘须的公主被绑架,望月台发生爆炸,庆王遇刺身亡。巫师们纷纷预言大难将至,谣言四起,人心不稳。全城的权贵们纷纷加强了自家的安保,并向京城府尹施压,要求尽快捉拿刺客。
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中,宁华公主却在皇帝的默许下,在公主府举办了春日宴,意在为自己腹中的孩子寻找一位父亲。
尽管一些有声望的贵族不愿参与,但仍有心怀叵测之人。春日宴的邀请函一经发出,很快就收到了许多愿意参加的回复。
幽兰未曾料到秦时安也会收到请帖,但秦时安此时已启程前往玉灵山,她正不知如何回复时,却发现邀请函下方用小字写着:“幽兰姑娘同行。”
看到这几个字,幽兰才明白宁华公主的用意,只好梳妆打扮一番,带着小一出门赴宴。
刚踏上马车,她便看到叶瑛坐在车内,双手抱臂,闭目假寐,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幽兰立刻回头对小一道:“你去帮我拿件披风吧,以防待会儿起风变冷,再帮我准备一身换洗衣物。”
小一应声而去,幽兰独自上了马车,面对叶瑛低声问道:“大人此刻出现,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您指尖有联系吗?大人是打算让我莫名其妙死于非命吗?”
叶瑛睁开他那双狐狸般的眼睛,笑着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幽兰担心车夫听到,急切地小声道:“什么问题?大人您快说,小一很快就会回来。”
叶瑛凑近她,低声道:“你知道秦时安去的是什么地方吗?”
幽兰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从不告诉我他会去哪里,只说会离开一段时间,大概何时回来。”
叶瑛道:“他这次去的是玉灵山。”
幽兰的心猛地一颤,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盯着叶瑛问:“难道和那里私自采矿的边军有关?”
叶瑛没有回答,只是道:“我问你,关于边军私自采矿的事情,你除了告诉我之外,是否也告诉了秦时安?”
幽兰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叶瑛却也不计较她将一个情报卖给两个人,只道:“既然秦时安知道这件事,为何没有采取行动?”
幽兰沉默不语,但叶瑛知道她心里有数。
“你给我的情报,我很快就查出了福安桥的事故并非质量问题,而是人为的,而且我也清楚了幕后黑手是谁。但秦时安明明有你给的情报,却没有行动,所以我确信秦时安是贤王的人,对吗?”
幽兰依旧沉默,许久才道:“我不知道,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在意的只是我父亲的案子。”
叶瑛继续道:“既然秦时安是贤王的人,而福安桥的事故又与贤王有关,那么秦时安这次去玉灵山,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幽兰问:“你已经派人跟踪他了吗?”
这次换叶瑛沉默不语,只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小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瑛低声道:“我迟早会与秦时安站在对立面,如果到时候我对你下手,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不过……”叶瑛笑了笑,又道:“你也可以换张牌。”
叶瑛说完,从车窗轻盈地跳了下去,动作敏捷如燕子,转瞬间便消失在幽兰的视线中。
幽兰呆坐在马车里,身子随着马车的行驶而轻轻晃动,小一在一旁说话她也无心倾听,满脑子都是叶瑛刚才的话。
的确,边军私自挖矿的事情她早已告知秦时安,但他却没有任何行动。眼看着福安桥的垮塌,成为构陷太子贪污的事情之一。
若不是她将情报给了叶瑛,这件事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准。
秦时安是贤王身边的人无疑,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她想要为父亲翻案的胜算还有多少?
如果换成叶瑛,对父亲的案子会有帮助吗?
但秦时安手中还有常岳的那封信,许多事情还需要通过秦时安才能得知,她不能因此而离开秦时安。
公主府外停满了马车,各色男子互相打着招呼,陆续进入府中。
幽兰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是文华殿大学士的庶子东雨,他身着紫檀色华服,身形魁梧,目光如星。
他旁边是一位穿着檀色锦服的男子,是国子监祭酒的庶子,幽兰忘记了名字,尽管年龄与东雨相去甚远,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要大,身材瘦高,双眼布满血丝,尽管面带笑意,却掩饰不住疲惫之态。
还有一人,同样身着锦服,头戴金簪玉冠,腰系犀带佩玉,显得格外消瘦,虽然与东雨同行,表情却显得冷漠。
进入公主府,远远便能听见孩子们嬉戏的声音。
幽兰这才发现,公主不仅邀请了男宾,还邀请了不少女眷,这些女眷带着自家的孩子来见公主的孩子,也算是寻找共同话题。
宴会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宾客们身着华服,笑语盈盈,府内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公主自然无暇顾及她。幽兰独自躲在人少的地方,看着池塘中的鱼儿悠然自得。
时光悄然流逝,天色逐渐暗淡。幽兰正以为一切即将结束时,公主却宣布晚上有烟花表演,请大家在用完晚膳后继续留在府中游玩。
幽兰无奈地与小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以此消磨时间。
夜幕低垂,府内灯火通明,月光如水,为这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浪漫的气息。
幽兰开始感到困倦,半眯着眼睛,突然看到一个少女从远处走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
这位少女的容貌与京城的姑娘们截然不同,她深邃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赋予了她一种独特的异域风情。
她身着色彩斑斓的长裙,上面镶嵌着璀璨的宝石,同时保留了不少连渠的特色。
毫无疑问,她是连渠的皇子留下的姑娘。
幽兰正猜测她是圣上赐给哪位的姑娘时,那少女已经走上前来,对幽兰道:“你就是幽兰姑娘吧?”
幽兰起身,屈膝行了一礼:“正是,请问您是……”
那少女“咯咯”笑着,妩媚中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轻声说道:“我叫逻桉逻孜,你叫我逻孜就好。原本前几天我就该见你了,但因为秦大人去了别的地方,所以耽搁了。等他回来后,选了个好日子,我就要入府了。”
她边说边坐在幽兰身边,继续道:“虽然在你们大瑞这样说可能不太合适,但在我们连渠并不介意这些。所以我自作主张先来见你,希望将来我们能和睦相处,成为好姐妹。”
幽兰冷漠地看着这位少女,心中如同喝下了一杯酸涩的柠檬汁,只能默默忍受,不敢轻易流露情感。
想到将来要和她同住秦府,心中不禁感到不安,只是敷衍道:“那就希望大人早日回府,我与逻孜姐姐能早日见面。”
幽兰说话间,逻孜已经从身上取出一根绿松石簪子递给她,含笑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这小小的礼物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妹妹千万不要嫌弃。”
幽兰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将来要进秦府的连渠姑娘,只好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姐姐,所以没有准备礼物。等姐姐入府后,幽兰再准备礼物送给姐姐,还请姐姐不要介意。”
说话间,公主府的侍女已经开始招呼客人前往前院观赏烟火。
幽兰和逻孜走近前院,烟火表演已经开始了。
在烟火的照耀下,每个人的脸庞都泛着光芒,宾客们一边欣赏烟火一边闲聊,面对公主时都表现得亲善友好。
一串巨大的烟火在空中绽放,仿佛将今日城中发生的一切都驱散了。人群发出惊叹声,幽兰也渐渐从内心的苦涩中走出来。
府里的仆人给每位宾客分发了可以自行玩耍的小型烟花,幽兰看向一旁的小一,她仰着头,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开心。
在这盛大的场面和融洽的气氛中,每个人都沉浸在这份欢乐与喜悦之中。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
原本站在幽兰身边的逻孜突然捂住自己的脸,手指缝中流出了鲜血,她“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盯着幽兰,含泪厉声道:“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幽兰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坐在地上地捂着右侧脸颊的逻孜。
逻孜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与害怕,她紧紧地盯着幽兰,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逻孜身边的两个侍女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被这样的场面吓着,只能跪在逻孜身边,大声道:“快请大夫啊!”
周围人投射在幽兰身上的目光纷繁复杂,有带着幸灾乐祸的,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好戏上演,有的则充满了探究与好奇,试图从她的眼神、举止中解读出隐藏的秘密。
这些目光交织在一起,让幽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审视。
她严肃地回答:“我没有伤害你。”
此时,公主府里的大夫立刻上前来为逻孜姑娘医治。
逻孜松开手,幽兰就见到了她脸颊上因焰火而被灼伤的痕迹,触目惊心。
逻孜一边哭着一边抓着大夫的衣袖,哭着道:“我的脸是不是毁了?我的脸是不是毁了?”
那大夫见她如此心急,立刻道:“无碍无碍,只是破了些表皮,好好养着就行。”
但逻孜却指着幽兰道:“明明就是你将焰火对准了我,我还未进秦大人的府邸,和你还没成一家人,你就这般想方设法地害我,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幽兰依然保持着刚才的神态,沉稳地继续道:“我没有害你,我说过了。”
一旁逻孜的丫头道:“不是你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