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安难得提早下班,走到游廊见小一正小心翼翼地端着药,丝毫没注意到他,便先开口问:“她是哪儿不舒服?”
小一吓了一跳,急忙屈膝行礼道:“大人,姐姐落水之后就一直不舒服,所以就去沈老板那里开了些药。”
听到沈老板三个字,秦时安脸色阴沉了些,伸手从小一手中拿过药碗道:“我拿给她。”
“姐姐在厨房和哑婆做饭呢!”小一道,“她最近很喜欢做饭。”
秦时安“嗯”了一声,朝着厨房走去,
走了几步,又道:“对了,之前的药她喝了吗?”
小一点点头,秦时安这才继续朝着厨房走去。
幽兰正在研究这段时间流行的光明虾炙,瞧见秦时安回来,眼神里有着惊诧,也洋溢着温情,熠熠生辉,笑着道:“大人今天不忙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时安端着药碗走过来道:“总不能一直忙吧,今日无事,就早些回来了。”
说罢他把碗伸向幽兰,道:“张嘴。”
幽兰手上沾着面粉,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了药,眉头一皱,埋怨道:“小一都知道要给我吃蜜饯的。”
说完之后突然眼光一亮,对秦时安道:“我做了糖酪樱桃。”
说完她就取了筷子到灶台上夹了一块樱桃吃,开心得像只吃到好吃食物的野猫,踮着脚尖晃着身子。
“我尝尝。”秦时安道。
幽兰问:“大人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
“舍不得给我吃?”秦时安道。
幽兰立刻夹了一块放入秦时安的嘴里,笑着道:“怎么样?”
“太甜了。”秦时安微微蹙眉。
幽兰没好气地转过身道:“说了你不喜欢吃,你还要吃,吃了又埋怨,可难伺候了。”
秦时安突然躬身,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笑道:“无碍,其他地方伺候好就行了。”
幽兰撇过头,看着嘴角勾着笑意的秦时安,用手肘推了推他道:“大人先出去吧,等备好了菜再请大人去饭厅。”
秦时安走出了厨房,去到了幽兰的房间。
他仔细搜查了一遍房间,依然没有那本《神异精》,想来应该是给沈之舟了。
屋里的东西依然少得可怜,好像只需要片刻时间,就能收拾好细软,离他而去。
窗外的玉兰花已经傲然开盛,洁白似霜,芬芳扑鼻,屋里的那株兰草叶面却慢慢凋零,叶片枯黄,往日的神采已然消逝。
小一正在四处寻他,见他在幽兰的房间里,立刻道:“大人,用晚膳了。今天姐姐做了好几道菜呢!”
秦时安盯着兰草的盆底,问:“平日都是你在给它浇水?”
小一连连摇头:“都是姐姐自己浇的,说让我不用管的。”
秦时安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跟着小一进了饭厅。
吃完饭后,幽兰跟着秦时安走到院里道:“圣上赏了我一笔银子,我打算把这个凉亭改一改,可以吗?”
秦时安回头看着她:“我没给你银子用吗?”
幽兰笑道:“给是给了,但是我想用我自己的银子弄。”
夜色如水,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
两人站在湖边,静默无声,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那轮皎洁的明月。
秦时安的眼神深邃,眉头微微蹙起,在心中无数次地想要问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给她的药偷偷倒掉,却始终说不出口。
幽兰嘴角含着笑意,目光柔和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担忧着即将来临的变故,以及自己能否承受得住那份未知的真相。
月光洒在俩人的肩头,两人虽近在咫尺,心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不知过了多久,小一匆匆赶来,秦时安道:“大人,热水备好了。”
秦时安便拉着幽兰的手道:“走吧,去沐浴更衣。”
幽兰小心地跟在他身后,进了热气弥漫着的房间,替他褪去衣物,细心为他沐浴。
隔着屏风,柔和的烛光轻轻摇曳,幽兰用她纤细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给他按摩。秦时安则闭着眼,享受着难得的无人打扰的时光。
过了许久,秦时安突然伸手抓住了幽兰纤细的手腕,放在嘴边亲吻,眼神变得炽热而深邃。
幽兰走到他面前,褪去自己的衣物,钻入水中,抿嘴一笑,眼神中闪烁着些许娇羞。
浴桶中的水涌出来,泼洒在地面上。
两人的呼吸彼此交缠,昏黄的烛光下,秦时安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细腻的肌肤,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忧郁。
幽兰靠在他结石的胸膛上,肌肤相触,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思绪,轻轻哼起了那首《月亮船》。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斑驳地洒进来。
秦时安将幽兰压在身下,轻轻地将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拨到耳后,亲吻着她敏感的耳垂,动作中充满了无尽的宠溺。
幽兰的喉咙里发出了无法抑制的喘息,身体因为沐浴后泛着微微的红,她侧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秦时安的手指与她紧紧相扣,眼神交汇时,幽兰听到他在耳边呢喃着:“昭昭,我们生个孩子吧。”
那一刻,幽兰内心如火花般闪烁,却又夹杂着丝丝恨意,如同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将她的心紧紧勒住,不断收紧。
她没有回应,只伸手搂住秦时安的脖子,一个翻身,坐在他的身上。轻轻伸出手,指尖滑过他坚毅的眉宇,深邃的眼窝,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最后,她的手掌轻轻覆盖在他柔软的嘴唇上,感受着他的炙热和克制,感受着他内心难以言喻的痛苦。
几天之后,幽兰又去了沈之舟的医馆。
沈之舟拿着那本书,指着上面残缺的部分道:“我找了我们府上德高望重的大夫看了这本书,说这里缺失了几页,应该很重要。”
幽兰道:“缺失了那几页,其他地方就没有意义了吗?”
沈之舟摇摇头道:“也不全是,他说这本书的主人应该是在研究一种强身健体的药,但和平日的那种药不一样,是一种药效极快的药,因此上面的成分非常毒辣,若以他的处方来,即便立刻起效,也很快会因药物的毒性致用药之人死亡。”
沈之舟翻了几页,又道:“你看到这儿了吗?”
幽兰仔细一瞧,上面有些斑斑墨迹,似乎是从别的纸张上染上的。
沈之舟指着上面的墨迹道:“这里应该夹带过一张处方,上面还有几个清晰的字迹,说明当时纸张还未干透就夹了进去。”
幽兰仔细看了看,隐隐看到钩吻等几种药材的名字。
沈之舟道:“不知道那会不会就是最终的处方。我打算过几天去趟沧州,去那里找了已经隐居多年的医圣,看能不能得到什么信息。”
幽兰感激地看着沈之舟道:“谢谢大哥。”
沈之舟却道:“谢什么谢,我已经跟我爹说在京城找到了一个姑娘,经历和样貌都和妹妹相似,等我确定了之后再告诉他。”
幽兰埋下头,不敢给沈之舟希望,只道:“沈大哥,我的路会走得很难,如果万幸能活着给自己的父亲洗清冤屈,我一定去见见他老人家。”
从医馆出来,幽兰揣着沈之舟给自己养血气的药回到了府中。
陆伯父的书怎么会在自己父亲手里,为什么父亲半夜会将书交给秦时安的父亲,为什么秦时安知道这本书的存在,要将这本书藏起来。
他们三个好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一个坠亡,一个灭门,一个背叛朋友,死于火场之中。
要查清这些,除非……
她又想到了叶瑛。
正说着,就听小一在外嚷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声音粗犷的男子道:“小的是来给这家老爷修凉亭的。”
幽兰从马车上下来,对小一道:“是我早上让人帮忙找的师傅。”
小一这才放下戒备,让守卫准许他们进了院子。
有了外人在院中,秦时安便又多派了几人守着,直到半个月后,瘦小的十字凉亭被换成了双层六角凉亭,放置了桌椅和软榻,看起来大气了许多。
小一笑道:“等到了夏天,姐姐和大人一起在凉亭里纳凉,我再给你们备上大西瓜,想着都美……”
幽兰笑了笑道:“说不定到时候,在他身边的是连渠的大美女。”
小一急了:“那我可不伺候,我只喜欢幽兰姐姐。”
说完小一就抱着幽兰的腰,轻声道:“幽兰姐姐既然已经是良籍了,为什么不跟大人说娶了你,至少做个妾室,也比现在无名无分的好啊。”
幽兰看着比自己矮小一些的小一,又看了看那双层六角凉亭,笑着道:“无名无分,才好来去自由啊!”
正说着,便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幽兰循声望去,就见京城最高的望月台上一片火光。
火势在狂风的助威下,愈演愈烈,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张扬着。
周围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得惊慌失措,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四散奔逃。
望月台上,有一个巨大的身影站在烈火之中,火苗烧在他身上,却像是丝毫都伤害不了他。
只听他高声道:帝孽重深,太子无为,天下大乱,国将亡也!
幽兰的心猛烈地跳动着,亲眼看见望月台在熊熊烈焰的肆虐下,烟雾弥漫,火光冲天。
随着火势的蔓延,望月台开始摇摇欲坠,最终在一阵轰鸣声中轰然垮塌,碎片四溅,尘埃飞扬。
第二场春闱因为望月台的垮塌而被迫终止,秦时安以外面不安全为由,不再允许幽兰出门。
帝孽重深,太子无为,天下大乱,国将亡也!这句话传遍了大街小巷,很快便有官吏四处抓传播这些话的人。
一时京城大乱。
玉兰花凋谢之后,气温日渐升高,暖和的气息弥漫开来。
若是往年,京城中的各种宴会活动早就多了起来,但今年因为望月台的事情,城中人人小心,只有宁华公主给幽兰送了帖子,让她入府一趟。
幽兰赶紧收拾了一下,去了公主府。
公主的孕肚已有些明显,说到望月台失火的事情,也唉声叹气道:“这下好了,什么春宴都别想办了。”
幽兰只好安慰道:“公主还是在府中好好养着吧。”
“那不行,我得多出去走走,看看山,看看水……”
“还看看林公子。”幽兰窃窃笑道。
公主手中一粒花生顺手丢了过来,埋怨道:“喊了几百次都不肯来公主府,哼,那么有骨气,别上我的床啊!”
幽兰又哄了公主几句,才逗得她不再埋怨。
见时机不错,幽兰轻声道:“我想见一见叶督公,无奈身边跟着的人太多了,公主能不能帮帮忙?”
宁华公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幽兰道:“你……你不会是喜欢那个阉人吧?你疯了啊?”
幽兰顿了顿,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有些话想跟他说而已。”
“什么话?”宁华公主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盯着幽兰。
“总之,您帮帮忙行不?”幽兰道。